第89章 已有协定
“八皇子误会了,我从没想过要过河拆桥。八皇子在宫中,在朝堂的地位都是不可撼动的,我怎么会不自量力到螳臂挡车呢?”秦良玉叹了口气,“不是我背信弃义,是八皇子您不够诚意。”
八皇子眯眼看她,“女人惯会给人扣帽子。”
“我今日入宫,为三皇子看诊,这正是取信皇后娘娘的重要时机。可是惠妃娘娘却在这时候去与我为难,叫我险些得罪了皇后娘娘。”秦良玉默默的看了八皇子一眼,“您说,先背信弃义的人是谁?”
八皇子眉宇微蹙,“吾已经与母妃说过了,她怎的……”
“莫不是惠妃娘娘以为,我只见三皇子一眼,就能治好三皇子的傻病了?”秦良玉试探道。
“那怎么可能……”八皇子不屑的脱口而出。
秦良玉笑容更深,八皇子这般放松,当真是觉得她定不能治好三皇子。惠妃娘娘倒是多留了心眼儿,只是太过着急了。
不过也可以理解,惠妃盼着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盼了这么多年。眼看只有一步之遥了,却在这时候杀出一个不傻的三皇子来,是谁也会心急如焚的吧。
“我会与我母妃说清楚的,你且把现有的灵泉水给吾。”八皇子缓声说道。
秦良玉沉默片刻,“灵泉水是一定会给您的,可是日后我还会时常进出宫门,若是常常遇到娘娘与我为难,我自身安危难保,哪里还能向八皇子提供灵泉水?从五灵山到鹿邑,这路程可是不近呢!我若不太平,难保这一路来往就太平呀?”
八皇子皮笑肉不笑的勾着嘴角,“你放心就是,母妃那里我有办法。”
“那就多谢八皇子殿下了。”秦良玉福身笑道。
八皇子立时摊手在她面前。
秦良玉也不扭捏,即达到了目的。她冲竹青点了点头,“取一壶灵泉水来。”
“说好的有两壶,秦姑娘可别叫吾看扁了你。”八皇子眯眼笑道。
秦良玉点点头,“原本我以为我与八皇子的合作会十分顺利愉快,没想到遇到了这样的插曲,我总要给自己留一点保障,以观后效。殿下放心,这灵泉水早晚是您的。”
八皇子深吸了一口气,只好暂且拿了一壶灵泉水。
这灵泉水是装在酒壶里的,并且用泥封了口,看起来与外头酒肆里卖的酒。外观别无二致。
“如何证明这水当真是灵泉水,你没有诓吾呢?”八皇子谨慎道。
秦良玉呵呵一笑,“我说我不敢欺骗殿下,殿下也未必会信。这灵泉水汲取天地精华,灵验的很,您拿回去,滴一两滴稀释之后,浇在花花草草上,停一夜,隔日再看。我若骗您,你尽管来退货。”
见她说的轻松,还有调侃之意,八皇子略微放心,“若是用在人身上呢?”
“用在人身上也是一样,取一两滴,拿清水稀释成一杯,直接引用。搁一夜,或是几个时辰再看。您必能大吃一惊的。”秦良玉想了想,“或是稀释了外敷也可,外敷内用,皆有效果。不满意,包退换。”
一旁的竹青和铃铛都忍俊不禁的笑起来。
八皇子握着那酒壶。却觉得自己此时如同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一般,他脸上有些涨红,却仍挂着笑意,“那就多谢秦姑娘了。”
八皇子告辞离开,秦良玉竖着耳朵听了听,仍旧没有江简来的声音。
他也许是去休息了,或是在那山洞里做别的什么去了。
她在心底唤了他好几声,也不见回应,她便去了园子里,继续同廖梦行下棋。
说也奇怪,不知是不是江简来的魂器被她带在身上的缘故,她下棋如有神助一般,梦行接下来要落子在哪里,甚至几步开外的落子之处,她都能料想出来。
“玉儿,你也太欺负人了!就不能让我一盘吗!”廖梦行悲惨叫道。
秦良玉嘻嘻一笑,“若是让着你,不是不尊重你,不是小看了你么?这可是你说的!”
廖梦行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我不与你下棋了,太打击人了!你歌唱得好,会跳舞,连棋艺都这么好,叫旁人怎么活?”
“我还会骑马,会养花种草,会催眠治病呢!”秦良玉顺着她的话自我调侃道,“我真是天上无地上竟有的一个呀!”
廖梦行被她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逗乐,“你那叫会骑马呀?能在马背上冲杀,如履平地那才叫会骑马!你会射箭么?会舞刀弄枪么?能百步穿杨吗?你不会的也多了去了!”
秦良玉看着她,不动声色的笑。
廖梦行说完,唔了一声,缓缓点头,“我知道了,你又安慰我。玉儿,有你这朋友真好,你怎的不早些来鹿邑呢?”
“现在不是刚刚好,若是早些来了,我也就不是如今的我了。”
“那你是什么样的你?”耳边终于传来江简来的声音。
秦良玉立时心头大喜,忍不住就想与他说话,今日一直身在宫中,都没能与他好好说会儿话了。
可眼见廖梦行还在眼前坐着,她不好表现的太过激动,免得又被人当做失心疯。
“唔,突然想起来,我还得回去琢磨琢磨医治宫里几位主子的事儿,就不与你下棋了,你若是觉的无趣,寻铃铛切磋几个回合也好。”秦良玉起身说道。
廖梦行翻了个白眼,“我是多想不开,刚在你这儿受了打击,再去寻铃铛来‘虐杀’我啊?”
廖梦行潇洒的冲她挥挥手,“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在你这儿住着,跟在自己家住着一样。哦。不,这儿没人管我,比在自己家还自在呢。”
秦良玉笑了笑,她喜欢廖梦行的性子,率性洒脱,无时无刻不叫人觉得自在舒服。
廖梦行说,有她这个朋友真好,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秦良玉回到自己的卧房之中,将门窗都关好。
“三皇子的病得靠你的本事,你须得用气引导他五灵归位。”江简来低声说道,“皇后的病却是简单的多。不必你亲自耗费精力了。”
“我以为皇后娘娘的更复杂呢。”秦良玉叹道。
“那你竟敢在宫里答应的那么爽快?”江简来轻笑。
秦良玉只能听得他的声音,却是看不到他的人,但他那完美如神祗一般的面孔,他那清淡仿佛不会为俗世动容的表情,早已深深的刻进了她的脑海之中。
他此时好似就在她的脑子里,绘声绘色的对她讲话一般,连他的表情似乎都比以往多了几许温情。
“因为有你啊,什么情况我都不怕。”
秦良玉笑着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一种淡淡的,甜甜的,却又有些惆怅的味道。在这沉默之中无声蔓延。
“不会太久的,”江简来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太久。”
“我会努力练气的!”秦良玉立即握拳保证道。
“你知道该怎样练气,才能提升的更快么?”江简来问道。
秦良玉微微一愣,不就是他教的那些吐纳之法,加之专注唱歌跳舞吗?这些她都会呀!
江简来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只是以前的那些,还不够。若是时间充裕,你自然可以自己摸索着慢慢来,可如今……另有捷径。”
“什么捷径?”秦良玉立即瞪圆了黑亮的眼睛,眸底碎芒莹莹。
“你需要一个老师。鹿邑有很多有灵性的歌者舞者,他们天生更能接近自然之气。”江简来缓缓解释,“前朝的时候,已经有人探知了自然的一小部分秘密,也就是长生的规律。人与自然本为一体,自然的能量是无限的,肉体却是有限,若是能将自己的精神力接近自然,就会大而无疆,那就会摆脱肉体的限制,获得更大的能量和生命时光。”
秦良玉听得有些懵。“你说的简单点。”
“简单说,所谓道法自然,人越接近自然,就会活的越久,越有超凡的能力。而声乐是让人接近自然的一条捷径。”
秦良玉睁大眼睛点点头,“难怪前朝和如今的朝堂都鼓励声乐,重用乐师歌者舞姬。竟还有长生的考虑。”
江简来笑了一声,“他们虽也探知了自然的一小部分秘密,可仍是舍不得手中的权势地位,只能触及这秘密的浅表。我虽遇见师父,得知了自然之道。可是却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因而不能更进一步。人总是会有各自的局限……”
秦良玉安静的听着,揣测着他放不下的执念究竟是什么。
江简来轻咳一声,“说远了。你如今的捷径就是去寻这些天生有灵性的歌者舞者,向他们学习,取彼之长,增益己所不能。”
“那这些人在哪儿?我如何去找他们?”秦良玉有些头大。
“皇帝早已经准备好了这么个地方,皇家学馆里就有这么些位老师。可皇家学馆是为皇帝培养人才,让皇帝得长生不老,增益神力的,并不好进。”江简来入鹿邑时间不长。对这些事情了解的倒是很深。
“如今圣上昏迷了,这学馆还在么?”秦良玉问道。
“学馆还在,只是更难进入,你须得让皇后信任你,倚重你。”江简来说道。
秦良玉点点头,仿佛他能看见,“只要我能为皇后娘娘治好她的胖症和狐臭,还怕她不信任我么?”
“这都是小毛病,还记得当初我给你吃过的紫丸么?”江简来语气轻松随意。
秦良玉皱起眉头,“就是那个让我浑身发臭,还会腹泻的那枚?”
说完,她想起正是那天,她在屋子里洗澡,江简来却不请而入,差点看光了她,她立时脸上发烫,大为窘迫。
江简来似乎也想起了那日那一幕,他轻笑道,“也是那枚药丸让你能够避毒,不受算计,且排去体内污秽,皮肤白净生光。”
秦良玉红着脸嗯了一声,“你如今又不在,我去哪里找那样的药丸?”
“我留了一些在府上。”江简来淡定说道。
秦良玉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你都留有后手啊?你难道能未卜先知吗?”
江简来被她逗笑,“未卜先知倒也不至于,不过是为了备不时之需而炼化的,走得匆忙,什么都带不走,便留下了。”
他说的随意,可秦良玉却觉得,他是时时处处都料想到了。
“在哪里?”她搓着手,跃跃欲试。
“书房墙上有个暗格……”
秦良玉在江简来的指引下,顺利的寻到了那药匣子,匣子里那流光溢彩的紫丸有十来粒至多。
但颜色深浅不一,光泽也有明有暗。
“为什么不太一样?”秦良玉好奇道。
江简来似是不好意思了,他咳了一声,“呃,炼化之时的心思也会影响药的品质。”
秦良玉听他有些别扭的语气,不由在心里想象他那般出尘如仙之人,不好意思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模样?想着不由笑出声来。
“夫人,你原来在这儿呀!”铃铛推开们大呼小叫道,“什么事儿这么高兴,一个人也能笑出声来?”
秦良玉捏了一颗光泽度不是很好,颜色也较为浅淡的紫丸,拿一只白玉瓶装了揣进怀里。
剩下的她又原处放了回去。
铃铛凑上前来,“我说你怎么这么开心,原来是发现师兄的宝贝了呀?他放在这儿你也能找到?”
见铃铛脸上露出狐疑之色,秦良玉微微一笑,“有种关系叫即便相隔万水千山,你我也能心意相通,你不懂了吧?”
铃铛哈哈一笑,“夫人,‘嫁了人’以后。果然不一样了呀?这话你都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
“你这么着急寻我干什么?”秦良玉岔开话题。
铃铛这才一拍脑门,露出焦急之色,“我怎么给忘了,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帝又发热了,情况不稳定,叫请夫人快快去!”
秦良玉回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这会儿都快掌灯了呢。”
“宫里来的那人催得及,不然可以用了晚膳再去了。”铃铛撅了撅嘴,“我叫厨房做些点心给夫人带着?”
秦良玉摇摇头,捏了捏手中的细白小瓷瓶,“不必耽误功夫了,若事成,皇后娘娘日后必会款待我们。只盼着八皇子已经去提醒惠妃娘娘了,她别再给我们添麻烦就是。”
来请秦良玉的正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
圣上原本情况已经稳定,晌午的时候,还醒了一阵子,只是不能开口说话,倒是就着宫女的手,喝了几口清水。
大臣们都觉得圣上这必是能好了。
可没曾想,晚上竟发起热来,且高热不退。
守着的太医们可慌了神,这万一有个好歹,他们这些当值的说不得会跟着陪葬吧?
太医们赶紧的各自通知自己站了队的主子。
没出半个时辰,圣上伤情反复,突发高热的事情,就满朝皆知了。
惠妃娘娘正打算借着这个好时机,让自己娘家在朝为官的兄弟叔父就此上折子,参奏国师府那姑娘是个骗子!根本不能医治圣上,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内阁大臣们顶不住压力,肯定不能凭皇后一意孤行,再保下那个小丫头!
惠妃娘娘的亲笔信都写好了,正要叫亲信送出去的时候,八皇子来了。
“这都夜里了,你怎么又入宫了?”惠妃忙起身迎这打小儿就知道争气的儿子。
“父皇发热,朝臣皆知了,朝臣都守在宫门外,儿臣怎么能不入宫侍疾。”八皇子缓声说道。
惠妃连连点头,“你做的对,老二老四这会儿定然也过去了,你不去圣上寝殿,怎的却来了我这儿?”
“我听说,母妃今日为难那秦姑娘了?”八皇子眯眼问道。
“你的消息倒是快。”惠妃揶揄的看了他一眼,“母亲自然是为你考虑,皇后招了她去三皇子殿中,她若没有几分真本事,皇后岂能让她去见三皇子?”
八皇子微微皱眉。
“皇后看你亲厚,知你孝顺,愿意扶你为帝,那是在三皇子还是个傻子的情况下,可三皇子若是好了呢?别说他真好的跟正常人一样,他便是比常人傻那么一些,只怕也成为你路上的绊脚石了!”惠妃眯了眯眼睛,“我母子二人,忍了这么多时日。绸缪这么多年,难道就让她那么一个小丫头,让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母妃为什么觉得她能治好三哥的傻病?三哥是天生的傻子,神仙也治不好的。她与我有协定,她供我灵泉水,我保她太平。”八皇子皱眉说道。
“她若是骗你呢?你没有灵泉水,也能得到大臣们的支持!”惠妃说道。
八皇子却摇了摇头,“母妃不知道,有那么些个老油条,在朝臣盘踞多年,势力盘根错节,他们表面支持我,可是背地里和四哥也亲近得很。这些个老臣,有钱有势有名望,有遍及朝野的学生,他们什么都不缺。唯有他们拿钱权名望都换不来的东西,才能让他们真正的支持我。”
惠妃目瞪口呆的看着八皇子,“这东西就是……你说的灵泉水?”
八皇子点了点头,“没错,活到那些老臣的份儿上,他们已经不求显达了,可若是能有神物。叫他们身强体健,健健康康的多活上许多年,你说他们会不会心动呢?”
“不是说那灵泉水能长生不老么?”惠妃也有些激动。
“长生不老单凭灵泉水是不能的,但是身强体健却是不难。”八皇子低声说道。
“这东西是她空口许给你的,又怎么能信……”
惠妃娘娘的话未说完,八皇子就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只琉璃小瓶。
那小瓶中装了半瓶水,折射着屋里的灯烛光芒,显得清透明亮。
“这是……”惠妃难以置信。
八皇子点了点头,“我已在府上试过了,母亲要不要亲自试试?”
惠妃娘娘的眉梢颤了颤,“这灵泉水若是给圣上服下呢?”
八皇子哼笑了一声。“母妃当真想让父皇服下?若是父皇服下,最多,给儿臣记个大功,了不起还能封个王爵坐几年。若是再因此遭了忌惮……说不定性命堪忧。”
惠妃一震,立时回过神来,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是母亲糊涂了。”
“母亲心善,一日夫妻百日恩嘛。”八皇子轻声道,“如果妃嫔也算妻的话……”
惠妃狠狠瞪了八皇子一眼,“有这么跟母亲说话的么?”
“母妃,这瓶灵泉水给您留下。儿臣只是想提醒母妃,儿臣有大计,乃是你我母子二人日后,乃至毕生的大计。还望母妃能够手下留情,别叫儿臣的谋划没坏在旁人手中,却是败在了母妃手上。”八皇子收敛了常挂嘴角的笑意,认认真真的说道。
惠妃盯着那灵泉水,唔了一声,算是默许了。
“外敷内用,稀释了皆可,一两滴。兑一杯清水足矣。”八皇子说完,告退离开,往圣上寝殿而去。
惠妃愣了片刻,“信呢?送出去了么?”
“回禀惠妃娘娘,人被八皇子拦下来了,还没能把信送出去。”她身边宫女说道。
“不必送了。”惠妃娘娘垂眸看着手中的琉璃小瓶,瓶中纯净不染杂质的水清莹透亮,映着烛光,显得特别诱人。
惠妃娘娘将那琉璃小瓶小心的放在梳妆台上,这才换了衣服,往圣上寝殿而去。
惠妃娘娘来到寝殿之时。除了那傻子三皇子不在,皇子公主们都到了。
只是皇子公主们竟都在圣上寝殿外头站着,没有一个人入得寝殿里头。
“这是怎么?太医们诊治,不许旁人打扰吗?”惠妃刚刚问出口,尚且无人回答她,便瞧见连太医们也都从圣上寝殿里退了出来,恭恭敬敬的站在寝殿外头的回廊下。
惠妃娘娘不由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她心下狐疑,莫不是圣上没救了,要驾崩了?所以所有人等都退避了?她立即酝酿情绪,好叫自己能在宣布的太监一喊出来。就立时能哭出来,她可得哭得最大声,最响亮。
可她却迟迟不见有太监出来宣唱什么。
只见圣上寝殿的门被“砰”的关上。
“怎么回事?”惠妃娘娘皱眉问道。
八皇子看了她一眼,低声说,“母后和国师夫人在里头。”
惠妃娘娘微微一愣,“那也不用让太医们都退出来吧?她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