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见肖大夫很着急的样子,也连忙转身离去,去寻夜矾水来,犹是听得肖大夫在后面扬声道:“要快一点!”
小厮也不敢怠慢,很快就是端了铜盆来,里面装得就是夜矾水,“先生,夜矾水。”
“行,放下吧。”
“哦。”小厮应了一声,便是把那铜盆放在了地上,他正好奇这么晚了,先生要夜矾水做什么呢,却听得那肖大夫道:“你先出去吧。”
听得这话,那小厮只好压住好奇心走了出去。待他走了之后,肖大夫把房门给关上,这才从自己床上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来。
然后就见他复又走了回来,缓缓蹲在地上,把手中瓷瓶里的粉末轻轻倒在那夜矾水里,再用手把那水给搅了几下,让粉末在水里化匀。
做完这一切之后,肖大夫又拿起了那两张信纸,把它们浸泡于水中……
不多时之后,有侍女看到肖大夫匆匆出了大门,不知道往哪里去了,侍女心中暗自觉得奇怪,肖大夫从来不会在这个时候出门的啊。通常情况下,肖大夫在医馆里诊治了那么多病人,他已经累得不行了,不可能再往外面跑了。
可是,她绝对不会想到,此时的肖大夫简直是精力充沛,骑着马一路就狂奔到了澈王府。
澈王府的守卫听得有疾驰的马蹄声朝这里传来,心中不由一紧,在这个时间出现这样急促的马蹄声,恐怕不是一件好事啊,难道最近澈王府出的事情还不够多吗?老天爷啊,你可别再开玩笑了啊。
待那人停下,翻身下马,澈王府的守卫才借着门口挂着的灯笼看清楚了来人,这不是天和医挂的肖大夫吗?之前王妃动了胎气的时候,他还来过府上呢。
“肖先生。”那守卫也是恭恭敬敬地朝着肖大夫拱手行了一个礼。
肖大夫亦是还了礼,这才迫不及待地道:“我有事情要求见澈王殿下,劳烦通报一声。”
“肖大夫先里面请,我这就找人给您通报。”
这守卫也是不敢怠慢,天和医馆在祈灵国的声誉是极好的,在百姓们心中也是很有地位的,这位肖大夫更是德高望重的林老先生的嫡传弟子,这守卫在言行举止中,下意识地就带上了几分恭敬。
天色这么晚了,司空澈正要哄兀自玩得开心的瑶儿睡觉,就听到侍女匆匆来报说是天和医馆的肖先生来了,司空澈闻言不由问道:“他说是什么事情了吗?”
侍女摇头,“没说。”
“嗯,我这就过去。”说着便是把怀中的瑶儿交给了一旁的嬷嬷。
司空澈一边走去前厅一边在心中暗自想着,这肖大夫这么晚了来自己这里做什么?难道是他改变主意了?要答应去乾风国给司空臻诊治,可也没有必要这么晚上门吧?
怀着这般疑惑不解的心情,司空澈来到前厅,看到肖先生坐在那里似乎有些焦急的样子,看来他要说的事应该是一件急事,那就肯定不是司空臻的事情了。
“肖先生。”司空澈一边开口称呼,一边走了过去。
那肖大夫听到他的声音,也是一下子从椅子上起了身,对着他拱了拱手,“澈王殿下。”
“先生不必多礼,请坐吧。”
可是这个时候那肖大夫却是看了一眼候在一旁的几个侍女,然后开口道:“王爷,我有些话想要单独跟你说,很重要。”尤其是最后三个字,肖大夫的语气是很慎重的。
司空澈闻言略沉吟了一下,然后道:“那还是请先生跟我到书房里来吧。”看得出来,肖大夫并不希望他们的这段谈话被别人听到,可是这也让司空澈更加疑惑了,肖先生作为一个大夫,能有什么样机密的事情要找自己?
带着肖大夫进到自己的书房,司空澈反手关上了房门,便是转身看着肖大夫道:“先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肖大夫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开口问道:“王爷确定我们在这里谈话,不会被第二个人听到吗?”
司空澈点头,语气肯定:“是。”
“王妃她很可能还活着。”得到司空澈的肯定答复后,肖大夫这般开口道。
话音落下,空气顿时静默下来,肖大夫直直盯着司空澈的脸,观察着他的反应,但是司空澈的反应却是完全出于他的预料之外,没有惊讶,没有喜悦,甚至没有质疑……就是很平淡。
肖大夫不禁起了疑心,无论怎么说,澈王殿下也不会是这个反应啊,这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他满心的惊疑不定的时候,只听得司空澈淡淡开口道:“我一早就知道宁儿还活着,而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只见司空澈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肖大夫。
然而,肖大夫不知道的是,司空澈的内心并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他的内心此时已经是惊涛骇浪,只是别人看不见而已,因为肖大夫的这一句话意味着太多的东西了。
只是肖大夫此时也是惊讶万分,他已经顾不到去观察司空澈的表情了,澈王殿下一早就知道?怎么会?那他为什么不跟别人说,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以为澈王妃已经死了?他怎么不去找?
这般心里一番猜测,肖大夫竟然是戒备地看着司空澈,没有再开口。
司空澈见他如此,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道:“当时宁儿消失以后,我就觉得当日她的举止行为与往常有些不一样,后来寄雨也说,她也感觉当天的宁儿有些怪异,所以我才推测,那天的宁儿是有人易容妆扮而成。而真的宁儿已经被他们偷梁换柱给带走了,我是因为想看看做下这些事情的人,他到底想干什么,所以才没有把宁儿还活着的事情宣扬开来,我也担心万一他们得知我知道宁儿还活着的事情,会把宁儿给杀了。毕竟,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背后的人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到司空澈这样解释,肖大夫也是放下心来,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
“现在肖先生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吗?”
肖大夫一边从自己怀中取出那封信,一边道:“如果澈王妃还活着,那她此时应该在乾风国。”
司空澈耳边听得肖大夫这样的话,心中自然是猛地一动,肖大夫说得这样肯定,定然不会有假,自己找了这么长时间,如今总算是有了个范围。
赶紧接过肖大夫手中的信,司空澈触手一摸,却觉得有些奇怪,这信纸怎么是湿的?但是此时他也管不得这些了,只仔细看着信上的内容,原来这是司空臻写给肖大夫的信,可是……信上的内容全是司空臻请求肖大夫去乾风国为她诊治的话语,从哪里看得出来宁儿是在乾风国的呢?
“这……”司空澈不由疑惑地抬头看着肖大夫。
肖大夫这才开口解释道:“这封信到我手中的时候,只有前半部分有内容,后半部分全是空白,后来我是用夜矾水化了我们天和医馆里特制的药粉才显现出了后面的内容,这个办法是只有我们天和医馆的人才知道,而当初跟澈王妃相识之后,因为某些原因,师父也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澈王妃。所以,除了天和医馆的人就只有澈王妃知道,如今这封信……除了澈王妃,我想不到还会有其他的人了。”
除了她不会有其他人了,这也就是说宁儿不仅在乾风国,如今还可以断定她是在乾风国的皇宫里,在司空臻的身边,不然她不可能接触到这封信的。
见司空澈久久没有说话,肖大夫又是开口问道:“或者,我先给那大皇子妃回一封信,试探一下,看看宁儿是不是在她那里?”
司空澈却是果断地否定,“不可行。现在宁儿一定是被人控制着,就算不是控制,最起码也是监视着,否则,她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写信回来,而不是用这样隐晦的方式告知我们她的下落。我们不能冒险行动,这样会惊动把她监视起来的人。”
肖大夫一想亦是心中一惊,然后在口中喃喃道:“应该不是控制,要达到把信上的字迹隐匿起来的目的,需要把几种草药的粉末掺在一起,澈王妃能做到这些,显然是没有被人控制起来的,最起码她的行动是自由的。”
司空澈当即就道:“我们在这里瞎猜也没用,只有找到了宁儿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肖大夫,为了找到宁儿,我请求您随我去一趟乾风国。”
“这个是自然,只要能找回澈王妃,我当然是在所不辞,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我们天和医馆只为澈王妃破例。”
“多谢。”
司空澈跟肖大夫又是在书房里谈了一会儿,然后就是送走了肖大夫,接着司空澈就是把封平、寄雨和柳淑儿召了进来。
寄雨是正在跟嬷嬷一起哄着瑶儿睡觉的,突然听得王爷叫她到书房去,不由觉得有些纳闷,等她到了书房,却发现封平和柳淑儿也都在,心中更加不解了,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见到他们三人到齐,司空澈这才开口,“我准备离开祈灵一段时间,去乾风国。现在,我有些事情要吩咐给你们。”
听闻此言,三人心中都很是诧异,尤其是封平,等到司空澈的话音一落下,他就是开口道:“王爷要去乾风国为什么不带着我?”自己可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啊,王爷去那么远的地方,自己怎么能不跟着去?
“因为我要你留下做出我还在祈灵国的假象。”
“什么意思?”封平越发听不懂这话了。
可是司空澈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们三人更加震惊了,“我已经知道宁儿在哪里了,我要去找她,但是我必须得让别人都相信我还在祈灵国的京城里,哪儿都没去,明白了吗?”
“王爷,你说的是真的吗?您真的知道了小姐的行踪?”寄雨都快哭出来了。
“八九不离十。”
“小姐在乾风国是吗?王爷,我要跟你一起去,我也去找我们小姐去。”天啊,幸好,如果再找不到小姐的话,自己都要绝望了。
“听我说,虽然知道了宁儿在哪里,但是也推测出她此时应该是被人严密监视的状态,如果那个背后的人知道,我离开祈灵去了乾风,他们一定会尽快把宁儿给转移走。那样的话,我们就又失去了找到宁儿的线索,所以,我们必须让他们相信我还在京城里,明白吗?”
这个时候柳淑儿开口道:“王爷请吩咐吧,我们要怎么做?”
“从明天开始,我会装病,然后让大夫诊出我得了麻风病,这样就可以有借口不上朝,也不用出去见人,而封平你要像往常一样该办什么事就办什么事,让别人以为我还在澈王府里。至于柳淑儿和寄雨,你们两个也都要像平常那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离开以后,这澈王府里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们了。”
“柳淑儿你要照看好整个澈王府,在这段时间不要出什么乱子。”
“寄雨,你好好照顾瑶儿,等着你家小姐回来。”
“封平,我离开之后,你要随机应变,不可以让任何人看出来我已经离开祈灵国了。”
“是。”
三个人听得司空澈这般讲完,也便是异口同声地应了。
对于他们三个的能力,司空澈还是很信任的,明天还要找明朗他们几个过来谈一谈,安排一些事情,然后自己就可以去乾风国找宁儿了。
只是司空澈现在心里已经恨不得要插上翅膀立时飞到乾风国的皇宫里去了,宁儿,你现在一定是在乾风国的皇宫里吧,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去找你了。
等司空澈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了,他没有回房间,而是悄悄去看了已经睡着的瑶儿,看着躺在那里兀自睡得香甜的孩子,司空澈心中一暖,暗自道:瑶儿啊,爹爹很快就会把你娘亲给带回来的,你等着啊。
到了次日,皇后便是听闻澈王府的人来宫里请御医来了,心中不由一紧,连忙派人去问,是不是澈王府的小公主生病了,去打听情况的宫女回来却是回禀说,不是小公主而是澈王殿下。
皇后闻言心中暗道:难不成澈儿忧思成疾,病倒了?
不过看前几日,澈儿的脸色也还好,应该不是什么大病,皇后也便没有放在心上,只吩咐了宫女说,等太医回来了,让他来这里回禀自己一声,也好让她知道澈王到底是怎么了。
而那太医回到皇宫之后,不用宫女去催,便是径直去了皇后的宫中。
“启禀皇后,去给澈王殿下诊治的太医已经到了。”
“嗯,请他进来吧。”
皇后这才坐正了身子,等着太医进来向她回话。
片刻之后,只见那太医匆匆走了进来,径直在皇后的面前跪下,口中道:“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本宫听说你刚刚去澈王府给澈王殿下诊脉了,情况怎么样?澈王是生什么病了?”
皇后只以为并没什么大碍,所以语气也是有些淡淡的。
可是那太医此时却是紧张地开口道:“澈王殿下得的病是……好像是……麻风病。”
皇后一听这话,顿时睁大了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医,澈儿得了麻风病?怎么可能?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好像是,你是太医吗?连病都看不准。”
太医一听皇后的这话也是紧张起来,“八成是。不过皇后娘娘不用担心,还好现在发现得早,情况还没有那么严重,是能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