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草原是什么鬼?
宋昌愿顿时心惊肉跳,蓦地就想起了集会时路虎慌里慌张找主子的模样,这货是路痴?!这种淡定如斯运筹帷幄十项全能的人居然是路痴?!
她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啊!
冷静冷静,想想戎国是在哪里的,她记得上次有看过墨殊的地图来着。
晋国右边是齐国,左边是几个附属诸侯国,再往左就是秦国,左上方羌国。晋国正下方则为吴国,右下方是越国,而戎国……
在晋国右上方!
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
这是活生生的南辕北辙啊,宋昌愿已经无力吐槽,他明明跟越国只差临门一脚,结果就因为路小虎不在,生生让他绕回去,然后到了北方的戎国。
以后坚决不能让他带路!
墨殊听着老板娘的话。也是心在滴血,他端着酒碗僵了许久,干笑道,“对啊,我们就是去戎国!”
呵呵……宋昌愿都不想看他了。拿起酒碗就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这种回答真真是很奇怪的,老板娘心里头直嘀咕,不过回答了总比刚刚那个呛得脸红的反应要好,于是她再接再励,“戎国虽说是穷了点。不过他们的马好啊!好多商人都是去戎国买马回来再卖去其他国家的呢!”
另一桌上的几个汉子听见了就问道,“你们也是贩马的?”
马儿都在外边了,墨殊只能点头。
那汉子就怪道,“诶不对啊,别人都是空着手去带着马回的,怎么到了你们这儿,就是带着一大群马去的?”
更远处的客人就接道,“你们去戎国贩马?”
那人声音响彻大厅,话音刚落,一群人就望向他们这一桌。目光诡异。
墨殊:……
宋昌愿:……
在以千里马闻名各国的戎国贩马,就好比鲁班门前弄大斧,简直就是自取其辱,大厅里众人看向他俩的目光就好像看傻子一样。
墨殊干咳一声,镇定地道,“听说戎国的马儿极好,在下便生出了一个想法,从晋国挑几匹好马过去与戎国的千里马交配,生出来的马儿不知会不会长得更高,跑得也更快?”
“哦~”众人一脸恍然,“兄台果然高见。”
商人们素来豪爽,说得一高兴便让伙计把几张桌子拼到了一起,众人围着一张大桌子就说了起来。
一开始说话的那人就道,“俺是高林,兄弟们都叫俺老高!”
“叫我小刘就行!”
“俺是老韩!”
“老钱!”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完,目光就齐刷刷望向墨殊,墨殊便拱手行了一礼,文文弱弱地道,“鄙姓墨,家中排行第十。各位叫我墨十便可,”说着他看向坐在身旁的老妖婆,一边想一边道,“这位是……”
他还没想好答案,老高就抢道。“俺刚才听到了,那是你娘!”
宋昌愿:……
墨殊:……
他要怎么解释?他真的没有这种性情古怪的娘……
墨殊不开口,众人也就当他默认了,老钱就道,“墨十你是儒家子弟吧?怎么出来贩马了?”
时下儒家学派盛行。大街上随便拉出个人来都是儒家子弟,这一群人里就墨殊一个文绉绉的斯文样,众人会有此想法也不奇怪。
墨殊一阵无语,儒家子弟是真,贩马是假。只是谎话都撒下了,收也收不回来,只能用另一个谎话去圆。
他就叹了口气,“唉,家道中落,一场大火烧光了家中所有财物,老父去世,老母眼瞎,只能出来贩马。”
众人看了看“他老娘”眼睛上蒙着的布条,齐齐哦了一声。感叹道,“墨兄真是孝子。”
墨殊他老娘:你说谁眼瞎?!
小刘就发现他眼睛上也蒙着布条,犹豫了一阵道,“墨兄你的眼睛……”
墨殊就叹气,“也是被那场大火熏伤了眼睛!”
众人一阵唏嘘。“真是可怜。”
知道了人家眼睛有疾,众人也就不好再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眼睛看了,哪怕觉得那薄薄的布条下的眸色较浅,众人也只当那是眼睛伤着了的后果。
于是老韩就朝墨殊“他娘”高声问道,“老人家您高寿啊?”
高寿你个大头鬼!宋昌愿心里咆哮。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要怪也是怪旁边的坑“儿子”!
老妖婆平复着内心的波澜,沉吟了一会儿,咳嗽两声,装模作样地道。“八十!”
老韩就叹道,“八十还陪着您儿子来戎国贩马呀?老人家您身体真是健朗!”
呵呵,坑着他自己了吧?她就不信墨殊这个黑心货能坐得下去,如今也让她挖一挖坑了,且看谁能坑到谁?
墨殊“他娘”就重重地叹了口气。“唉,儿子不成器啊!儿子再大,在他娘心里也是儿子,不管去哪里都放不下心。”说着她伸手拍了拍“儿子”的手臂,“索性老身还走得动。就多陪他走走。”
新上任的儿子咬着牙微笑,拉下他老娘的手,“娘亲有心了,‘儿子’日后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孝敬二字咬得格外的重。
老妖婆反手握住她儿子的手,“你有这个心就好!娘不求你回报什么。日后多生几个大胖小子娘就很高兴了!”
“一定会!的!”
当真是“母慈子孝”,令人感动!众人在一旁直感叹,都想起了自己家中的妻儿老母,完全没注意到这对“母子”的语气有些僵硬,动作也不温柔。反而似在暗中较劲一般。
老板娘端着新上的酒菜上来,笑盈盈地道,“咱们家这些酒味道可还好?”
有人就笑,“孙娘子的酒什么时候差过?”
“哈哈!承蒙诸位夸奖。”老板娘笑得爽朗大方,她目光一转,道,“大冬天的喝这些冷冰冰的酒也不舒服,这样,我让伙计抬个火炉过来给你们温一温酒。”
火炉很快就抬了上来。
众人热热闹闹地说着话,墨殊和老妖婆就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应上一两句,气氛快活得很。
酒过三巡。在座的除了墨殊和宋昌愿,都是些善于应酬的商人,几碗酒下肚,反而更加精神了。宋昌愿两人一直都在小口小口地抿着酒,喝下的量不多,也就没喝醉。
老高就提议道,“这么干喝酒也没意思,俺们来玩行酒令如何?孙娘子,听说你们这儿的汾酒最是有名,来一坛做赌注!”
老板娘就笑吟吟地让人抬酒去了。
小刘就反驳道,“不成不成,墨兄可是做过学问的,跟他玩行酒令到时候我们输得连条裤子都不剩可怎生是好?”
众人哄笑,“小刘你是怕输了吧?”
小刘忒不服气,“那你们说说,在座的几个有多少是有学问的?”
其他人就笑不出来了。的确如此,这时候儒家、墨家私学虽盛,束脩也不重,可依然没多少人愿意为了认几个大字而放下手中的活计。
在场的人虽也粗通文字。可真要咬文嚼字起来,还不一定能赢过墨殊。
“行!那你说,该怎么玩?”
小刘沉吟了一会儿,“玩猜拳吧!数一二三一起出拳,赢了的就喝酒,输的不能喝,而且输的还得继续猜,输到最后的那个,咱们提一个要求,说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好!”
“这个有意思!”
“可先说好了,提的要求不能违反道义。”
“这是自然!”
老钱的目光转向笑眯眯看着的宋昌愿,“喝酒多了也伤身,老人家在一旁看看就好,就别参与了吧。”
宋昌愿老妖婆就笑眯眯地点头,做出一副慈善和蔼的模样。“好孩子。”
墨殊闻言手一僵,冷冷地睨了她一眼,这是装他娘装上瘾了?
这会儿也没什么客人,老板与老板娘抱着那坛子汾酒坐下来,笑道,“诸位不会嫌弃我们夫妻俩吧?”
老高哈哈大笑,“孙掌柜与孙娘子尽管来!”
酒碗满上,众人都坐定,老板娘数一二三众人一起出拳。
这一回石头剪子布三者皆有,老板娘朗声笑道,“再来!”
“一二三!”
七只手,两个石头五个剪子,老韩与老板娘胜出,两人端起酒碗,老韩哈哈大笑,“兄弟们,我就先干为敬了!”
剩下五人一起继续猜,“一二三!”
一个剪子四个布,老高拍拍胸口得意道,“哎呦幸好我不是最后输的那个!”
“看你得意的,有本事回回这么好运!”老钱酸道。
墨殊笑笑,与其他三人再猜下去。
剩下的人都不多了,四人都紧张得很,毕竟这是第一回,输了谁都不知道大家会提出什么条件,猜了几回都没决定出胜负。
孙掌柜擦了擦额上的汗,自嘲道,“这猜拳我又不是没玩过,怎的今日竟是紧张得汗都出来了?”
众人哄笑,“孙掌柜你莫紧张,你们家酒水多的是哪!”
孙掌柜搓搓手,哈哈大笑,“行,一招定胜负!”
“一二三!”
一个石头三个布。
果然一招定胜负!
众人顺着那个石头往上看,立刻见到一张清冷英气的脸。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就连宋昌愿也笑得前仰后合,一路输到底,这手气也没谁了。
墨殊咽了咽口水,突然感觉很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