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没错,五官也没错,可是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她的心中有一种隐隐的感觉,夜叉娘娘……好像从夜叉变成了观音,晋级了!
常芸皱眉:“你看什么?”
曾巧巧回过神来,呵呵笑着:“你好看。”
常芸眉头皱得更深了:“明日还要训练,早些歇息吧。”
说罢,再不看她一眼,低头继续细细地为余沐儿擦拭起来。
她如此冷淡模样,看在曾巧巧眼里,却显然是另外一回事了。夜叉娘娘这是在关心自己?她心中乐开了花,蹦蹦跳跳地回到自己床铺睡觉去了。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常芸在探过余沐儿体温之后,来到了后山之上。
不管是登云梯,还是体内的灵力涌动,她都需要再确认一遍。
此时的她孤身置于一片空旷之境上,举目望去,暴雨洗刷过的天空格外的澄澈美好,清风拂过,撩起她万千发丝。
她心头涌上两种同样强烈的感受。一种是惧怕,一种是期盼。
她惧怕昨天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黄粱美梦;而她期盼,梦想终于照进现实,生根发芽。
“起。”
在心中默默念着,她只轻轻调动体内的灵力,便感觉天上似有神明在召唤自己一般,整具身体悠然而起——终于,当她自如地在林间飞舞、与万物共呼吸的时候,她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终于是突破成功了。
一时间,过往的种种呼啸而来,让她突然眼底酸胀,似有液体要奔腾而来。
她想起常知行跪伏在那个女人面前,像受惊的动物一般瑟瑟发抖;她也记起自己惨白的脸上,被那喷薄而出的血液溅射满满;她更看见,自己曾跪在常知行的坟头前,对天起誓,此生绝不再哭。
可纵使这样……她的眼眶却还是湿润了。
小时候,她的课业得了老师的表扬,总是会飞奔回家中,扑进爹爹的怀里。爹爹你看你看,芸儿是最厉害的。那个时候她总是笑着那样说道。
可是小小的她又哪里懂得,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比自己的努力还要厉害。
厉害不知多少倍。
那是权力。
是她受其所害,却注定要一生追求的东西。
成巫,并不算什么。
她要是的是成大巫,为大人,无人来侵,无人来犯;保全自己,也保全她所在乎的人。
这是只要一想到就会浑身战栗的信念。
所以,她绝不会再做懦弱的弱者。
所以,她此生绝不再哭。
*
段凤君得知那个消息的时候,正躺在凉椅上悠悠地吃着葡萄。
葡萄一颗颗晶莹剔透,甘甜可口,她吃得美滋滋心甜甜,一双细长的眼睛像猫一样眯起来,陷进白面团似的肉里。
她扫过面前低头站着的老妇,将她战战兢兢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鄙夷,她语气也冷了几分:“都这么大岁数人了,还这么不稳重。你倒说说,这大晚上的,你这么慌慌张张地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个事情?”
听到她这般说话,老妇身上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她不禁开始怀疑,这话她一说出口,自己的小命就将不久矣。
颓然地认命,她嗫嚅地说道:“是院长大人下的紧急通知,请你明日参加新晋巫女的授带仪式。”
“哦?”果然如老妇所料,段凤君闻言顿时就坐不住了。出了新晋巫女这种大事,她这个教授体术三级的老师怎么不知情?
“你没听错?”她神情古怪地问道。
“没、没听错……”老妇苦着脸说道。她倒宁愿自己是听错了。
“那院长大人有没有说新晋巫女是谁?”
“她说明日就知道了……”老妇的冷汗已经滴了下来。
出乎她意料的是,段凤君只是挥挥手让她退下,其他半点责罚也无。待她走后,段凤君皱着眉头,只觉得此事十分的不寻常。
就她所知,不管是她所教授的方阵,还是别的同侪所在的方阵,都没有一个巫童是能够在近期内突破体术三级的。
难道是那些平素总是笑呵呵的同侪没对她说实话?
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她就感觉到一股无名火幽幽地升了上来。
这帮虚伪的女人!
平日里对她是和善有加,总是谄媚地奉承她有吴莜这个好学生,而对于自己班上的学生,则是垂头丧气直叹运气不佳。
可现在居然有人突破成功了!
难道是这些人韬光养晦,目的就是想来看她的笑话?
想到这里,她狠狠地一掌拍到桌上,果盆里的葡萄被震得滚了满地。
虚伪!虚伪!虚伪!
她明天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她头上造次!
……
第二日,还没到时辰,段凤君就怀着愤懑的心情,急匆匆地往祭坛方向赶去。
云水乡虽然比起清云镇来是大了不少,但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乡级城市,在偌大的云国里沧海一粟。
因此,这里的巫女不仅数量稀少,品阶也不甚崇高。上一个新晋巫女的授带仪式,也是在三年之前才有过一回。
所以,今日的授带仪式对于云水乡的巫学院来说,也能算是大事一场。
更何况……这个少女从巫童到巫女的时间只用了区区六月,更是史无前例,闻所未闻。
段凤君提前到了祭坛之上,心头憋着气,慢慢地等待其他巫女的到来。远远的就瞧见了几个巫女结伴而来,她冷笑一声,迎了过去。
“段姐姐。”这几个巫女是紫带,段凤君是蓝带,自然是含笑主动打起了招呼。
段凤君闷哼一声:“出了这样的天之骄子,你们倒是畅快了。”
几个巫女一愣,完全摸不着段凤君为何这般说话。
文洁先反应过来,淡笑着说道:“段姐姐,巫学院出了这样的奇才,我们自然也是高兴的。不过我们的高兴断不能及上姐姐的一分,刚刚我们还在说着呢,这孩子前途无量,段姐姐有了这样的后盾,日后一定平步青云,让妹妹们好是羡慕。”
段凤君皱眉: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瞧见一大帮巫女随着容依而来,远远看去,各色袴褶翻飞,颜色在秋日下跳跃变化,美不胜收。就连易秉谦也站在里面,行得玉树临风。
而在那些巫女中间,那个高挑而瘦削、沉静而淡然的,竟是一个她做梦都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