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千两。
宁四夫人在宁大夫人的屋子里重复了这三个字。
“白银。”她接着道。
还好不是黄金。
这个念头又让她很懊恼。
宁家又不是门户,二千两黄金也吓不到她,更何况现在根本就不是考虑钱的事。
可是这件事的的确确落在了钱上。
宁大夫人的神情也变的古怪。
“她真这么?”她问道。
宁四夫人也头。
“没有哭没有闹,丝毫没有再提亲事。”她道,想了想又补充,“神情不似作伪。”
知难而退了?
宁大夫人沉吟没话,宁云燕则回过神。
“母亲,她这是迷惑我们的诡计,定然还是为了嫁进来。”她道.
宁大夫人摇摇头。
“如果她要迷惑我们,要的可不是这么钱了。”她道。
二千两数目对于普通人来是不少,但对于宁家来也不算什么。
如果这君姐真是要耍花枪,就该给出一个宁家也不能轻易就拿出的数目来。
难道她真的同意退亲了?
闹出这么多花样,又有婚书在手要给予最关键的一击的时候突然就想通了?
宁大夫人沉吟一刻,站了起来。
“我去见她。”她道。
宁云燕跺脚。
“看,母亲,这就是她的计谋,勾引你去见她了!”
宁大夫人看她一眼笑了笑。
“见她又如何?她连你这个宁云钊的妹妹都勾引笼络不了,还能奈何我?”她道。
她可是宁云钊的母亲。
这天下没有比母亲更爱自己的儿子,在母亲眼里,自己的儿子是天下最好的,就算天下最好的女子嫁给儿子,也觉得委屈,更何况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君姐。
不,君姐也不算是什么都不是,对于宁家来,就是一滩污泥。
她绝不会让自己儿子洁白的衣袍上被甩上这一滩污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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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门外又传来细碎的夫人的称呼,等得有些无聊的丫头立刻站直了身子,眼睛亮亮的看着走进来的夫人。
“又换了一个夫人。”她嘀咕,“宁家的夫人真多。”
君家人丁单薄,不是什么大家氏族,君应文体弱且一心为官尽责,妻子方氏又出身商户,对于这个好容易得来的女儿百般骄纵,没有规矩约束,也不知道人情往来,看身边这个丫头的行事就知道了。
宁大夫人不以为意,她的视线径直落在那位君姐身上。
女孩子与宁云燕差不多的年纪,容颜还带着几分稚嫩,相貌也算是不错,只能算是不错。
随着她的走进来,这位原本坐着的君姐站起身来施礼。
“大夫人。”她道。
对于君姐能认出自己,宁大夫人没有觉得意外。
这半年来君姐虽然一直没能成功的凑到她们宁家这些夫人面前,但钻营这么久总会多少知道自己未来婆婆的长相。
听到君姐的称呼,丫头欢喜难掩。
果然姐一切都听她的没错,这三言两语的就把宁大夫人招来了。
她们来到阳城后好容易动方家的舅太太来宁家亲事,结果宁家却从来不知道这门亲事,为此姐被方家那几个讨厌的姐好一顿奚落。
舅太太一向看姐不顺眼,又惧怕宁家惹来麻烦,才不会尽心尽力的来帮忙项,姐就决定自己来,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结识了宁家的姐们,但无奈的是宁家姐们很回避与她来往。
结交宁家姐的路走不通,她们又打听到宁大夫人脾气温和且念佛心慈,就想着直接求到宁大夫人跟前去,姐身世可怜,哭一哭不定就能得到宁大夫人的垂怜。
只是宁大夫人更不好见,正想办法的时候听到宁十公子竟然要跟什么杨家的姐定亲,姐就急了,催着方老妇人和舅母找宁家,二个长辈却装聋作哑推三阻四,姐只得自己上门,结果连宁家的二门都没进,更别提见到宁大夫人。
适才拿着白绫作威胁宁大夫人还是不出来,没想到一要银子就来了。
看来这个宁大夫人除了温和慈善,还是个贪财的。
宁大夫人自然不知道这个丫头胡思乱想什么,而是看着君姐。
“君姐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她问道。
她的面容温和声音轻柔缓慢,不自觉的让人觉得情真意切,丫头想到自从老爷去世后她们主仆过的日子,心酸满腹眼圈忍不住发红。
委屈,委屈大了。
这时候姐应该跪下来对着宁大夫人哭,这样泥菩萨般柔软的夫人,眼泪一定能把她泡化了。
丫头看着面前的姐,君姐依旧端端正正的站着,因为背对着看不清她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梨花带雨了。
“大夫人也觉得很委屈吧?”君姐道。
她的声音也轻柔缓慢,还带着几分感叹,更加的情真意切。
宁大夫人看着她笑了笑。
“是啊,做母亲的看着自己耗费心血珍宝般养大的子女,突然被下贱的猪狗咬一口,偏偏又这畜生不知人事,打不得骂不得,打了骂了反而还要被不大度,真是又委屈又心疼。”她道。
丫头听得都懵了,愕然的看着坐在面前的这位还带着笑的如同菩萨般和蔼的夫人。
是,是在骂她们吗?
下贱的猪狗?
这么恶毒的话竟然是从这位夫人口中出的吗?
面前的姐没有哭声传来。
“我不是母亲,不过自己遇到这种事心情也不好受。”君姐依旧柔声道,还了头。
“自己要是遇到这种事,也就忍了。”宁大夫人道,“但一个母亲看到子女遇到这种事,却忍不得,孩子病了,母亲恨不得病在自己身,有人伤了自己的孩子,母亲就恨不得咬了那人的肉。”
她到这里又笑了笑。
“君姐还,等将来你做了母亲就会知道了。”
这几句话下来她的言辞神情都温柔可亲,就好似在谈论多么愉悦的话题。
“我知道君姐很委屈,明明约定好的事却反悔,还请君姐见谅,这个约定对你来是一跃龙门得富贵人生,我们宁家的确从来都是乐善好施,不管是求上门的灾民,还是路边的乞丐,都不吝啬赠与扶持一把,但对于扶持你的命运。”
她看着君姐,脸上带着笑意摇了摇头。
“这件事实在是让我们觉得委屈又恶心。”
丫头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先前上门来被仆妇冷落无视时,适才那两个夫人态度冷漠话威胁所带来的委屈和愤怒此时此刻都不算什么了。
宁大夫人这般含笑和蔼的出的这些话简直比冷漠和威胁更可怕。
甚至她都不知道怎么可怕,就觉得刀子一般嗖嗖的割来,想躲又没地方躲,瑟瑟孤立,除了愤怒更多的是绝望。
宁大夫人看着眼前的君姐,这位君姐依旧神情平静,一双大眼明亮黝黑,其间没有半的情绪。
她安安静静,如同所有知礼守矩的女孩子一样认真聆听长辈的话,没有不满没有反驳更没有不屑。
似乎在确定宁大夫人完了,她才头。
“是啊。”她道,“这件事的确让人觉得委屈,我也不知道宁老太爷是怎么想的,明明是能用钱解决的事,非要拿子女的婚事做恩报,结果恩没报,反而让我们成了恶人,或者宁老太爷就是不想还钱,又怕我们纠缠,才这样做的。”
她到这里笑了笑。
“宁老太爷真是多虑了,我们君家治病救人不图回报,就是祖传的本分乐善好施,不管是求上门的灾民,还是路边的乞丐,都不吝啬治病救人赠药。”
这话听着耳熟。
含泪的丫头不由瞪大眼,看到坐在对面的宁大夫人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
“宁老太爷不想付诊费药钱,一句没钱就罢了,多大的事,哪里用这般手段,赖账也就罢了,还将我们置于恶人之地。”
君姐道,看着宁大夫人微微一笑。
“这件事实在是让我们觉得委屈又恶心。”
宁大夫人脸上的笑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