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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宁琛那黑不溜湫的双瞳瞪得大大的,小小的身子霍然坐直起来,迅速地冲下榻向他跑过来,他操着那稚气的童音冲着他恶狠狠地破口大骂:
“坏人---你这个坏人,你欺负我娘,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他一边骂着还一边手脚并用对着他又打又踢。
他那些花拳绣腿对殷臣没有丝毫的威胁,殷臣木然地立在原地,没有反抗地任由这个小鬼头将他当练靶子地乱打一通,他只是怔怔地望着这鬼精灵的小家伙,神色复杂。
小家伙见他不曾反抗,气焰越发的助长了,反倒打得越是起劲,手脚并用,齐齐向他进攻。
在外头聊着天的华洪与卢广耀听到里头的动静,直冲进来,都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卢广耀深知这小鬼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由得冲着华洪无奈地一咧嘴。
儿子打当爹的,这还了得?华洪可没他这般镇定,赶紧冲上前去一把将那小鬼抱起来,宁琛见手脚被束缚住,竟一边挣扎着一边张开嘴巴一把往华洪肩上咬去。
他咬得用力,华洪痛得大呼一声,这痛苦的声音明显将这孩子给吓唬住了,一时间,一切的挣扎停了下来,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望了华洪一眼,随即从像条泥鳅一般从他的钳制中挣脱了开来,这小鬼再也顾不上惩罚坏人了,蹬---蹬---蹬---地跑回床榻旁,守在那昏迷中的女人身边一脸防备地瞪着殷臣。
望着他这充满敌意的眼神,殷臣的心不由得一阵抽痛---
宁琛像一个小霸王一般悍卫在他娘亲身边,任何人都能靠近,但就他殷臣靠近不得,殷臣只要一靠近,这小霸王便会像一个小刺猬一般对着他张牙舞爪。
几日来都是殷臣亲自上前给榻上的人儿喂药的,从不假手于他人,但碍于这个小霸王,他首次屈服了,让华洪将汤药端上前喂着她喝下,而他只是远远的看着。
此刻殷臣坐在几丈开外的椅子上,神色复杂地望着那个小鬼头,随即他慢慢地将视线向躺床榻上的那脸色苍白的人儿望过去,已经过了这般久了,她依旧不曾清醒过来,这让他十分忧心。
那小鬼头见状,一屁股坐上床榻上,竟将女人的脸给挡住了。
这充满占有欲的行迳让殷臣相当的无耐。
他任由这小子胡闹下去,可到了该是女人泡药的时分了,眼看那小鬼头还一动也不动地守在他娘榻边,似有誓死守到底的意向。
殷臣心中不免对这小鬼的耐心感到佩服,多大丁点小人儿,怎么就如此坐得住?
无耐之下,他冲着门外的卢广耀招了招手,比了比一个手势。
卢广耀会过意来,匆匆走上前,任由那孩子哭闹反抗着,也把将他抱起来,匆匆往外头走去。
这寝室内终于平静了下来。
殷臣这才命人将药盆备上,一群人进进出出地忙碌着,寝室内顿时洋溢着一股药香。
殷臣宽步走向榻前,轻轻地、无比珍惜地伸手抚了抚床榻上那无意识的女人的鬓角。
望着眼前那面无血色的容颜,他在心中呐喊着:君儿,你快快醒过来吧---睁开眼睛看看我---。
他真的很渴望能看到她睁开眸子的一瞬间,渴望到他的心都痛了,然而,她却迟迟没能清醒过来,这---让他的心揪着痛。
他知道,她一日未曾清醒过来,就代表他还会有失去她的可能。
几名丫环、仆役忙里忙外地走动着,待一切准备就绪后皆默默地退了出去,临了,还贴心地将寝室的房门给合上了。
殷臣这才为床榻上的人儿解下身上的衣裳,将赤条条的她打横抱起来,在抱起来的一瞬间,他的心不由得往下沉,这人儿的身躯似乎又比昨天要轻上几分。
他将她的身子轻轻地泡在药水里头,一手环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孔,望着这副面容,记得她从前比如今圆润许多的,他的脑海中将这尖削的容貌与惜日的景象重叠在一道。
一时间,他竟不记得七年前的她究竟是何种模样了?
这泡在绿色的药水中的人儿,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依旧抽动他的心,她身上每一道伤都是因他而起的,无论是间接还是直接,手脚以及后背那一道道棍棒之伤亦然,她手背上那道旧疤亦然。
旧伤未愈又添上了这一身的新伤,望着这伤痕累累的人儿,悔与痛在他心中交加着----
他压抑着心中的痛,等候着那一柱檀香烧尽,再小心翼翼地将那白皙的身躯抱起,悉心地为她擦干身上的药水,再为她穿上一套触感舒适的里衣。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来,玉佩在他掌心渐渐生温。
这---依旧是那块刻着‘殷’字样的玉佩,当初他命人雕刻它之时,是满载着对她的爱意。他是知道,如今这玉佩已经承载着她太多爱与恨,他知道她未必愿意再佩戴上它,但这玉佩有守护神宁之灵效,他还是将它挂在她的脖子上,任由这晶莹的玉块紧紧地粘附在她胸口的肌肤之上。
昏迷中的人儿一动也不动,任由他摆布着----
随即,他一把坐上榻,将这昏迷中的人紧紧地拥在怀里,他的头轻轻地抵住她的颈窝,手臂轻轻地环过她的胸前,感受着她那微弱的心跳,他的眼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的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