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唐心妍的女子相当的少言寡语,许多时候她都是静静地坐着,偶尔会和殷雪说上几句话,对静君,她却从不曾主动招呼过一声,当静君和气地冲着她微笑之时,她甚至连一个笑容也吝于给予,虽然这名女子对自己亦没有疾言励色,然而静君就是感觉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的敌意。
这敌意从何而来?她无从考究,不过既然对方不给自己好脸色看,自己也没有必要自讨没趣。
静君静静地坐在一旁,她想着这就要出远门了,却是不知到何年何月方能回来,心中挂念着娘亲,心情就犹如巨石压着万分的沉重,因此她也不多话,车厢内就只有殷雪一头热地说着话,那唐心妍偶尔轻轻地应上一声。
外头的人来来回回地忙碌着,似乎要将整个墨庄的东西都搬上那十多辆马车似的,东西搬了一堆又一堆。
奶娘匆匆跑过来特地跟她交待了,说她就在后头的车厢内,让她放心,静君点了点头,探头出窗台,目送着奶娘再度爬上了后方的那辆马车。
幸好---还有奶娘在,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妇人,虽然没有高大的身子、强壮的臂膊,然而她的存在让自己感到心安许多。
很快的坐在前方的马夫拉着马背上的辔头一扯一鞭,马车开始平稳地往前驶去,静君的心不由得一紧。
殷雪依旧低着头与唐心妍轻声地说着悄悄话。
静君静如处子一般端坐着,感觉到马车渐行渐快,她一脑儿心思全在外头,静坐不了多久,就再也按捺不住性子,轻轻地掀开垂帘的一角,探头望出去,前方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已经驶到了大街上,许多老百姓都不由自主地侧头望了过来。
望着这汝州的街道,她的眼眶不由得一热,马车越往前走,她的心就越往下沉,马车越往前走,她眼底的忧伤就渐重。
眼前熟悉的景物渐渐地模糊了,令她看不清,她慌张地伸手一抹眼眶,染湿了一掌心。她望着掌心的泪水,不由得拉噎了一下。
她很少流泪的,然而近段时间,泪水似乎不再那么有价值了,总是不由自主的就流淌下来,由不得她控制。一直都以为泪水是娘亲的专属,看来自己当真是娘的女儿啊---
她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掌心,却不知自己此刻满脸泪痕、楚楚可怜的模样尽然落入一双黑眸内,直到马车驶进了一条坑坑洼洼的石路,车厢骤然颠了一下,她一个重心不稳,额头重重地撞上了车厢的横木上,她赶紧抓住车厢的一角,彷徨地回头,这一回头地突然与一双气势慑人的眸光对上了。
她的心不由得往下直沉,原来这个男人竟一直骑着马紧跟在这辆马车后方走着,却不知他在后方望了自己多久?
方才自己暗自忧伤之时,不知几度落泪?只怕已全然落入他的眼中,感觉到男人那深邃的黑眸露出一丝的玩味,她一惊,赶紧将窗帘给放了下来,心怦怦地跳动着,对于她来说,没有比在这个冷若冰霜的男人眼前垂泪更糗的事了。
车厢继续一上一下地颠簸着往前驶去,耳边依旧传来两个女孩絮絮的谈话声,一切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此刻她的心却剧烈地跳动着----
她紧紧地攥紧自己的衣角,只感到垂帘后方总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让她再也不敢将那垂帘掀开,不知为何,那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她安安分分地端坐着,坐着坐着,就垂下头颅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睛之时,眼前的两个女孩竟头靠着靠睡了过去。
看来自己已经睡了许久,她惴惴不安地轻掀垂帘的一角,偷偷地望了出去,见那个男人骑着那匹雄纠纠的黑马走在前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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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马队的目的地那个宥州到底在何方?然而队伍却走得却是不急不徐,一路上走走停停的,路途倒也轻松。
然而令她感到的惊讶的是,马队每到一个地方,当地都有一群人战战兢兢地相迎,并为他们准备一间华丽的别苑落脚。
这个男人的权力竟无处不在,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令她越来越好奇。
马队如此休闲地走走停停,直到第三日,车队走上了一段比较荒芜的路段,不能再途经繁华的闹市。
这自然也就得吃点苦头。
沿途的路都比较难走,也比较颠簸,身旁的两个女孩还好,似乎习惯了赶路,途中几乎没有什么异常,多数都在车厢内睡觉,偶尔还能谈笑风生。
然而静君却是自出生以来都不曾出过远门,这两日已经感到些许的水土不服,夜里只觉得头隐隐作痛,不过为了不给整个马队增添麻烦,总是隐忍住不作声罢了。
但此刻身在车厢之内,感觉到身下一上一下地颠簸着,令她开始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移了位似的,坐在身旁的两个女孩子谈话的声音越来越觉得遥远,她的脸一阵的铁青,随即又一阵的苍白,只觉得越来越难受,她不由得伸手压在胸前,试图缓解些许不适的感觉---
此刻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路能平坦些,然而车身总是摇摇晃晃的,令她越发觉得难以忍受---
突然间,车轮子似乎碰上了一块大石块,车身随之重重地颠簸了一下,她顿时感到晕头转向,腹腔间一阵翻江倒海的,再也隐忍不住,她迅速将头探出窗台,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