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子东宫出来,一路往慈庆宫走。
夕阳西下,两道身影,一红一黄,在青石地板上拉了两道长长的影子。
还是皇上先了口:“你没有怨朕?”
泓炎笑道:“皇兄是指什么?是说方才你在太子面前没给我这个皇叔留点面子吗?我哪里是这么小气的人,是我不好,专门歪教了太子,说漏嘴告诉他我们买通太医吃糖葫芦的事情,皇叔是怕太子学坏了,所以才发脾气,我知道。”
泓炎的大方,彻底的打消了皇上心头的不安。
是,太子年幼,心性尚不稳,不能明辨十分,不知道什么是对他好的,什么是对他不好的。
一旦有人教唆几句,很容易认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三岁看到老,如果幼年时候脾性定了,长大后也很难改过来。
就像是盆栽,新枝发芽之际,如果用绳索拉扯固定在一个方向,树枝就会变形,按着那个方向生长。
方才泓炎没有分寸的在孩子面前说他们小时候的那些伎俩,从小就知道收买太医,心术不正,这些东西,不该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该学该听的。
而且泓炎还以宫外事物为诱惑,讨好太子,让太子居然甘心为了一些宫外小食,甘心把所有东西都送给泓炎,虽然太子年幼,可能只是喜欢泓炎说说而已。
可若是长此以往,泓炎的“循循善诱”,岂不是能让太子真正的贡献出一切。
皇上最是担心的,便是泓炎对太子下手。
不过看了看现在坦白承认自己的错误的泓炎,看上去依旧像是儿时那个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天真可爱的孩子,他想,或许真的是他多心了。
“以后在太子面前说话,还是小心一点好,若是太子真的按着我们当年的法子,去收买太医带进来宫外的东西,如果哪个太医心怀歹念,太子又年幼无知,带了有毒的东西进来可这么办?”
“知道了,皇兄!”
“朕方才语气重了一些。”
“我知道皇兄是紧张太子,皇兄只有太子一个孩子,会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福薄,子嗣才会如此单薄,本来应该还有一个的,不管是儿是女,但是现在也无望了。”
“皇兄说的是骊妃?”
“不提她,那个妒妇,我现在都不愿意见到她。”
“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她的脾气,朕以前是太喜欢她了,才把她养的骄纵了,自从朕选秀开始,她就的给朕装病,太医去医治,也统统被她赶了出来。她就是想用苦肉计,让朕心疼,但是朕不会如她所愿。”
“怎么会这样?”泓炎吃惊,“据臣弟所知,骊妃当不是这样会争风吃醋的女子啊!”
“朕以前何尝不是这么认为,如今倒是羡慕你和四弟,一夫一妻,也不会生出这一堆乱七八糟费人心力的事情了。”
泓炎轻轻一笑:“呵呵,我同红鸾确实挺好,自从夏蓉灵那贱人走后,便更好了。”
皇上顿了一下,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泓炎:“朕之前问你,有没有怨过朕,对于夏蓉灵,你想必十分恨朕吧!”
泓炎沉默了半晌,抬头看着天空:“我知道皇兄是迫不得已的,离家出走是我太任性,没有考虑到皇兄的处境,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雨过天晴,凡事都会好起来的。”
看了泓炎一会儿,皇上轻笑着点点头:“是,一切都过去了,如今只剩下斩草除根,找到夏家的余孽,既替你和红鸾报了仇,又一解我心头之恨,这些年,夏辉利用手中虎符和三朝元老的身份,在朝中只手遮天,不把朕放在眼里,就算是他死了,朕也不会放过他的子嗣。”
“那夏家人,大约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在夏辉死后不久,就偷跑了。皇兄若是追查到那家人的线索,记得把夏蓉灵留给臣弟。”
“怎么?”
皇上看着他,但听得泓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但凡是落在了我的手中,我必定要她生不如死,千刀万剐,受尽折磨而死。”
看着泓炎的表情,皇上表情有些微惊,旋即,眼神冷冽:“你不做,我也会替你做。”
兄弟相识,同样的俊美,同样的冷意。
“多谢皇兄。”
“对了,我还有一份大礼,本来打算等你的孩子出世再送给你,如今提前拿出来,就当时庆祝你的孩子,平安无恙。”
“大礼?”
“明日,我就会让人送到晋王府,走吧,怕是枫红鸾也等急了。”
*
枫红鸾倒是不急,夕阳西下,暮霭沉沉,她在慈庆宫等候泓炎回来的这段时候,并不无聊,因为沁阳公主,居然会过来找她。
大约是晚晴之前以为泓炎去了祁阳宫,去祁阳宫寻泓炎的时候,沁阳公主知道了枫红鸾夫妇进贡给,所以过来慈庆宫同枫红鸾小叙。
说小叙,两人其实也没什么交情,不过因为泓炎喜欢这个七姐,加上沁阳公主的脾性十分淡薄,枫红鸾对沁阳公主,也十分喜欢。
沁阳公主过来是有事相求,且是一件不能让泓炎知道的事情。
枫红鸾大概想不到,沁阳公主这个誓言终身不嫁,推脱掉所有和亲和指婚的老公主,其实并非真的性情淡泊到无谓一人孤独终老,她只是一直没有寻见那个让她“怦然心动”的人。
“你和泓炎那么相爱,你应该知道那种感受,或许说出来有些难为情,但是我第一眼看到他,眼前的景物忽然模糊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忽然抬起头,对我笑,你不要笑我花痴,我并非第一次见到男人,只是,他谁最特别的,我这么说,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