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请君入瓮
他倒是知道他连续几夜都没睡了?就算他想折腾,她今晚也不给他机会。
“睡吧。”
帘帐放下来,北欧炎弘平躺着身子睡在外间,曲尚歌背对着他睡在里面,一夜无话。
第二天。
曲尚歌很早就醒了。
没办法。
胳膊疼的要命,一整夜都没睡安生,再不擦药,这胳膊真要废掉了。
她踢踢睡在床边的人,没醒?
今天怎么睡的这么死,前几天她一醒来,他都不在的。
“冬晴,快打水进来,我要更衣。”她从他身上翻下来,对门外喊道。
过了很久,门外除了风声,丁点脚步声都没有。
她是不知道,每次北欧炎弘一来,整个锦颐院都被冷侍卫把持,‘闲杂人等’一律被清理了出去,只要他没走出大门,冷幽堡是坚决不会放人进来的。
她纳闷了,走过去要开门。
“王妃不要浪费精力了,这个时候外面是没人的。”北欧炎弘已经穿过屏风走了出来,白衣墨发散了满肩,本就极其英俊的脸上因为一夜好眠而生出几分逼人的魅力。
曲尚歌揉揉肩膀。
这药效最多持续六个时辰,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失效了,到时候她想隐瞒怕是很难了。
“王爷醒了?那妾身伺候你更衣吧。”她走到床前拿衣服。
北欧炎弘握住她的手,“不急,再陪本王睡一会儿。”
还睡?
她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
再睡就穿帮了!
甩开他的手,她咬牙道:“王爷今天都不上朝的?你想睡你自己睡,妾身饿了,要用早饭。”
“那就传膳。”
又在她这里吃?
算了。
抓紧时间。
北欧炎弘唤来冷幽堡,交待厨房把早膳摆到锦颐院,冬晴伺候她梳洗打扮。
“王妃,再不擦药,到时候你的肩膀肯定会肿起来的。”冬晴把她衣服脱掉,望着她肩膀那处渐渐显露出来的红色伤痕,担心的说。
曲尚歌叹了一口气,“邪王是那么好骗的吗?我在屋里上药,他在外面就能闻出来,我辛辛苦苦撑了一夜,不能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还是等他走了再说罢。”
“那东西找到了没有?”
“没有。”
冬晴皱眉,“王妃为什么一定要帮赫连太子,奴婢觉得王爷并不像他表面表现的那般信任你。”
“你说错了,他从外表到骨子,都对我没信任,走吧,去吃饭。”
早饭吃的很安静,北欧炎弘没在刻意试探她,吃罢后就去了轩墨坊。
冷幽堡永远都是那副恭敬的姿态,“爷,昨天晚上那人可是王妃?”
北欧炎弘坐在案后,矜贵的脸上刻着深邃的兴趣,眼内迸发出猎人狙击时所散发出的冷锐之光,“她这次倒是让本王又刮目了,这天下间能把伤痕隐匿于无形的,只有一种西域的奇药。呵,她去过莫讫,又去过西域,真是出乎本王意料。”
出事的时候,赫连容月说她正与她下棋。
曲九小姐名满盛京,容貌和才情都堪称一流,如今看来,她的才华和智慧远比传闻中还要出色。
哼。
李代桃僵吗?
曲尚歌在他走后立马进入内室,留冬晴在门口看守,上药这种事虽然极度麻烦,可她以前经常在做,所以不到半刻时间,她就擦好药,穿上衣服,走了出来。
“王妃,今天还去临月居吗?”冬晴扶着她。
曲尚歌嘴角弯弯,“去,怎么不去,她昨天晚上帮了本妃那么大一个忙,本妃自当要去感谢感谢,对了,她不是觉得本妃的棋艺很好吗?”
她今天就去教教她,什么叫引君入瓮。
临月居。
位于西北向的交叉处,傍水而立,周围除了惯常的长廊之外,还有奇形排列的假山,沿着长廓而行,可以观赏到王府内院让人赏心悦目的景致。
曲尚歌今天穿了一套盘锦凤凰花纹的襦衫,外面套了一件短袄,长发被盘了起来,露出精细的脖子,描着金线的夔纹花饰沿着脖颈盘成了一排锦绣珠链,衬着她雪白的肌肤,无形中显露出一股雍容大气之感。
北欧炎弘远远地看她一眼,冷眸勾了起来。
曲尚歌对他露出两排牙齿,笑的端庄又不失分寸。
赫连容月身体不好,一直呆在临月居,甚少出来走动。她一看到曲尚歌,脸上的愁容立马消散了,连忙唤道:“王妃可算来了,容月一个人很无聊。”
曲尚歌坐下来,端起刚倒下的热茶暖着手,“公主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锦颐院找本妃,或者多到王府走动走动,不要一直窝在临月居,对你身体恢复也不好。”
她脸上露出欣喜。
这几天她倒也想出去走走,但那天碰到了北欧炎弘,他似是不喜欢自己在王府里乱走,如今曲尚歌都开口了,她哪会推辞。
“那王妃今天就陪容月走走吧,我也早点熟悉熟悉。”
那么迫不及待做什么。
她搁下热盏,理了理裙摆,站起身来,“好吧,反正本妃今天也无事。”
冬晴扶了她出去,晚英扶着赫连容月。
今天天气很好,云朗风清,虽然仍旧有寒气但都被炙热的阳光烤的所剩无几。
北欧炎弘难得有一天清闲,正惬意饮茶间,听到前方传来对话声,放远目光一看,冷眉骤然抿起。
“是王爷呢。”
曲尚歌也发现了他,拉着赫连容月就向他走来。
赫连容月没动,她看得出来,他不想被打扰。
“公主是怎么了?王爷又不是老虎,会吃了你不成?”
赫连容月摇头,“王妃,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她虽然想接近他,但不想惹他不高兴。
曲尚歌哪能依了她,拽着她的手不丢,继续向前走,对着北欧炎弘笑着:“王爷今天兴致倒是很好,一个人喝茶不觉得无聊吗?”
北欧炎弘拢了拢眉心,声音有些冷,“本王的兴致本来是挺好的,看到王妃后就不好了。”
冷幽堡默默看她一眼,又勾下头,变成了冰块脸。
王妃似乎极喜欢忤逆王爷。
“公主说她呆在临月居无聊,所以妾身才领了她出来,看看,我就说嘛,王爷跟公主很有缘份,一出门就遇到了。”她坐下来,不顾他渐渐冷凝的脸。
赫连容月抬头,他的视线扫将过来。
四目相对,她眼中有执著的情义,他满眼里都是深沉压迫的危险之气。
“公主在邪王府也住了一段时间,不知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赫连容月一笑,柔弱中不失贵气,“多谢王爷关心,容月身体自六年前就已经这样了,不好不坏的,也说不上到底好了没有。”
六年前?
他捏着杯锋的手指蓦然一紧。
转头盯向曲尚歌,她正垂着眼睑喝茶,长长的睫毛遮住了脸上所有表情,也一并掩埋了她眼角冷冷勾起的一抹讥俏。
她搁下茶杯,诧异道:“公主六年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北欧炎弘的手指越收越紧。
赫连容月捏着帕子轻轻咳了一声,眼光落在他身上,“六年前出了点意外,所以就落下了这个病根。”
意外?
曲尚歌挑眉,看着北欧炎弘收紧的五指一点一点从杯身上挪开,一撩裤摆,冷漠地走了。
赫连容月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收回视线。
曲尚歌揉了揉腿,“走吧,公主,明天本妃再陪你熟悉王府,今天有些累了。”
两人分道。
赫连容月踏进临月居。
北欧炎弘雍容紫贵的身姿立在棕木树下,听到声音,他侧过头,一下子就撞进了她脉脉含情的瞳眸里,一时,两人都没说话。
“公主,坐吧。”很久之后,他才开口。
赫连容月走到他旁边的石桌前面,挨着凳子坐了下来,“王爷来临月居是找容月的吗?”
“嗯。”
“哦?不知道是什么事?竟让王爷亲自过来?”
锦颐院里,受了曲尚歌使派的冬晴匆匆进来,关上门就说:“王妃,王爷果真去了临月居。”
“可有听到说了什么?”
她躺在暖坑上面看书,漫不经心地问。
冬晴说:“离的太远,没听见说了什么,冷侍卫把守的很严,奴婢也不敢进前。不过奴婢回来的时候,王爷还在里面。”
“这段时间,我就可以好好养伤了。”她抻了抻胳膊,把书一放,躺下来睡觉,“你出去忙吧,没事别来打扰我,昨天晚上胳膊疼了一夜,我都没怎么睡,今天下午非要足足睡一个下午不可。”
“王妃,午饭还没吃呢?”
“先留着吧,等我醒了再吃。”
她这一睡就睡到了日暮西山,本就昼短夜长,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蒙蒙黑了,申时将过,她唤来冬晴简单梳洗一番,吃饱饱后,披件大麾,踩月散步去了。
冷冬的弯月似镰似勾,清冷地悬于树梢,斗转星移,它依然故我地以高傲的姿态俯瞰着人间一切的悲欢喜乐,从不为流年所动。
曲尚歌叹了一口气。
她何时才能脱离这深深的高墙,去过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
生于富贵,却不一定生得其所。
“王妃,是王爷跟赫连公主。”冬晴扯着她的衣袖,让她看远方鱼花池旁,两个紧紧偎依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