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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空大师进了皇宫为明帝祈福的事情,一下传遍了整个京城,大小官员的府邸之中,纷纷在议论此事,有信佛者一心说明帝是明君,所以连修为如此高的大师也愿意进宫为其起伏,一时不少人附议这种说法。
对此,云卿不过一笑付之,只是对御凤檀的能力又多了一层赞赏,她提出一个想法,他便能很好的将它付诸于实践,而且完成的速度迅而快,这等心思缜密,反应迅速,绝非寻常人能拥有的,也不知道慧空大师具体进行到了哪一步,她才好继续安排,不过也不急,依御凤檀那性子,三两天的应该会通知她的。
用了早膳后,云卿便带上流翠出门,九月菊花满城金,今日在飞星池有官中准备的菊花会,云卿头回来京城,对这菊花会还是有些兴趣的,且这等菊花会又不过是官中将菊花摆设在飞星池旁,任人赏玩,并没有那等宴会的种种规矩在一旁,让人觉得约束,所以她自是更加愿意去瞧一瞧的。
此刻云卿下了马车,便看到用菊花摆设的一道园门在眼前,金黄色的招牌菊花颜色,将这一块地方点缀的明亮无匹,将人的目光都吸引住,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菊花香味,混杂在清新的空气之中,让人耳目顿时一轻,而脑中一下蹦出一句耳熟能详的诗句——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飞星池原是乾帝为了训练水军,在天越东郊人工挖掘凿出来的大湖,后来废弃了,就留在了东郊这一片土地上。
因为此处风景好,环境优美,四周山林缭绕,空气清新颇有情调,又临着城内不远,渐渐就变成京中上流社会中人散心游园的去处。
每年秋季的时候,官府还特意安排人来打理,将这一处布置成菊园的模样,以供人过来赏菊。
云卿欣赏着门前的迎客菊花,目光留意着道路,没多久之后,便看到一辆雪青色的双马马车驶了过来,马车车梁上用一个小小的黑色木片,漆了一个‘安’字,这是京中不成文的规矩,由于京中官员甚多,马车也多,相互之间为了区别,就订有一个名号。
如云卿的马车上便有‘抚安伯府’几个字,这样其他的人看到了,也方便结交和避让。
此时看那标志,云卿便知道,是安雪莹的马车也到了,便收了欣赏花卉的视线,朝着花园的门前走去。
安雪莹待马车停好了之后,由小寒扶着她下了马车,就莲步款款的走到了云卿的面前,远远的唇目间便带了笑,“我说今儿个你会来,刚使了人去通知你,你就让青莲去叫我了,可真巧了。”
“这不就应了一句话——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云卿笑看着她走过来,仔细的望着她的神色,发觉比起寿宴时那种失落,安雪莹似乎眉宇明朗了许多,她之所以特意让人去请安雪莹,除了想一起赏花外,还想让她出来散心,以免闷在屋中,越想越伤心,这对患有心悸的人来说,忧神伤心绝对不是好事。
安雪莹自然能感受到云卿带着关心的眼神,眸光轻动,拉着云卿便往菊园走去,鹅黄色的裙摆随着脚步撒开,温柔轻怜,“我知道你还在想前日寿宴上的事,当时听你说的时候,我还是有些不能接受的,回去之后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晚膳也没吃,后来母亲来问我,所为何事,我便跟她说了,母亲才说,她其实也猜测出来事情前因后果,心内十分生气。”
安夫人生气,云卿自然是清楚的,那日安夫人的行为便证明了她对薛氏和薛家人已经是十分不满了。
走到一盆极品的绿菊前,安雪莹停下了步子,此时人还少,三三两两的走进来,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对话,安雪莹睁着如水的眸子望着云卿,轻声道:“我想,既然她如此对我,我再这般难过,她也是不放在心上的,为了一个不在乎的人去难过,倒是让你和娘担忧了,再者,我这身子,你也知道的,过分忧思,还不是痛了我自己,到时候又要喝那苦药。”
说到喝药,安雪莹还皱了下鼻子,显然是十分不喜欢。天底下喜欢喝药的人的确是没有的。
云卿听着她带着轻忧的声音,望着她微微蹙起的秀丽眉毛,浅浅一笑的叹道:“你性子好,不去想也就罢了,还是那句话,自己日后注意些吧。”若是她,就没那好性子,不让安玉莹死了,也要让她活的不舒服,不过这种事情,有云卿已经在做了,安雪莹也不必出手。
“如今倒也不怕她了,自大伯母瘫倒在床上后,她也被祖母给关在园子里了,不许她再乱跑。”安雪莹嘴角略微的一笑,说起来心里还有有些害怕的,安玉莹她们能想出那样的毒计,绝不是什么好人。她性子柔和,可不代表不识善恶,之前未曾见过也明白,如此事情在眼前上演了两次,纵使再和善的人,也会有气怒之感。
云卿见她已经对安玉莹及薛氏的真面目有了认识,安夫人也清楚了此事,必然更加会防范住,便不再说此事,而是指着那盆绿菊,笑道:“你看这个菊花,颜色雪青,呈球形的重瓣状,远看有点像牡丹呢。”
一说到花,安雪莹的脸上便散发出一层淡淡的光来,她素来喜欢花卉,在家中也摆弄各种花卉,对各种品种的菊花也颇为认识,注意力便转移到了眼前的菊花之上,语气里略带赞赏道:“你说的没错,这盆就是菊花里面的名品‘绿牡丹’,你看这空心卷絮,花团锦簇,既有着菊花的高洁,又有牡丹的繁复,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就是形容菊花的美丽和色泽丰富……”
安雪莹平日里话不多,只有在谈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才会如此侃侃而谈,而这个时候的她,有一种晶莹之外的美,散发出怜弱之外的美,云卿听着她柔软的声音,不知不觉已经有几个小姐夫人站到了旁边,认真的听着安雪莹的解说,心内对面前这个如百合花一样美丽的少女生出好感,打量她的外貌,谈吐,皆是一等一的淑女,想起这个就是安尚书的嫡女,暗叹一声可惜自家的儿子没这个机会了,人家已经和池郡王的小儿子订婚了。
“韵宁郡君,你也在这里啊。”一阵欢快的少女声音响起,礼部尚书家的千金林真和耿心如两人并肩走了过来。
林真脸上则满是欢笑的望着云卿,而耿心如的眼底就带上了一丝怨愤,十分不屑的扫了云卿一眼,对于耿心如这样的行为,云卿早就不放在眼底了,上次耿心如在七夕那晚看着她就表情不好,只是这种程度,又没有伤害,何必费心费力,直接当作不存在就罢了。
于是云卿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对着林真道:“林小姐也来赏菊。”
她说话的时候,眼角都没对耿心如瞟上一眼,比起耿心如那种怨愤和故意忽视,这种根本直接被当作空气的感觉让人更为气怒,耿心如紧紧的抿了一下嘴唇,一只手拉着林真,道:“你不是要看墨菊吗?留在这儿干什么?”
林真没有察觉到耿心如和云卿之间的暗流,对着云卿和安雪莹邀请道:“你们要和我们一起去看墨菊吗?听说今天摆出来的这盆墨菊,是很难见到的,等会人多了再看,只怕抢不到好位置了呢。”
耿心如本意就是不想和云卿一起,听林真又要拉云卿一起去,不由的面色不悦道:“你总喊她做什么,我们一起就行了,难道她不在咱们就不能赏花了吗?”说完,目光还盯着云卿瞟了一眼。
这下连林真也感觉有点不对劲了,她看了看耿心如,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自己这位好友不喜欢沈云卿呢,可她刚才也开口邀请了云卿,总不能又收回话语吧。
云卿将她们两人的表情收到了眼底,其实林真和云卿也就见过两三次面,印象还不错,而林真也不在乎云卿以前是商人之女的身份,所以两人谈的还算好,但到底和在京城一起长大的耿心如来说,肯定是耿心如更亲密,于是笑了笑,“我和安小姐还打算到湖边去看看的,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这话里话外都是帮着自己解围的意思,林真还是听出来了,对着云卿一笑,便由着耿心如拉着她往另外一面走了。
安雪莹奇怪的看了一眼耿心如,不解的问道:“云卿,我看这个耿小姐,怎么好似跟你之间有过节一般,你和她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加上七夕那夜和今日,我见她不过是第三次,每次说话的时候你都在旁边,你看我和她之间有什么过节吗?”云卿和安雪莹往湖边走去,秋高气爽,湖边的空气带着一种林间的湿润,伴随着周围各色的花儿,斜桥小亭,水景和林景混合在一起,错落有致的将菊花的美丽点缀在其中。
“那我真是不懂了,她怎么看你的时候,眼神总是有点凶凶的感觉。”安雪莹面色疑惑。
“也许是天生不对盘,看到就不顺眼呗。”云卿微微一笑,就像她和韦凝紫,她自认对韦凝紫从没有故意去挑衅,去贬损她的,可她就是讨厌云卿,讨厌到恨不得沈府的人全部都死了的地步,这种没有说不清的怪异心理,若是用嫉妒心来表示,还不如说天生的不对盘。
听到这样的言论,安雪莹先是眼睛一瞠,然后若有所思,其实她和安玉莹也没什么过节,可是安玉莹也似乎总喜欢有意无意的挑衅她,这是不是就是云卿所说的天生不对盘呢。
两人在花桥之间穿梭,流翠和小寒跟随在后面,视线也在这些各色的菊花上瞟着。
飞星池本来是一个很大的池塘,由于废弃了之后,两百年来,官道整修,其中一条因为山体崩裂而转移到了飞星池的旁边,由于菊园是一个开放性的赏花会,所以也有不少百姓在周围,但是毕竟是由官府举办的,一般的百姓人家大多在外围欣赏,不会进入到菊园的中心来,而云卿和安雪莹两人则是顺着用尺高菊花摆出来的路径往前走去,突然就看见前面有马蹄声声,急如雷雨一般,转瞬就到了面前。
此地已经快到天越城,平常的马蹄一般已经开始减速,而这马蹄似乎丝毫没有收敛的迹象,云卿抬头看到官道上有一个幼童正蹲在那捡着石子,再一看前面高头大马如风一般,已经到了前面,暗道不好,但是她所在的位置出去还有一定的拒绝,已经来不及。
但看马蹄风卷,马上人儿一声长喝,对着那幼童依旧冲了过去。
众人看的都尖叫惊呼,喊那幼童赶紧躲开,而那幼童正聚精会神的捡着石子,直到众人的呼声太大,才懵懂的抬起头来,眼看面前四蹄粗壮,呆呆的吓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这里有人,别踩到人了……”一个中年布衣男子大喊,眼见马儿不停,立即从旁边冲了出去,抱着幼童堪堪的从马蹄边避过,爬起来第一时间就去看怀中的小儿,粗黑的汉子面色都是惊魂,口中唤道:“小狗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只见那幼童两眼瞪得大大的,但脸上表情呆呆懵懵,显然刚才已经是吓得说不出话来,两只圆圆的眼睛里空洞洞的,粗黑汉子用厚大的手掌拍拍儿子的脸,急道:“小狗儿,我是爹啊,是爹啊……”
旁边一个妇人穿着布裙,带着木钗,也是惊魂甫定的走过来,一把从粗黑汉子的手中将幼童抱过去,眼中含泪道:“小狗儿,你怎么了?”
云卿看那小孩应该只是吓到了,过一阵子就会好,但稍觉有些不放心,便拉着安雪莹绕过去,想要看看孩子,有没有什么问题,有时候吓得太猛了,也是麻烦的。
就在这时,只看一阵马蹄笃笃的走了过来,站定到了那汉子面前,望着他们。
那汉子一听到马蹄声,反射的转头过去,就看那棕色的大马停在前头,顿时怒的站起来,对着马上主人大声道:“难道你没瞧见这里有人吗?没听到我刚才在喊这里有孩子吗?你还这么冲上来,万一踏死人了怎么办?”
谁知汉子这么说话,马上的人儿仿若没听到一般,对着汉子道:“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之下挡在路中间,还不抓起来,直接送去京兆府,让他知道这天子脚下到底有没有王法!”
这个声音极为好听,像是十岁左右女孩子的软糯的嗓音,非常的娇,这种娇,不是青楼女子特意拉长时带着的那种娇媚,而是真正的小女孩的软软的音色,让人一听就想去疼惜,可偏偏说出来的话霸道到了极点,她在官道上踩人,竟然要拉着差点被踩死的人去京兆府!
云卿皱起了眉尖,微微侧抬着头望去,迎着金秋的明媚阳光,云卿望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女子。
一头秀发全部挽在了头顶,束了一个男子的发髻,上面簪着一根阴檀簪子,稍微有些圆的脸蛋,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像剥了壳的鸡蛋一般,一看便知保养的极好,而下巴却略微尖尖的,将整个人带出一种活泼中有俏丽的风格,唇上抹了唇脂,泛出最健康的朱红,一双修理的完美的眉毛下,有两只杏仁眼,眼皮上有着眉黛笔画出来的淡淡阴影,使两只眼睛变得更长,有点像丹凤眼,微微上挑。
这张脸上,可以说连粉都没有上,但是怪异的就是在她眼角的眉黛阴影,让人看了觉得在那样一张俏丽的面容上,显得有几分怪异,杏眼,圆脸,是少女最俏美的模样,换上一对丹凤眼,配瓜子脸才是最漂亮华丽的,若是在圆脸上,就会将原本的俏美带上一丝凌厉,反而会将少女的美貌减少一点风情。
当然,即便是这样,她也是很美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云卿看到这位少女,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头好似生出一种别扭的感觉。
那粗黑汉子没想到,自己小儿如今都吓呆了,自己责问几句,竟还被说要拉到京兆府去,他看着那少女身后马匹上的男子已经跳了下来,朝着自己走来,而旁边妻子抱着呆懵的儿子在低声抽泣,不由怒上心头,对着那少女吼道:“你这女子怎么这等不讲道理,你踩到人了,竟然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还要去京兆府,难道你是天子啊,就算是天子,也要讲道理的!”
是一个耿直的汉子,不过耿直的不是时候,云卿注意到少女脸上的表情开始是发怒的,而眼下唇角开始微微上勾,慢慢的露出一个可以称之为笑的表情,摆手阻止了身后的男子向前,高坐在马上,微低了头,杏眼望着粗黑汉子,声音娇软道:“你的意思是我给你道歉罗?”
不可否认,少女的声音很有诚意,特意是她放柔和的时候,粗黑汉子看到这样一个美貌的少女如此娇软的和自己说话,也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你给我家小狗儿道歉就好了,下次要注意些。”
会错意了,云卿皱眉,这个汉子到底太老实,他没有注意到马上少女的右手已经放到了腰上,而云卿则是记得清清楚楚,刚才少女的腰间,可是配着一把长剑的!
“好啊,那我就给你好好道歉吧!”少女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在日光下宛若野兽一般让人心里渗出一股凉意,与此同时,她的右手在腰间飞快的一动,唰的一下长剑从腰间拔出,左手拉着缰绳,拉转马头,剑锋在艳阳下闪烁如星,对着粗黑汉子心口刺了下去。
太跋扈了!太毒辣了!
这样的行为简直安雪莹吓得往云卿身边一缩,脸上的表情都带着梦怔,明明那少女唇角还带着春花般灿烂的笑意,可手中的动作,却是完全相反,那样的阴狠毒辣,根本就没有将人命放在眼底!
云卿在她拔剑的时候,注意到她手中的宝剑,剑柄是由宝石镶嵌,不仅有蓝宝石,红宝石,甚至在剑柄上还镶有铜钱大的一颗粉红色的宝石。
蓝色和红色的宝石在京中的权贵家中都不算罕见,但是粉红色的宝石却是不多的,便是一颗扣子大小的纯粉红色宝石,能顶的上十颗蓝色的宝石,甚至更多,可是眼前这个,就这么镶嵌到了剑柄上,可见身份高贵。
随着她拔剑的时候,那宝石一时闪烁出来的光彩,华丽无双,耀眼夺目,简直是全天下最华美,最值钱的凶器。
云卿已经猜到,这个少女是谁了,依她的身份,就算是真的在这里杀了这个粗黑汉子,只怕也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可她也无法对粗黑汉子伸出援手,实在是这路绕得太远,而她不可能在这种光线明亮的时候使用手镯,贵顺公主身边跟着的两个男子,武功都不错,一旦发现端倪,会给云卿惹来很大的麻烦。
就在少女话音刚落之时,忽见一骑从天越城的方向本来,暴雨骤风一般的马蹄声迅速超起,马上之人脚尖迅速的一蹬,风卷雷鸣之速翻身跳了下去,雪白的手掌对着马儿的脖子一拍,银光淹没在指缝之间。
只听一声狂嘶,少女坐下的马儿浑身抽搐了起来,往前奔了两步,高大的身躯如一座小山一般嘭的倒了下来,溅起一地的灰尘。
而两边的男子迅速的移动,将少女一把接了下来,稳稳的放落到了地上,然后继续恭敬的站在她的身后。
少女被那突然一个变化吓的花颜失色,又惊又怒,看着自己的爱马倒下,一瞬间眼底迸射出来的神色,仿若要将人活吞了一般,转头望见那突然出现的人时,惊怒的表情转瞬即逝,几乎如同没有存在过面上,娇俏的脸上绽开最明丽的一个笑颜,对着来人唤道:“沐姑姑,你的速度果然比我的快。”言语之中带着无限的乖巧,比起刚才那种娇软来,完全不同。
这样变化让其他人都是一惊,就是粗黑汉子都被她那变脸般的容色吓倒了,刚才明明笑着,结果拔剑就要来杀人,结果转瞬之间,少女的马死了,却还笑着讨好人,粗黑汉子的第一反应却是这新来的人又要倒霉了。
这个少女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
云卿则微眯了一双凤眸,里面的光芒在听到少女的称呼时顿凝,抬头去看那个“沐姑姑”。
一袭天水一色的丝织长衫,体形高挑修长的女子,一头秀发半束半批,仅仅用一根同色的丝带绑起,五官极美,带着一股淡淡的英气,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俊俏,但是此时眸中有着隐隐约约的杀意,目光如剑,望着站在面前,稍许比她矮上小半个头的少女,语气森森:“再让我看到你在街上杀人,下次匕首扎的地方就不是马脖子了。”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说话的时候,视线在少女的脖子上转了一圈,目光仿若如同一把匕首在脖子上划了一刀般,森森的发凉。
直到这时,所有人才看到,那突然倒下的马是因为脖子上插着一把匕首,深深的埋入了粗壮的马脖之中。
‘沐’在大雍虽然不是国姓,也不是皇后之姓,但是比起皇后薛姓来,沐姓在大雍百姓心中,地位更高更崇敬。
二百年前,大雍开国双帝其中女帝便是沐家的长女沐清歌,其父亲是大名鼎鼎的战神平南王爷,年青时辅佐乾帝的父王,被册封为平南王。而在大雍统一六国之后,以五十高龄带领将士驻守在云南之地,守卫大雍边疆。其后,平南王府世世代代扎守云南,后代一直镇守在云南。
而沐家乃更有名,是王府中的上上下下所有人,包括府中的杂役,全部都有武功。
沐家男学长枪,女学匕首,乃两门名扬天下的武功绝学。
沐家长枪由乾帝的第一大将沐长风所传,招式大开大阔,极为浑厚,在战场上乃是以一敌百的招式,而沐家匕首,则由坤帝亲自相传,招式快且狠,没有花俏的手势,一出手既中要害,俗称‘一击毙命’。
而沐家在大雍的特殊地位,几乎是与御家天子相辅相成,他们忠心守护大雍,无论女子还是男子,皆可为将。沐家将和汶家神医,是其他国家难以看到,也羡慕不已的存在,他们只为正统的御家天子效劳,其他的人,与他们无关。
从刚才那个人出现的身法,以及下手的准头来说,这个人大概就是平南王的独女沐岚郡主。
“啧啧,沐姑姑依旧是这么霸气啊。”一阵慵懒悦耳的男声传了过来,伴随着另外一个非常不满的嘀咕声,“还不走,往这边凑什么热闹,莫要让她发现我了。”
云卿转头望去,正看到一身白色长袍,纤尘不染,眉目如画的御凤檀正怡然走来,后面跟着拖着袖子,一脸皱的和包子一般的方宝玉走了过来。
方宝玉正拉着御凤檀的袖子,使劲的想要离开这里,但是御凤檀却一步步的坚定的朝着这边走,方宝玉只得不情不愿的往前移,漂亮的脸上都是怨气,可偏偏还是跟着御凤檀走了过来,一点都没有自己要撤退的迹象,眼睛不时的往着发生事故的那一群瞟去。
御凤檀走过来,很自然的就站定在了云卿的身边,狭长的凤眸带着笑意望了她一眼,便收回了,可云卿依旧能看到他眼底的那一份温柔,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带出了最恬美的笑意,让御凤檀看的舒服极了。
这是上次两人在一起时,御凤檀订下的规矩,为了不让他觉得云卿对自己太冷漠,又为了避嫌,在暂时没有明媒正娶云卿之前,在人前遇见,云卿必须要给一个最漂亮的笑容给他,以示心中有御凤檀的存在。
本来云卿觉得这个要求真的是小孩子气极了,本来是不想答应的,可御凤檀缠着她,不答应就挠她痒痒,直将她挠的上气不接下气,只好屈服在这个恶势力之下了。
方宝玉视而不见两人的眉目传情,只眨了眨眼睛,担忧的看着那头,低声的求道:“哎哟,走吧,等下我就惨了。”
“这么大的男子汉了,还怕什么!”御凤檀美滋滋的回味着云卿的笑容,一面十分不屑的睨了方宝玉皱巴巴的可怜小脸,教训道。
就在方宝玉打算御凤檀这个重色轻友的还不走,干脆自己就走的时候,便听到耳边响起一个十分温柔的声音,“宝玉,这么久没见,你难道不想我吗?”
方宝玉只觉得一阵寒栗从头到脚如电流闪过,背上的寒毛根根竖起,拔腿就往前跑,“不是我,不是我,你认错人了!”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后领已经被岚郡主拎起来,一只手已经抓到了他的腰间,虽然细细的胳膊,却十分有力的扣住了他,修长的玉手也移到了他漂亮的脸蛋上,细细的摩挲着,嘴角却挂着一个邪邪的笑容,方才那冷森的样子全然不见。
“檀檀,救我,快救我。”方宝玉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一张漂亮的脸几乎都苦兮兮的和冬瓜有得一拼,伸长手对着御凤檀拼命的求救。
这神奇的一幕将云卿和安雪莹都镇住了,这岚郡主和方宝玉的情况,怎么看着有些别扭呢,按照一般情况来说,咳,应该是女子被男子抓住,然后女子含泪的对人求救,可是现在完全反了。
虽然方宝玉长得是很漂亮,身形也瘦瘦高高的,乍看起来很女孩子也差不多,可实质上到底是男的啊,而且岚郡主虽然身材修长,那也是按一般女子的身高来算,若是和男子比的话,她比方宝玉还是要矮上三寸的。
可是望着御凤檀老神在在的样子,根本就是已经很习惯眼前这样的事情了,但看方宝玉拼命挣扎,想着御凤檀求救,而岚郡主视线望过来,却对着御凤檀问道:“檀檀,你要过来救你的小相好吗?”
一听‘小相好’几个字,御凤檀立即弯了眼眸,非常坚定的表示,“不,沐姑姑,你请尽情的——享受吧,不用估计我的。”
“御凤檀,你这个没良心的……”方宝玉一边叫着,岚郡主突然在他脸上一掐,那声音就卡在喉咙里断掉,然后就被岚郡主拖着往旁边走……
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嫁……媳妇……”
云卿突然有一种很维和的感觉,这突然加进来一个闹剧,让她觉得有些不习惯,但是很快,她就知道,有时候闹剧还是比较让人愉快的。
她觉得手中有一人在拖着她往一边去,转头一看,正是林真,她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一双眼睛张的大大的往着那个少女的方向看着,脸颊甚至隐隐约约有着害怕到跳动的迹象,右腿还明显十分不自然的曲了一下,一眼看去,就好像右腿还有着毛病。
云卿明明记得,林真活蹦乱跳的,没有一点儿问题,怎么此时右腿反而就瘸了一样呢。
“过来,到我这边来。”林真苍白着脸色,连嘴唇都有着发白,整个人看起来人都微微的弯了腰,说出来的声音里有着微微的颤音,却双手牢牢的抓着她们,依旧很坚持拖着云卿和安雪莹往旁边移了几步。
她握着云卿的手掌冰凉而湿润,如同浸在了冬日的水里,大汗淋漓,让云卿被日光晒得暖和的手心都生出一点凉意。
安雪莹更是十分不解的望着林真,看着她煞白的脸色,关切的问道:“林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林真只摇了摇头,目光在云卿和御凤檀之间的距离上望了一眼,终于放开了手。
另一边,在园中菊花会上防止意外受伤而准备的大夫已经赶了过来,给那呆愣的幼童诊脉,其他负责的人已经开始在处理马匹的尸体和其他事项。
而那个开始骑马伤人的少女,则转过头来,娇俏的面容看见御凤檀的时候,绽放出一种绮丽的色彩,宛若鲜花沾染了露水,鲜嫩动人,走到了御凤檀的面前,“表哥,你怎么也在这里,是特意来接我的吗?”
御凤檀长眉略动,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连平日里的那一份浅笑都遁得无影无踪,语气平板道:“贵顺公主,我觉得你叫我堂哥,会比较好。”
听到这句话,还有谁不明白的,眼前这个笑得格外娇俏,表面上如同孩子般天真的少女,就是熊烟彩,也就是明帝唯一胞姐的女儿,被全府皆抄的熊府唯一留下来的女儿。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贵顺公主,因为她母亲当初就是为了明帝的前途,而嫁给了熊家,导致受尽折磨和屈辱,最后难产而死,明帝对这个姐姐的女儿,带着一抹内疚和愧心,从小养在宫中,比起自己的女儿,就算是二公主,也只有过之而无不及,明眼人都看得出,明帝是将当初胞姐没有享受到的一切,都加倍甚至加上数倍的还在了她身上。
单从她的封号里就可以辨别出来,贵,顺,两字,便寄予明帝的喜爱,从小她喜欢的,明帝都会给她,她不喜欢的,明帝就尽力将她去除了。
比起二公主的蛮横来,贵顺公主却聪明的多,她在所有权势比她高的人面前,都是一种极乖巧的模样,就像刚才她面对岚郡主的时候,脸色转变之快堪称一绝。
正是因为这样,但凡她在背后做了什么事情,被告上去的时候,西太后,明帝都会觉得是小女孩天真无邪所为。
刚才林真的行为,让云卿记起一件事,还是在扬州的时候,隐约听夫人们聊天谈起过的,说是京城有一位林小姐,非常喜欢踢毽子,毽子也踢得极好,动作极美,有一次在花园里踢毽子的时候,瑾王世子刚好经过,那毽子正巧朝着瑾王世子踢来,他便抬腿踢了回去,而林小姐稳稳的接住了,瑾王世子夸赞了一声好身姿,谁知这句话不知怎么就让贵顺公主听到了,没过多久,林小姐在一次踢毽子的时候,就被贵顺公主穿着鞋子,一脚踩到腿上,生生的撞断了右腿。
云卿当初就是因为听了这个,觉得和御凤檀在一起,真心需要不凡的能耐才能顶得住如此厉害的公主,现在回想起林真刚才脸上的表情,和右腿不自然的动作来,那位林小姐应该就是她了。
时间过了一年,腿上的上估计是好了,但是林真看到贵顺公主的时候,不由自主的会变瘸,可想而知,真正的伤不是在腿上,而是在心底,一年前的林真,只怕被撞断右腿的时候,还受了不小的惊吓吧。
刚才还特意拉开云卿和雪莹,是怕她们两人和御凤檀站的距离太近而受到牵连吗?而站得近一点也要避开,这公主实在是太恐怖了。
听到御凤檀的话,贵顺公主眉毛动了动,可表情依旧不变,视线停在御凤檀的脸上,抬头道:“表哥,你来接我,我很开心呢。”她的目光在菊花会上扫了一眼,眼底对那些花儿没有露出一丝喜爱之情,但是仍旧夸道:“菊花很漂亮,我也很喜欢,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云卿看着她和御凤檀两人说话的样子,终于知道,为什么看到贵顺公主的时候,她觉得有点怪异了。
而安雪莹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悄悄的握了一下云卿的手,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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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加班到凌晨才回来,今天特意万更谢谢各位的支持,月底了,希望大家能把月票投给醉,让醉能保持在前十名吧,月底经常有异军突起的,醉已经被挤下来了,谢谢。
关于沐家的内容,看过《浴火王妃》的读者都清楚了,但是《锦绣》的新读者不清楚,所以还是交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