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海立即在外头接话道:“小姐,这里有官府的人,设了路障,正在搜查每辆过往的马车!”
云卿掀开车帘往外面看去,往美人胭脂铺的方向正是通向扬州府的南门,此时已经设了路障,官兵打扮的人正在那一辆辆的查着过往的马车。
看那些官兵认真仔细的样子,不管里面是不是女眷,都要掀开查看一番,显然要找的那个人是个重犯。
“你给我惹麻烦了。”云卿放下车帘,回头看依旧躺在车中悠然自得的银面男,语气里蕴着淡淡的冷意。
银面男也掀开靠近他那边的车帘往另外一面看去,眯眼往外面瞧了一会,“他还真好意思,竟然封城来找我。”
银面男似自言自语一般,云卿却有听出了其中的内容,看来这些官兵还真的是为了他而来的,这个人究竟做了什么?
在她沉思打量之际,银面男转头对着她道:“让马车调头,朝着另外一条路的去,只要不往那边走,就没事了。”
云卿一想,的确也只有如此了,还好老海性子谨慎,在离设置路障的地方一百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也有回转的余地,于是连忙道:“老海,往左边的巷子穿过去吧。”
老海一直在等着云卿的吩咐,他也不想和那些官兵打交道,自家小姐就给那些粗鲁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掀开车帘,实在不好看,便坐上马车,准备扬鞭。
就在这时,银面男突然喊道:“不好了,已经被人看到我们的马车了,要是突然转头反而容易暴露了!”
云卿挪到那边窗口一看,的确有三两个骑马的官兵朝着这边看来,看那样子和手势,似乎是在打量她的马车,在考虑要不要过来检查了。
她立刻转过来道:“再不走,他们就会过来检查了。”
“他们要过来了。”银面男松手放下车帘,双眼里有着森森的寒意,云卿知道这股寒意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外面那群人的。
“老海,别走了,就停在路边吧!”云卿做出了判断,现在走的话,的确是让那些人更加起疑,不如就停在旁边,大方自然一点。
云卿飞快的环视了一下马车内的摆设,宽大的马车中间只有一张茶几,两旁是软塌,四周都被锦缎围住,熏炉里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角落处的小柜上摆着几本书,根本没有哪里有藏身之处。
“你赶紧出去吧!”云卿转眸望着银面男,双眸里露出一闪而过的杀意,若是在自己的马车里查出来有刺客了,那么她也讨不好,反而会倒霉。
银面男看着她的眼眸,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除了沈家人,大概其他人在她眼底都没有区别,不过此时也不是悲春伤秋之际,他摇头道:“走不了了,从里面窜出一个人,他们岂会看不到!”
云卿心中急切,脑子里却没有半毫纷乱,她看了一眼倒在一旁,似睡得香甜的流翠,赶紧道:“你快点把她的穴道解开。”
本来银面男觉得解开丫鬟的穴道,指不定会惹来什么危险,但是望着云卿的眼眸,那里面的冷漠和坚定,他没有再说话,时间不多,不可能再像刚才那样你一句我一句的了。
手指在流翠身上点了几处,她立即迷茫的醒来,首先张开眼睛,立即坐起来,查看云卿是否还在身边,在看到云卿之后,刚要开口,却又看到了那个将自己弄晕的银面男还在,本来想开口问话,可是觉得车厢内的气氛有些不对,生生止住了,只望着云卿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外面有官兵要来搜查他。”
“现在怎么办?”流翠醒来后,并未有什么事,很快的就坐到云卿的身边,轻声的问道。看云卿安然无恙她便不多话了,眼前要处理的则是,若是让官兵在马车内搜出银面男,那小姐的闺誉就要完蛋了。
“我躲到马车车底去吧!”银面男看马蹄声已经响了,很显然已经向这边马蹄声开始动了,那些人朝着已经朝着这边来了。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云卿看了一下简陋的马车车厢,手指在茶几上摸了摸,只盼着等下不要那么倒霉才好。
她闻着车厢里的淡淡血腥味,虽然一路上已经散去一些,此时若是掀开车帘,还是能闻得到,立即吩咐道:“流翠,将熏炉里的香,换成百花沉水木。”
若是让人闻到了血腥味,那就怎么也会让人起疑心的,这一点必须要去掉。
“好的。”流翠虽然刚起来,中间发生的事情不大清楚,可跟着云卿这些年,她养成了服从的习惯,且从内心信任云卿,此时见她面容镇定,不慌不忙,还能指挥她换香,更是信服。
外面的马蹄声逐渐的近了,马上就听到一个男声传来,“车内是沈府何人?”
沈家的马车在四角挂的是鱼形的缎料坠子,所以但凡是有点见识的,都能看出来,此辆马车是沈府中的。
老海见是官府中人,便配合的回答道:“是府中小姐,请问官爷有何事?”
那男声中气十足道:“四皇子遇刺,如今官府正奉命捉拿刺客,为防止刺客藏在马车中逃往城外,还请沈小姐配合官府的搜查。”
老海靠近马车,将此话转达给云卿,并问道:“小姐,是否让他们检查?”
“既然是官府要搜拿刺客,我们沈府一定会配合的。”随着一阵动听悦耳的少女说话声传出来,马车车帘被掀开了来,云卿将手一撩,微微探出半张脸。
三匹高头大马正站在马车前面,一列士兵将整个马车包围在了中间。最前面的是一名身着紫色皇子服的男子,浓眉鹰眼,五官深邃且刚硬,正是四皇子御宸轩。
方才御宸轩就站在路障那看着一辆辆的马车检查,通过,在他转头看向这边的时候,发现一辆马车停到了不远处,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马车停车最正常不过了,但是他发现这辆马车,是沈府的马车。
一想到父皇入驻沈府后,一连两次对他产生不满,他心中便看沈府越发的不顺眼,秉着每一辆马车都不放过的精神,他带着两个副兵过来,要搜查这辆马车。
谁知,这里面坐的正是沈府的小姐,沈云卿,一时眼眉更深,表情更沉。
云卿将他看到自己后,嘴角微微下沉的一幕看在眼底,面容上依旧带着微笑着抬头看着马上的男子,“民女见过四皇子。”
御宸轩没有说话,倒是他身边的一个副兵道:“怎么你一个小姐掀帘,丫鬟呢?”大家闺秀下马车或者与外界对话的时候,大都会由丫鬟传话的,云卿这举动的确有些不妥。
“官爷说的是,只是真不巧,我这丫鬟身体不大好,发晕正躺在里头。”云卿回道。
“发晕?这么巧,一个丫鬟比你一个小姐还娇贵些,请沈小姐配合的将车厢打开,让我搜查一番。”副兵显然对云卿这番话起了疑心,语气强硬了起来。
“搜查没问题。”云卿说着,掀开帘子站了出来,老海赶紧将小凳子拿出来,她踏着凳子走了下来,“请不要去动我的丫鬟,她不太舒服。”
“哼!”那副兵从马上跳了下来,一把掀开帘子,阔大的马车内厢展现到了几人的面前。
御宸轩双眸如鹰隼一般,扫过小几,书柜,四壁,最后目光停在睡在马车内,盖着被子,将头蒙住的人身上,眼里闪过一道利光。
“四皇子,没有发现刺客的影子。”那副兵看了一圈,回答道。
“把那个人的被子掀开,让她的脸露出来给我看看。”御宸轩手一指那被子,副兵就要冲过去,云卿几步向前,站在马车车厢旁边道:“这恐怕不大好,她虽然是个丫鬟,到底是未出嫁的姑娘,掀被子对她的清誉有损。”
“只是掀个被子罢了,她埋在被子里,你也看不到她的脸,万一你的丫鬟其实已经被刺客换掉了,那岂不是让人从本皇子的眼皮下漏过。”御宸轩面色沉冷的开口,一双鹰眼望着云卿,似乎要透过她去看里面的一切,里面带着无限的怒气。
老海看着心里都暗暗发冷,转眸看自家小姐,依旧是温柔带笑,没有半毫害怕的样子,若是别的小姐,也许都会有吓哭的呢。
“民女依然觉得不妥,她虽然是个丫鬟,可躺在里面,衣冠不整见外男,给别人知道了怎么办?”云卿抬头望着高骑在马上的男子,冷冷的冬风从脸颊刮过,显得她分外的肌肤莹白,好似随时能有水从里面流出,那一双凤眸在灰蒙蒙的天际之下,亮若星辰,仿若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御宸轩看着这个少女,一个丫鬟而已,值得她这么照顾她的感受吗?在他的心中,是无法体会云卿和流翠的那种相惜的感情,再好的丫鬟,也只是个丫鬟,主人让你死,就得死,他是皇子,一个刺杀他的刺客比起丫鬟来又算的了什么。
可偏偏看到马前的少女那双透着固执和坚强的双眸,他便想到那日她奋不顾身的挡箭的样子,他看不懂这个人,怎么可以一点都不顾忌的去替另外一个人挡箭,据他所看到的,所了解的她明明是睿智的,冷静的。
“没有人会知道。”御宸轩收回目光,冷冷的开口。
云卿却是一愣,他这话的意思是,不会让其他人知道掀开了流翠被子的事情,看来这个四皇子真的是为了做事,手段多啊,连这样的话都可以答应她。
有了四皇子的承诺,再阻止便显得太过了,云卿点点头,“我去喊她,你们不要上去。”说完,便拉着斗篷,上了马车,到了车上,轻声的喊道:“流翠,流翠,起来。”
连喊了几声,昏迷的丫鬟终于抬起头来,咕哝一声,“小姐,到府里了吗?”
一张圆圆的脸蛋落入了众人的眼中,虽然头发有些散乱,装束有点凌乱,可是任谁都看得出,这是一位小姑娘,而不是男子。
“四皇子,的确是个女的。”副兵回报道。
御宸轩盯着流翠的面容看了一会,他也知道这个丫鬟,沈云卿出席宴会,每次都是带着的这个,很显然是她的贴身丫鬟,他将目光转到云卿的脸上,她正将丫鬟扶着睡下,然后走下马车道:“四皇子可确定了?刺客并不在我的车中。”
“走吧。”御宸轩眼眸冰冷的往马车一扫,一声令下,准备带着副兵返回到路障那。
云卿站在原地,心内长呼了一口气,正准备转身上车,岂料,身后又传来那冰冷的声音,“等等!”
发现什么了吗?
云卿心中一紧,面色自若的转过身来,嘴角带着笑意,却有几分淡淡的冷意,“四皇子还有何事?”
“本皇子刚想起来,刚才只搜了车厢,车底还没有搜过!”四皇子一手拉着缰绳,掉转了马头又继续朝着两边的副兵道:“去,仔细检查马车车底!”
他话虽然是对着副兵,眼眸却紧紧的盯着云卿,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点点端倪出来。
刚才他便觉得有些怪,怎么偏偏那丫鬟就生病了,生病了怎么还会陪着小姐出门,沈云卿似乎将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引到了马车车厢内的人上面。
人在经历过一次搜查失败后,便会以为要的东西真的没在这里,便是他,都差点被这种心理蒙蔽,还好他发现的快!
但是,在云卿的脸上,他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神色,那张牡丹一般美丽的容颜上,始终只有一抹淡淡的笑容,和一双平静如深渊的眸子。
云卿的手掩在斗篷之下,暗暗的收紧,看着前世这个登基的皇子,眸中透着冷意,果然是在争斗中登上帝位的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她捏了捏手心,尽量使自己镇定的和他对视,不管她有多坚强,这么与一位皇子对峙上,还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心力的。
副兵派人在马车车厢下仔细的查看了一番,然后回报道:“四皇子,车厢下未曾发现刺客的踪迹。”
闻言,御宸轩微微拧眉,转头问道:“可曾仔细看过?”
“回四皇子,微臣仔细的检查过,确实无人。”副兵是自己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的,毕竟是刺杀皇子的刺客,若轻易放过,他也得不了什么好。
御宸轩看着那个平静镇定的过分的女子,他有一种感觉,刺客就藏在她的马车里,可马车只有那么多的空间,车厢里也没有,车厢底下也没有,车厢上他一眼便可以看到,更是没有。
难道是他的错觉?
这一次,四皇子连‘走吧’两个字都没有说,冷冷的看了一眼云卿,拉着马,转头便走了,他在前头一走,两个副兵也立即上马,一队士兵跟在后头走了。
而云卿则等到他们走离到远处,才上了马车,一把将门帘拉下,她心内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坐到垫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大口。
“小姐,奴婢刚才要吓死了。”车帘一放下来,流翠便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一张小圆脸吓得苍白,声音还有点颤抖,显然是吓得不轻。
“没事,没搜到就好了。”云卿将茶杯放下,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了看,只见那些人已经走远了,且没有返回的迹象,才长呼了一声,握紧的双手才松了开来,却觉得手心里有着疼,拿起来一看,原来掌心被自己紧张握紧都压出几道指甲印来了,可见刚才自己有多么的紧张。
这个御宸轩真的是一个厉害的人,自己方才故意让流翠装病,就是要将这些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车厢里去的,毕竟一个突然病倒的丫鬟,藏在被子里,又不肯露出脸,怎么看都有点可疑,再加上她看似冠冕堂皇却恰到好处的阻拦,任谁都会觉得欲盖弥彰。
一般人也许就会在看到被子底下的人是流翠,而觉得刺客不在马车上了,可偏偏四皇子他不,他竟然还能想到马车车厢底下没有搜过,这说明他是一个心计很深的人,看事情,只怕和她差不多,一切都朝阴暗的地方去想。
好在银面男在提议过后,又觉得马车车厢是一个极为容易被注意到的地方,不能藏身,换了一个地方,否则的话,今天就要被人抓个现成了。
只是那银面男竟然能想到那么巧妙的地方,倒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不过给她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吓得她这么冷的天,背后都出了层薄汗,这人还真不讨喜。
想起刚才御宸轩看她的眼神,里面似乎含着怒意,面对这种眼神,云卿心内有着疑虑,这一世,她似乎未曾惹过四皇子,为什么要对她有那样的怒意,自己何时得罪过他。这一世她为了不再重蹈覆辙,已经尽量避免和他起冲突了。
不过,也许她不知道为何,银面男去刺杀四皇子,对四皇子的一切应该有所了解,也许他知道?
于是云卿冷声轻喊道:“你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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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发烧感冒,头很疼。亲们注意别感冒了,变天的秋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