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沉渊带着疑虑出了皇上,他淡笑点头,心内却没有多大的拨动,这块玉佩一定有着秘密,他要去问娘,玉佩代表了什么?
娘对他一直隐藏了什么?
一乘小轿从皇宫内出来,停在他的身边,张阁老从中走下来,看着道:“韦公子,请留步。”
韦沉渊驻足,等他走过来,拱手道:“请问张阁老找学生可是为了玉佩一事而来?”
到底是年轻人啊,单刀直入的,一点都不委婉,不过,是个聪明的年轻人,方才自己在殿上一霎那的转变都没有逃脱过他的眼睛。
张阁老呵呵一笑,摸着花白的胡子,眯着老眼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拐弯了,韦公子身上这玉佩可是你自己的物品?”
“这玉佩是家母所给,张阁老难道认识这玉佩,或者是说,认识家母?”韦沉渊心内存着疑问,自然不会吞吞吐吐,遮遮掩掩,母亲既然能让他把玉佩戴出来,自然也是做好了被人看到的准备,这块玉佩今日的效果,已经展现了出来,他相信,张阁老和母亲之间,一定有着什么联系。
“你母亲姓什么?”张阁老鹤皮遍布的老脸,在听到韦沉渊说出这个玉佩是母亲所给的时候,微微透露出一点激动的神情,语气也稍微急促了一点。
这些变化,没有逃过韦沉渊的眼睛,他微微沉吟了一会,问道:“母亲姓秦。”
“秦?秦!果然是姓秦。”张阁老重复了一遍,语气里的激动更加外露,眼皮抬起,露出稍微浑浊却依旧清明的双眼,“你能带我去见见你母亲吗?”
望着眼前老人急切的神情,韦沉渊虽有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
国子监舍房。
秦氏坐在屋中,时不时的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远处国子监的大门,双手交握在一起,等待着儿子归来,今日儿子参加殿试,也不知道发挥得如何,考的如何,更重要的是,那块玉佩,有没有起到作用?
直到时近傍晚之时,有两个身影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身影如竹,清瘦俊朗,正是韦沉渊,而其中一个,秦氏看到那人的面容时,手指紧紧的一捏,面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转身朝着屋内走去,走到一半又止住了脚步,摸了摸发髻,才停了下来。
“娘,我回来了。”韦沉渊先是喊了一声,然后对着张阁老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张阁老点头,迈步而入,抬头便看到屋内站着一个穿着深蓝色粗布长袄,深棕色裙子的妇人,因为天色将黑,屋内点了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妇人的脸色显得黄黄的,上面有风雨打击的痕迹,眼角,嘴角都有着深深的皱纹。
可是那眉眼,却让人感觉非常熟悉,他往前一步,嘴唇微微颤抖,唤道:“可儿。”
相比之下,秦氏倒显得镇定多了,她双手拉了一下衣摆,面上浮出了一抹笑容,“张伯伯。”
韦沉渊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但见秦氏一声“张伯伯”,没能让张阁老露出一丝笑容,反而面上露出了更为沧桑的神色,似被人狠狠的打击了一番,半晌说不出话来。
“张阁老,您请坐。”韦沉渊知道两人之间肯定有隐情,这隐情还不一般,所以先请张阁老坐下来后,另外自己走到内屋去倒茶,给两人之间感情一个缓冲和交谈的空间。
韦沉渊此等举动,秦氏和张阁老两人自然是看得出来是故意的,但是也确实为两人减少了一些尴尬,若是当着韦沉渊的面,有些话他们不一定说的出来。
油灯跳了几跳,张阁老坐在长凳上,抬头看着秦氏,“你也坐吧。”
“嗯。”秦氏应了一声,坐下来,头半垂着,想了一下,问道:“张伯伯这些年过的可好?”
再次听她开口喊自己‘张伯伯’,张阁老的手放在膝盖上动了几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你这些年去了哪里,我怎么都找不到你了?”
“在一处僻静的小地方。”秦氏淡淡的回答道。
“那你没想过,要回来找我吗?”张阁老看着秦氏放在桌上交错的粗糙的手,心头微微颤抖,眼眸里有水润的光泽在滑动。
“我是罪臣之女,怎能去见你呢,要是连累了你那是怎么办?!”秦氏感受到张阁老看她的视线,望着那短扁的指甲,上面还有黄色的印痕,手指头隐约有着开裂的痕迹,一双扎扎实实的农妇才有的手,眼底流露出一抹讥笑,一抹悲哀。
“你还在怪我吗?当年爹没有办法,那个时候我如果开口求情,必然会将陛下的怒火引到张家来的,我不可以那么做。”张阁老的语气里也有着无限的惆怅,望着秦氏解释着。
“没,我没怪你,真的。”秦氏非常肯定的抬起头来说着。
可是张阁老听着她的话,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感受,抖着长着花白胡须的嘴唇道:“可儿,那时候你也知道当时的情况,秦家贪污了那么大的款项,陛下雷霆之怒,你让我如何阻挡,朝廷里只要有人求情,就被陛下当作是同犯处理了,我试过了一次,被陛下赶了出来,若是再去,张家那么多人都会被连累的!”
“张伯伯,我真的没怪过你。”秦氏望着张阁老急切的样子,看着老人双眸里流露出来的激动神情,她脸上的神色没有一丝怨恨。
“可你,叫我——张伯伯。”张阁老语气拖的长长的,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让人很难相信,这是朝中翰林院里的首辅大人张阁老说的话,里面带着请求,带着委屈,还带着失望。
秦氏摇了摇头,“就像你说的,当年的事情我知道,若不是你去求情,也许秦家的下场更惨,我不会仅仅是安个罪臣之女,做了官奴,这点我很清楚很明白,只是当初为了不连累张家,没有将我的身份说出来,如今便不要再说了,以免有人拿了这个事情来做文章。”
没想到秦氏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叫自己张伯伯,张阁老的眼底蓄满了泪花,他如今位高权重,若是给人寻了把柄,说不定会拿着小事化大,心底更是感动,哽咽道:“这些年你娘……一直在找你,临去前,还心心念念都是你的消息,我们都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
听到张阁老这句话,秦氏的眼底渐渐的也起了雾气,她眨了眨眼睛,鼻头发酸道:“张伯母,什么时候去世的?”
“五年前,她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你,按照官奴的册子去寻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后来再找,也没有看到过你,这些年寻找不到,我以为没有希望了,谁知道今日在殿试上,我看到那块玉佩,那是你小时候过继到秦家的时候,你娘特意去求人做的,我就在想,这玉佩出现了,肯定能有你的消息了,果然,果然,还是找到你了……”张阁老说着十分的激动,伸出手去握秦氏的手,又有些犹疑。
秦氏看到他的动作,望着他那一张苍老的面容,这些年的分离,她心里不是没有想过家人的,但是里面的隐情她暂时不能说出来。如此,她主动的去握住张阁老的手,安慰道:“如今我不是回来了吗,你可以告诉张伯母,我回来了。”
双手被女儿粗糙的手包握着,张阁老闭上眼,不让泪水流出,重重点了点头。
韦沉渊端着茶,背靠着在门口,他本来想端茶进去的,但听着他们两人的交谈,觉得此时进去反而不是好事,谁知一听,便听到两人交谈的内容里面似乎有着奇怪的关系,不由的站住听着。而秦氏和张阁老的关系,他在脑中已经有了大概的雏形:
秦氏的亲生父母应该是张阁老和去世的张老夫人,当年因为某个原因,张阁老将自己的女儿过继给了朝中的好友秦大人,谁知道过了数年之后,秦家涉及了贪污罪,数量大,惹了明帝的愤怒,明帝将秦家男子全部杀了,女子做全部充作官奴。
当年双方都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包括秦氏也是知道,这就证明两家的关系非常好,否则张阁老不会将自己的女儿过继过去,也不会将这种事情告诉秦氏。
外室里,张阁老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一些,刚才认女的那种气氛里走出来,自然就会要问到另外一人,“这韦沉渊,是你的儿子?”
“嗯,亲儿子。”秦氏点头,强调了这个儿子是自己亲生的。
“你嫁人了?嫁给了谁?”张阁老脑中已经飞快的在分析,秦可是官奴,大家族是肯定不会娶这样出身的妻子,京城里的韦家不用想了,也许是其他的分支说不定,如果是嫁人了,怎么只身带着韦沉渊住在国子监……
“没。”秦氏轻轻摇头。
“你没嫁人?那他?”张阁老微露惊讶之色,那这个孩子,是偷偷出声的,是外室?可他看秦氏的外表,这绝对不是被男人在外面做外室养的样子。
他看着秦氏闭口不说的样子,外表老而脑子并不糊涂的张阁老心中在想着韦沉渊的样子,脑中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睁大老眼道:“他是不是……”
秦氏看着张阁老的样子,明白他已经想到了是谁,猛然摇头,急忙道:“张伯伯,你不要说出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韦沉渊在门后听的紧张,后面的话谈及了自己的身世,就在张阁老要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秦氏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张阁老刹然止住,望着秦氏脸上的担忧和紧张,心头仿若被石头碾过。
若不是当年……
当年他还没有到如今显赫的地位,还只是一名进士,在翰林院里为官,那时秦大人也和他是同僚,两人是一个地方的考生,爱好相同,志趣也类似,两家关系相当好,夫人之间经常走动,更巧的是,两个夫人连怀孕都是一起。
就在一日,两家夫人一起上街的时候,有一匹马突然受惊,朝着两人奔来,秦夫人舍身挡在张老夫人的前面,被马蹄一下踏在了肚子上,当场就流产,之后,被诊断出来,以后再也不能怀孕,秦大人和秦夫人伉俪情深,不愿意纳妾,为了报答这份恩情,张老夫人说自己肚子里的第一个孩子生出来后,就过继到秦大人的名下,而这个孩子,正是秦可。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秦大人不知怎么,就卷入到了一起官银贪污案里,数量之大引起新帝的震怒,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着秦大人,当即秦家就被抄家,若有求情者,罪同秦家,一时朝中上下,无人敢再发言,而秦可是张家的孩子,但是已经过继到了秦家,不能避免的记入了秦家的人员的名单中。
也就是这样,才导致了明明是内阁首辅家的嫡长女,却落得如今生活潦倒,要在乡下为农妇做粗活的地步。
张阁老一时心内感想万千,又看着韦沉渊的眉目,隐约想起一个人,看秦氏的表情,知道他的猜想十有**是正确的。
虽然现在秦氏不让说,有些人一时没有想到,但是总有一天,会让人想起来,韦沉渊的真实身份的。
想到这里,张阁老也没有强求,毕竟如果自己心里所猜想的是正确的话,到时候韦沉渊的身份摆到世人面前的时候,一定是件很复杂的事情。
如今韦沉渊还没有得到功名,但是依照今日陛下对他的满意,前三甲绝对不成问题,到时候,他再将身份亮出来,比起如今,倒真正要好得多了。
不过,张阁老眼底还是微有疑惑,“他为何姓韦?”
“中间出了点事情,我到了偏僻之地,又找了个人家,嫁了,他就随了那个男人的姓。”秦氏轻声道,一边抬头望了一眼里面,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韦沉渊在里头,只怕已经将事情听了大半,如此也好,如今也差不多是让他知道的时候了。
走之前,张阁老又问两人愿意帮出去不,秦氏谢绝了他的好意,张阁老也不多催什么,韦沉渊见此,才从里头出来,一路送着张阁老出了国子监的大门,返回到了屋内。
“娘,该将我身世的秘密告诉我了吧。”韦沉渊的面容在油灯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坚毅,少年的骨骼已经开始成熟,肩膀变得宽阔,便是清瘦也有着男人般的挺立。
“也该让你知道了……”秦氏取下头上的银簪,挑了挑油灯灯芯,在跳跃的火光里,慢慢的讲述了起来……
次日。
放皇榜。
鸿胪寺的官员站在殿上,旁边的黄案上香炉渺渺,伴随着悠扬拉长的声音,开始宣读圣旨:
“嘉盛二十年,本朝第七次策试,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共有六十二人,第一甲第一名,扬州人氏,韦沉渊,为新科状元,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一职……”
喜讯很快传到了云卿的耳里,她颇觉意外,又觉得是在意料之中,同时她也得知了当时在殿上的情况,想必秦氏一定起了巨大的作用。
韦沉渊这一世成为了新科状元,相信他这一世的路,一定走的比上一世还要广阔,也会更加艰辛。
但是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云卿的心情很好,韦沉渊能得到如今的成绩,她打心眼的高兴,而且看着气候也比起来之前要好得多了,她便起了心思,要去街上走走。
之前因为天气太冷,一直都缩在家中没有出门,随着天越城天气变暖,云卿心内知道,京中贵妇小姐们喜欢的各种宴会,邀请也会随之而来。
以前居住在扬州,一切的打扮习惯都是随着扬州而来,如今既然已经来了京城,入乡随俗,还是要多关注关注京城的流行趋势,以免走出去之后,显得和人群格格不入,这并不符合她稳重谨慎的性格。
谢氏听到她的话,当然很高兴,女儿家打扮自己,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此时,秋姨娘也正在谢氏的屋中,秋水站在她的旁边,当听到云卿要出门买首饰衣服的时候,悄悄的用手指戳秋姨娘的背。
秋姨娘动了动肩膀,知道这个妹妹是想要出去了,来了京城这么久,她一直都要出去,但是女子不是说出门就出去的,何况她还是个姨娘,远不如谢氏和云卿自由。
但是秋水不一样,她爱新鲜,当初在马车内就悄悄的打量了天越城的雄伟的阔大,一直都想到街上走走游玩一番,此次听到云卿要出门,又是要买东西时,自然就来了兴趣。
秋姨娘自己其实也想出来,毕竟她也是女人,是女人就是爱美的,谁都喜欢漂亮东西,而且她也想去街上看看,一辈子还没出过扬州的,如今到了京城,也想开开眼界。
所以当秋水戳她的时候,秋姨娘并没有什么不愉快,跟谢氏提了自己也想跟着云卿一路出去看看,买点东西。
谢氏知道秋水是秋姨娘的妹妹,也听下人说秋姨娘对这个妹妹疼爱的紧,她素来对亲情看重,看到秋姨娘疼爱妹妹,也是高兴的,便同意让秋姨娘和云卿一同出门。
云卿倒也无所谓,秋姨娘这个人识趣懂事,一同出去逛逛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于是三人便一起上了马车。
而这一次出去,却遇到了不想遇见的人,发生了不想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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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誓,若有来生,她定让这些负她害她的人血债血偿!
“安宁愿终身不嫁,也不愿嫁璃王为妃!”
金銮殿上,她当众拒婚,震惊四座,所有人都傻了眼!
重生回到六年前,同样的事情,她已不是原来的她!
侯门深宅,后母狠毒,姐妹伪善。
刁难,暗杀,陷害接踵而至,她一一化解!
明枪,暗箭,毒计扑面而来,她毫无畏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属于她的东西,她要全部夺回来!
这一世,她愿做恶女,亲手将他们一个个送上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