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你,但我信你惜命!”独孤沥沉声道,“拿住瞿家的人,我许你这条命留着,若不能……”
余下的话,独孤沥没说。
但黄全却听明白了。
独孤沥既许他不死,此时他也只能信!因为他别无选择!左右是死,不如赌一回!赢了,或许不但不会死,还有他再进一步的一天!
“是!小人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独孤沥对那位护卫道:“送黄将领离船吧。”
又对黄全道:“黄将领,明日,我在沂州港等你!”
“是!”
送走黄全,独孤滛才开了口:“八哥,瞿家……圣上那边……”
独孤沥摆了摆手,道:“十三弟放心,我们独孤家从未居功自傲,圣上心中清楚,一味示软,反不可信。当年五妹去世,咱们已忍了一回,那是咱们独孤家识大体,可如今连瞿家都想害我们独孤家的外甥女,不知道也还罢了,事情出在咱们的面前,咱们若还是忍而不发,圣上会怎么想我们独孤氏?菩萨尚有金钢怒,我们独孤家不是菩萨!圣上,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瞿家,让独孤氏和瑜儿心中存了疙瘩,更不至于,为了一个瞿家,便不顾刘氏自己的血脉!至于秦王,呵!”
最后那个呵字,冷意森然,连独孤滛都不禁想打个哆嗦。
独孤家在军中的那些将领们,老实说他这位八哥,其实性子算是最好的,为人也算是最圆滑而通世故的了,否则此次家中也不至于派了他和自己一起为阿游送嫁。
连这位性子还算好的八哥这会儿都如此,若是家中其它的兄弟们遇上这样的事情,会有什么反应?
圣上是开国之君,老爷子说过,这位也算是雄才大略的一代明君,还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犯起糊涂来。
瞿家,说到底太仗着情份,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他们独孤氏容瞿家,难道是因为怕瞿家?不过是局势使然,让他们那会儿不得不顾忌圣意而已。当初之事,何尝不是圣上对他们独孤氏的试探?
诚如八哥独孤沥所言,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没得一个小小的瞿家打到他们的脸上,他们还忍下去的道理!菩萨还有金钢怒,八哥这话说的好啊!
独孤滛笑道:“秦王总不至于看着瞿家因这样的事灭门,说到底,瞿氏还是秦王妃一天,皇家明面儿上,就得保那瞿氏一天,暗里如何责罚,也不过是让首恶伏诛,让瞿氏被打压罢了。可,他们既动了琯儿的心思,我却是不想再容他们一天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八哥你们都是为国操心的人,弟弟我却是个逍遥的,要不我的名字怎叫一个滛字呢?逍遥的人就闲,人一闲总得找点事儿做,你弟弟我没别的本事,要折腾一个不上台面的家族生不如死,这点能耐还是有的。面儿上的事,八哥你办,底下的事,就都交给弟弟我吧。”
独孤沥拍了拍独孤滛的肩,笑道:“三叔要是听了你这话,定要被你气死。你那滛字,是逍遥的意思么?你说你呀……咱家十多个兄弟,要说性格那都不一样,可如你这般的,也就出了这么一个,成,八哥听你的,瞿家……交给你,你给我好好的收拾,也不枉我们外甥女受的这些罪!”
独孤滛笑了笑,不过很快那笑意就敛了下去,低声道:“说到底,秦王……八哥,弟弟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难不成因他是秦王……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五妹……”
独孤沥看了独孤滛一眼,叹了口气:“按说,你是最该看的明白的才是,偏你这精明,是假精明。刘镛自有自尝恶果的一天。你当瑜儿是个软的,还是琯儿是个软的?瑜儿就不说了,琯儿那丫头你也看了这些天,还没看明白?那丫头别看笑的又甜又乖巧,实是个小狐狸呢,手段硬着呢。瞿氏害她如此,她心里会如何想?父兹方有子孝!瑜儿和琯儿出息,和刘镛那厮离心,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瞿姓那贱婢生的两个贱种,一个如今就在我独孤家的手上,一个圣上已承诺了永不进封,将来刘镛的秦王府,靠的是谁?他那下半辈子……呵呵,若非圣上还念他的手足情,不忍看他与儿女反目,也不会如此处置。说起来把刘琮交给独孤氏,何尝又不是保着刘琮,又让瑜儿和琯儿消气,还念着他们的父亲刘镛的情份啊!刘琮在我们独孤家的手上,刘琮至少还有条命在。若非由着我独孤氏保着他的命,谁管他去死!”
如今人在他们手上,左右是不能死了。
其实这些道理独孤滛也不是想不明白,他只是憋气!
但刘家是当今皇室,独孤氏的处境又太微妙,也只能如此了。
独孤滛叹道:“罢了,左右瑜儿大了,如八哥说的,琯儿那丫头小狐狸似的,聪明着呢,倒不必咱们操太多心。倒是上次琯儿说想请个教养嬷嬷的事儿,我打算到了沂州,就把你弟妹身边的嬷嬷送过去。此次到了京城,那丫头势必是要进宫里一趟的。”
独孤沥点了点头:“我瞧她身边的原先的两个丫头,还有我们送过去的墨璞,也都是护卫出身,服侍人是不成的,回头你同你媳妇还有你嫂子说一声,挑四个得用的丫头给她一道送去吧。虽说如今顶着燕氏姑娘的身份,总不好委屈了她,路上还好,到了京城,只怕除了进宫,我看秦王府也得要回,不能让她身边没个得用的人!”
“成,我这就去说一声。”
且不说独孤家的人如何,只说云朝她们回了舱里,燕展映还不大明白,事情怎就突然就解决了呢。
不过解决了,他总归松了口气,拉了云朝他细打量,见丫头笑嘻嘻的,不禁又叹气又担心,外头的动惊他虽没见着,但总归在舱里是听了一耳朵的,便道:“你也是胡闹,偏你十叔纵着你,你虽箭术是不错的,可哪里能在外头喊打喊杀?万一伤着你,可叫人如何是好?往后不许这般冒失了。”
说着,又瞪了燕展昭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