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太妃回到慈宁宫的时候,脸上的青肿将秀容狠狠地吓了一跳。
“太妃,您这是……宫里还有谁敢如此大胆?”
秀容眼泪劈里啪啦往下掉,却没敢声张。
太妃是去见詹士春的,却这幅模样回来……
淑太妃将袖子掩在脸上,一言不发进了寝殿,收拾好了发髻,又找了面纱将脸遮好,即刻就让人将徐成意带了过来,眼睫也不抬地给了徐成意一个耳光!
长长的护甲从徐成意耳边刺过去,顿时划出几道血痕。
徐成意被打得跌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姑姑,您为什么打我?”
这一耳光出去,淑太妃满心的愤怒气恨也才消散了一些,狠厉的眼神就连面纱都无从遮挡,直直射向徐成意:
“你这个自作主张的蠢货!秀容,把她送回去给本宫那好嫂嫂,皇上问起来,就说——罢了,有了卫婉与安竹林,皇上也想不起这么个蠢东西!那个送去秦王府的闵嬷嬷,回来之后,立刻杖毙!”
“姑姑,不要送我回去啊,我不想离开姑姑啊!我要见詹大人!”
一听是闵嬷嬷之事,徐成意大惊,挣扎着起来哀求。
徐成意如今虽然在宫中进退两难,处境尴尬,可她一想起自己是怎么从威北候府走的,一想到自己走的时候那些雄心壮志,她是一万个不愿意回去!
可是徐成意不提詹士春还好,一提詹士春,淑太妃直接上前,又甩了她两个耳光:
“既然要见你的詹大人,就去见!赖在本宫这里算怎么回事?!吃里扒外的东西!”
“可是姑姑,您不能这么对我,您凭什么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也只是气不过嫡母欺负您不给您送银子,想为难为难白成欢给嫡母添堵罢了!我都是为了姑姑您啊!”徐成意尖声哭喊起来。
淑太妃却是挥了挥手,秀容就命人将徐成意拖了出去。
尽管不知道淑太妃是遭遇了什么,可是秀容也觉得这个二小姐如今毫无用处不说,还自作主张给太妃找麻烦,还是送回去的好。
可即使是送走了徐成意,淑太妃的心情也没有继续好转。
她去的时候嘲笑繁花无人看,回来的时候,却只能庆幸后宫人烟稀少,不然她如此狼狈的形容落在别人眼里——
淑太妃闭了闭眼睛,觉得今日受到的耻辱,让她在那一刻,真的有就那样从摘星阁上一跃而下的冲动!
可詹士春不死,她也绝不会去死!
一路上,她已然想得很明白,今日秦王世子来找她算账,詹士春又为了所谓的“插手宫外事”找她撒气,都指向一件事——那个徐成意身边被送出去的教养嬷嬷。
这慈宁宫里,除了她,也就徐成意能算半个主子,不用过脑子,她就知道这蠢事是谁干的!
还口口声声为了她,无非就是想给她自己找条退路,可秦王世子也是她能肖想的?
这个猪脑子,当初就不该留下来!
淑太妃烦躁地站起身,脸上的伤虽然敷了膏药,却还是火辣辣地疼,她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事情——秦王世子是为了白成欢出头,那詹士春又是为了谁?是为了秦王府,还是单纯要针对她?
难道,詹士春和秦王府已经搅在了一起,那,要不要让皇帝知道,让他们狗咬狗去?
秦王府。
萧绍棠还是牵着白成欢的手在府中漫步。
“都已经回来了,不需要再刻意给别人看了,你还不松开?”白成欢这回没再客气,稍稍用力就挣开了萧绍棠。
萧绍棠却顽固地又伸手去拉住了:
“这你会不懂?”
他眨眨眼睛:“要是不走这一圈,府里的人万一不懂事冲撞了你怎么办?总得让他们知道知道,这府里,得罪我可以,得罪你,不行。”
萧绍棠语气平淡,可是为她撑腰的意思那样明显。
白成欢凝视他许久,心口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弥漫开来,到底没有再挣扎。
这一日,秦王府里里外外的上下人等,一致看到了他们的世子殿下是如何对世子妃浓情蜜意,那句“得罪我可以,得罪你,不行”也迅速传遍每一个人的耳朵。
袁先生原本还没将世子找他给世子妃讨公道的话放在心上,听到这样的传闻,愣了一瞬,长长地叹了口气。
瞧瞧,没成妻管严,倒是成了个妻奴!
照这个宠法儿下去,世子妃还不得凌驾于众人之上?小事儿也就算了,遇到大事,万一世子妃插手,那可就大大不妙!
袁先生开始好好思忖,该买点儿什么去赔礼世子妃会不跟他计较,然后他该怎么跟世子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日后尽量少插手不该插手的事情。
萧绍棠与白成欢两人穿花过水,绕着偌大的秦王府走了一圈,直至来到西北角上的一座高台前才停了下来。
萧绍棠仰头望着那高台许久,才牵着她迈步:
“我带你上去看看吧……这就是当年让父王获罪,母妃殒命的那座高台。”
白成欢心头一震,忍不住去看萧绍棠,只见他俊美的侧脸上,浮现出了很少有过的寂寥与难过。
她心里一阵恻恻,虽然萧绍棠一直以来不曾受过什么苦,可他的命运,也当真坎坷。
她就有些怜惜地握了握他的手:
“总有一日,我们会一起讨回属于你们的公道。”
萧绍棠低落的情绪因为她这个轻微的举动骤然好了些,冲着她点点头,两人并肩拾级而上。
这座高台并没有匾额之类,从外观看,也只有三层,高不过三丈,方圆不过两丈有余,说来也就是勋贵人家最普通的一个观景台而已。
可是帝王之心,原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先帝忌惮秦王已深,这高台,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两人站在修葺过的高台之上,远眺可见帝都街景,恢宏壮阔,近观可见秦王府所有布局。
秋风徐来,令人心旷神怡,的确是个观景的好去处。
萧绍棠望着远处,发上冠带随风飞舞,掩不去眼底的惆怅:
“听父王说,当年母妃远离家乡来到京城嫁给他,又因为他常年不在京城,积郁成疾,他在王府的西北角建此高台,是希望母妃想念他的时候,可以在这里眺望西北,知道他也在西北挂念她……可是……其实,欢欢,今日我去淑太妃宫中寻衅,也是因为母妃的事。”
他转过头,将喉间的那一丝凝噎掩去,肃容道:
“因为我自从来了京城,一直在追查当年事,很多线索都指明,当年那个将我母妃推入金河的人,就是当日的淑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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