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这祖开寿当得起真汉子,他对着孟志成磕头如捣蒜,“我求你,求你饶了我,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求你把我当成一个屁给放了……”
随着一道猛烈的耳刮子声,祖开寿认怂的话语再没能说下去,孟志成甩他一耳光后,又一脚将他踹在地上,语气里掺杂着嘲讽和厌恶,“你真的以为我会放过你,你怎么这样没骨气呢?”
百草看着祖开寿挨打挨踢,服软后还遭唾弃,不由出声道,“那是你叫他求你的呀!如果你压根就没打算放过人家,又何必叫对方求你?”
这样有意思么?
孟志成目光狠辣的扫她一眼,嘴上讥诮道,“对于一个你讨厌的人,只要他嘴上几句不要脸的乞求,你就能原谅他,你做得到?”
“讨厌的人,不理会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故意伤害呢?”百草说。
“如果你被一个人欺压二十多年,你能忍得下心头这口恶气?”孟志成脸上渐渐涌出报复的快感和残忍的笑意,“你觉得我恃强凌弱,是了,老子现在这么厉害,老子为什么不能将过去所受的伤害加倍偿还给老子讨厌的人?”
“不要跟我说宽容,老子不宽容!也不要跟我说包容,当初谁对老子包容?你要是说冤冤相报何时了,那么你说对了,老子不怕没完没了!”孟志成目光阴狠的扫过颜初,“你小子要是不知好歹,老子连你一起收拾!”
“既然祖老前辈对孟老前辈并无实质性的伤害,那么孟老前辈为什么会讨厌对方,并想着报仇呢?”颜初移开脚步,动作缓缓的走上前,“有人对你冷漠,你也对他冷淡。有人看不起你,你也轻蔑他。有人尖刻的嘲讽你,你也尖酸的回敬他。有人骄纵狂妄的在你面前炫耀,你忍辱负重,只为一雪前耻。”
他伸手扶起缩在地上的狼狈男子,语声静静的道,“看,你讨厌的人,就这样把你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这才是,敌人对你最大的伤害!”
黑夜静悄悄的,颜初一席话说完,再无多言。孟志成转身,面朝无尽的黑暗,许久才道,“你就是江湖传说中奕剑听雨楼的墨白楼主?”
“正是晚辈。”虽然对方看不见,颜初还是低身一礼。
“北归云,南听雨,素闻归云堂堂主铁血狠厉,冷霸无双,我总是不解一个以温良著称的小子怎么能同归云堂堂主相提并论,坐拥半片武林?”孟志成低低的叹息一声,长久的沉默后,轻声道,“果真是,仁者无敌。”
他说着,身体腾空一跃,背影顷刻消失在浓墨般的夜色里,祖开寿倒地拜谢之后,也走出客栈,不知去往何方。
孟志成留下像是称赞颜初的话,百草听了心里很受用,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得到了赞美一样,假如颜初是属于她的一样东西,她一定会忍不住拿去张扬,“看呀!这是我家颜初,我家的,多好呀!”
百草的笑意还未舒展开,手腕处陡然一紧,她眼神一瞥,皱眉道,“陆公子,我有我的自由!”
“自由,我给,其他的,我没说。”
“那你放开我,我喜欢同谁在一起,也是我的自由。”
陆融止目光似有似无的看在她脸上,“你想同谁在一起?”
“我……”百草结巴了一下,扭头强作镇定道,“我有个弟弟在奕剑听雨楼,我想去看看他,不行么?”
“你没有弟弟。”陆融止说。
“结拜的,不行啊!”百草回。
“你觉得我会信么?”陆融止语声冷冷。
“姐!”走廊的楼梯口处传来一抹少年的语声,清脆的,嫩嫩的,柔软中带着点微微的羞涩和腼腆。
百草抬眼看去,她看着夜色下的小小少年,表情又惊又喜道,“星河!”
屋子里重新掌上烛火,百草对着几月不见的少年,问长问短,最后才想起来什么的道,“星河,你怎么会来这里?”
对于百草絮絮叨叨,没有条理的问话,星河都是认认真真回答,这回也不例外,“我回楼中养伤,几个月不见大哥回来,我有些想他,就自己跑到铜川郡的分楼,然后听说大哥在这里,我就过来了。”
星河的突然出现是百草没有想到的,她有些喜出望外,陆融止忡怔一下,一不留神,百草就挣开来。星河出现的不早不晚,他像是一场及时雨解了百草的燃眉之急,百草高兴之余,说话也随意许多,脱口便道,“星河,几个月不见,我也有点想你。”
想念,那是对很亲密的人才会做的事吧?眉目清秀的少年听到这话,表情怔了怔,像是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低了低头,语声细细小小的道,“我也想姐。”
明显的,少年在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前面说想他大哥那样的自然、顺畅。
时近午夜,百草困意绵绵,她脑袋一沾枕头,不多时,便沉沉的睡下。精美的客栈雅间里,星河躺在屏风隔开的小榻上,不为别的,当初在高山之上的小院里,大哥就是这样做的,所以这样做,就一定是对的!
屋外,睥睨江湖风云的一对青年才俊,在深沉的夜色下,各自凭栏而立,一人白衣胜雪,温润如玉,另一人绯衣缎衫,气质非凡。
“颜墨白,开个条件吧。”首先说话的是绯衣青年。
“除了归云堂,你还能许我什么?”白衣青年反问一句。
“女人,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你说出来,我必如你所愿。”绯衣青年答。
“这个世界,貌美如花的女子大有人在,但是都不入阁下的眼,而她,仅仅是同青柠有些像,便让你不顾一切。”白衣青年的手指轻轻敲了几下栏杆,“你只是把她当做青柠的影子。而我颜墨白想要的女人,我对她,不是一时兴起。”
绯衣青年闭了闭眼睛,目光下垂,语声泰然自若,“即使你不放手,我也能将她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