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你……还在床下么?
“你……是要到…晚上……才走吗?”蚊声细语传来。
非是梁纲听力极佳,几乎听不出李盈盈在说些什么。“只能是晚上没人的时候出去,不然的话一上街就露馅。”施南林的那一招算是彻底打在了梁纲痛处。说着话,他就又想起了施南林的这一毒招,心中再次破口大骂。
“可……那…那我怎么办啊?”李盈盈简直要哭出声来了,精致的小脸全部皱成了一团,声音中都已经夹着哭腔。
梁纲在床底下躲着,她哪里敢去接近雕花床,可他是要在夜里无人的时候才出去的,也就是说在熄灯之时梁纲肯定还在床底下躲着,如此要一直到深夜,那么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要……
一想到“梁纲在床下自己在……”李盈盈头就发懵,而此外之她还要防止被两个贴身丫鬟发现什么不对,要替梁纲遮掩行踪,等等的一切这也太难为她了。
梁纲这时也反映了过来,自己在床下藏着,那丫头哪里敢躺在床上。一种掉冷汗的感觉涌上心头,讪讪的一笑说道:“没事儿,没事儿,我不在乎这个,不在乎,你该怎么睡觉就怎么睡觉睡觉,不用管我。”
李盈盈哭丧着的脸没一丝好转,听到梁纲这样的说话后反而是更加的泫然欲涕,“你不在乎我可在乎!”若不是家教够好,这一刻她都想破口冲着梁纲吼上一吼。
床底下。
梁纲趴在地上,两条胳膊半支撑着上半个身子,脑袋淬然低垂,很是无力。他如何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在放屁,人家丫头之所以急得想哭就是因为自己在床底下,而到了晚上为了不引人怀疑和注意她就必需也躺到床上来。自己说那些话完全是一点用处都没!
“小姐,小姐,老爷差人叫了……”外面,紫烟的声音响起。
今天李永成突然回家,这中午饭自然也就来个“大团圆”,不然的话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那都是分开吃的。她大哥李永昌是一家人,她父母是夫妻二人,她自己是独人单灶。除非是特殊日子里,否则的话是不会全家一起用饭的。
“知道了。”李盈盈捏着手绢沾了沾眼睛,再抬头看向镜子,发现自己面上和脖颈的红润都已经消除了。想来是刚才的一阵急,给急没了。不过这样更好,不露破绽了。
临走时一个小熏炉被她放在了离床前两步远的地上,里面燃着两块香料,一缕幽幽的青烟升腾,气味清新悠远。“拿到床下去,这香烟气很小的。”却是考虑到了梁纲身上的酸馊味。
不待梁纲做出反应,李盈盈转身就走出了卧房去,独留下一尊小熏炉在地面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夜色来临。
中秋的夜晚,最是清新美好。天空象是被清洗过一般,黑的发蓝。
一轮明月升起在轻云缭绕的天空中,圆润晶莹如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被云朵簇拥着,如华似绸的银辉给周围的云镶上了一层瑰丽的光晕。云移月走,周围的光晕也随着云朵的不同变化,而变化着着奇妙的色彩如梦如幻。
寥寥几颗银星点缀在周边,皎洁的月光播洒在水面上,月光似水,静影沉壁。
李盈盈抬头望着夜空,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心中并无赏月的雅情逸兴,反倒是暗暗吐出了一口气。“还好,今天夜色够美,不然的话真就没地方去了。”
吃过午饭后,整整一个下午李盈盈都没回自己的居院一步,在父母那里撒撒娇卖卖乖,时间就过了一段,再到大哥那里坐一会儿,和嫂子说说话,逗逗小侄子,这时间又过去了一段,最后再去二哥那里,就一直到了晚饭时……
“小姐,夜深了,该回去梳洗睡了!”
一旁伺候的紫烟、绿华都感觉自己小姐下午起有了一丝怪,可具体在什么地方却又说不清。但心里有觉得隐隐约约的……
李盈盈背过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哭丧,身前的清水池,月光照水,水波映月,秋风轻拂,树影婆娑,一切都好似沉醉在梦里似的美景,倒影在水中,静固在画中。但却一点都走不进她的心间。
李盈盈的心已经全被自己即将面临的那一巨大难关填的满满的了。“嗯!”咬牙轻应了一声,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因为时间确实不早了,往里日在这个时辰她都已经上床睡觉了。
就像是走上刑场一样,越靠近自家居院李盈盈头皮就越见发紧发麻,这一刻她多希望这条路能够再延长上个十几二十倍,能永远的走下去才是最好!
梁纲躲在床下这么长时间头都没露一下,从下午到傍晚再到天黑,直到夜色已沉,还是没见李盈盈回来一次。心中一开始时的紧张慢慢的也完全放松了下来,等到黄昏时分还不见外面有动静,他就知道自己被出卖的可能性是一点都没有了。再到了夜色已深李盈盈还不回来,却已经是在暗自好笑——这小丫头面皮子真薄!
后世而来的他终究是不了解这个时代的礼教大防是多么的厉害!
洗刷、卸妆,丫鬟铺床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不到两刻钟就完全结束。坐在梳妆台前,李盈盈是如坐针毡,直想跳起尖叫着跑向外面。待到一切结束,紫烟、绿华二女即将要李盈盈上床入睡,这时她心中的紧张已经是到了极点,手绢在两只小手中被反反复复的揉搅,面上的紧张都已经遮掩不住了。
“小姐该入睡了!”绿华将床上的一切都收拾妥当,转过来叫道。
“好,好的。”李盈盈嗓子眼发紧,说出的话干巴巴的,心中焦急得很,“自己要是能晕过去该多好。”
她并没意识到自己的音调有什么不对,两个丫鬟却是吓了一跳,“小姐你不是着凉了吧?”紫烟连忙走到李盈盈身边,伸手贴在了她额头上,感觉一切正常这才放下了心。
“小姐,那件事都已经过去了,二少爷不是……你就别再上心了。”顿了下口,绿华谨记着自己的身份,该不说的话还是不能说。她直以为李盈盈的反常还是因为“婚事前后”,是以劝道,还边扶住了李盈盈往床那儿走去,“时间已经很晚了,你还是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身子骨僵硬的就像是一根木棍,李盈盈两眼发直,脑子里一片混乱,都不记得了自己是怎样上床的,两个丫鬟又是怎样吹灯掩门出去的。
好一阵之后,李盈盈终于定了心神,想到床下的那个人,只感觉浑身上下火烧火燎的,脸都热得发烫,自己躺的不是床而是一张烧红了的铁板。
蚊声发问,“你……还在床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