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神来,痛声道:“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了?”
“不错。”宁月干脆俐落的承认,令江安心里最后一丝侥幸随之破灭,“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有人要他们死。”
江安急忙问道:“是谁?”
宁月把玩着耳边的碎发,漫不经心地道:“如果我是你,就会管好自己的嘴,不要问一些不该问的事。”
江安没有理会她的话,再次追问,“我问你是谁?”
宁月打量了他一眼,嘟嘴道:“明明是人,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不等江安言语,她突然拍手笑道:“我知道了,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你……”江安气得背过气去,涨红了脸道:“我怎么说也是你叔父,是长辈,你怎么敢这样说话,一点长幼规矩也没有!”
宁月不以为然地道:“我本来是要给你面子的,可惜啊,你自己不要,又能怪得了谁。”
江安满嘴苦涩,一直以来,宁月在他面前都是乖巧懂事,天真烂漫的模样,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竟还隐藏了这样一副可怕面容。
“罢了罢了。”江安摇摇头,准备离开,却被宁月拦住,“怎么,想去告密?”还是那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却令江安不寒而栗,更令他记起花蕊和张远是怎么一死一流放的。
江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微微发抖,“你不要胡来,这里是东宫,要是你杀了我,太子一定会知道。”
宁月咯咯轻笑,“叔父想到哪里去了,你是我长辈,又对我有恩,我怎么会杀你。”听到这话,江安轻吁了一口气,但下一刻,他的心立刻又紧紧揪了起来,“你要告密,我也没法子,只是可怜了婶母还有刚出生不久的阿宝,唉,叔父你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根独苗,转眼就没了,真真是可
惜,到了九泉之下,也没脸见江家的列祖列宗不是。”
江安一下子白了脸,江家三代单传,他生了六个女儿才在年近五十之时,得了一个儿子,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你……你不用吓唬我,我不会上你的当。”江安的色厉内茬又怎么逃得过宁月的眼睛,笑意又深了几分:“是不是吓唬,试一下就知道了,但要是赌输了,阿宝可就没命了,叔父真要赌吗?”
望着江安难看到发青的面容,宁月笑吟吟地道:“还有一件事我要提醒叔父,我姓江,是你侄女,也是你安排在东宫当差的,我若是奸细,那你呢?你觉得太子会饶过你吗?”
“不会,太子会对你恨之入骨,并且这把怒火延伸到阿宝、婶母还有姐姐妹妹他们身上,也就是说……你们一家人都要为我陪葬!呵呵,叔父,你玩得起吗?”
江安很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甚至连张嘴也做不到,尽管不想承认,但宁月确实刺中了他的要害,他……玩不起!
宁月替他理一理衣襟,幽幽道:“知道为什么活得最长久的,偏偏是那些个疯子白痴吗?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去想,糊涂——则长命!”
江安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但……予怀待他不薄,如此恩将仇报,实在说不过去。
宁月看出他的心思,声音阴毒而蛊惑,“这人啊,还是要多为自己着想一些,古人不是也说了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江安眼里闪过挣扎、痛苦、难过、无奈,他不想背叛予怀,可是……
“你不是宁月。”江安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宁月一怔,复又笑了起来,“确实不是,但在外人眼里我就是宁月,是你江安的侄女,这个界线,你是怎么也划不清了。”
江安向后踉跄几步,倚在冰冷的树干上,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整个人像老了十几岁,皱纹疯狂地爬满脸颊。
宁月凑到他耳边,吐气道:“我突然很想阿宝,要不……”
“不要!”江安脱口而出,眼里是满满的惊恐,而这句话也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低下头,痛苦地道:“我……我答应你!”
“很好。”宁月对他的识趣很满意,“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叔父帮忙。”
“什么事?”江安心惊肉跳地问着。
宁月没有与他拐弯抹角,径直道:“我想去茶房当差。”
“你想做什么?”宁月突如其来的要求,令江安颇为不安。
“能有什么,就是现在这份差事做得有些烦,再加上茶房缺人,就换个差事喽。”宁月一脸无辜地说着,这要换了以前,江安不会怀疑,可现在……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他正想问个清楚,耳边传来凉嗖嗖的声音,“我是在知会你,而不是跟你商量,这一点,叔父可不要弄错了。”
江安无奈地点点头,在宁月准备离开的时候,他鼓起勇气道:“你……不要伤害太子!”
对于他的话,宁月只是置之一笑,江安不过是一条匍匐在她脚下的可怜虫罢了,根本没资格和她谈条件。
再说了,不伤害太子,她怎么完成太后交待的任务,真是可笑!
静芳斋的佛堂,像往常一样,香烟缭绕,陈太后执着一串沉香佛珠,闭目跪在佛前,嘴里喃喃不知在念些什么。
门被人推开,秋月走到她身边,附耳低语,“太后,太子殿下来了。”
陈太后微微睁开双目,望着慈悲庄严的佛像,“东宫是不是出事了?”
秋月点点头,“太后英明,齐王被太子关入京兆府大牢,张远则被发配宁古塔。”
“看来他多多少少还是疑到哀家这里来了。”说着,陈太后抬了抬手,秋月会意地扶她起来,犹豫道:“那还见吗?”
陈太后徐徐道:“不见只会令他疑心更甚,所以,非见不可。”
秋月忧声道:“太子现在喜怒不定,又是怀着疑心而来,奴婢担心……他会伤到太后。”陈太后微微一笑,“他再怎么喜怒不定,都只是一个黄毛小儿,若哀家连他也搞不定,又怎么拨乱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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