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茵一句话,犹如平静水面投下的一颗石子,惊起重重破浪。
静太妃只当她胡说,气的心肝炸裂。
她也顾不上对方肚子里,有没有龙种,薅着文锦茵头发,将其从廊下扯了出来,像扔破抹布一样扔在地下。
“贱人,你这个贱人,竟敢诅咒我的儿子!”静太妃抬起脚,不停踩在文锦茵身上,只避开其肚子。
永明帝没有孩子,静太妃总感觉心虚,怕儿子皇位不稳。
文锦茵恶毒的诅咒,刺激了静太妃所有不安,令她异常恼怒。
文锦茵没有哀嚎,反而笑的更加放肆,好像刚才说的话,就是一个好笑到不得了的笑话。
安然公主却变了脸色。
她真的没有想到,文锦茵竟然破罐子破摔,将那个天大的秘密,就这么风轻云淡,当笑话说了出来。
她害怕了。
安然公主悄悄后退,直退到宫门口,脚下打颤。
她身后的那些宫人,也是心惊胆战、生无可恋。
她们,本是要随着安然公主,一起到北齐去的。
随着文锦茵一嗓子,她们的生命,怕是要止在大楚的皇宫内。
哪怕是最卑贱的下人,也有想活着的**。
她们,恨毒了安然公主,也后悔,为什么要跟来仪赢宫。
有点脑子的宫人,悄悄往外退,想趁着所有人不注意,赶紧跑回翠鸣宫,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或许,慌乱间,谁也记不住是谁,跟着安然到仪赢宫闹事。
然而跑走的宫人还没走多远,静太妃一嗓子嚷出来,让人整个崩溃。
“我儿子怎么就不能人道了?”静太妃大吼大叫,气的脑子空白。
往外跑的宫人,脚下一软,跌在地上,泪流满面。
静太妃为什么这么蠢。
这么蠢的静太妃,是怎么活到儿子当了皇帝的?
这种事,怎么可以当众大声嚷嚷。
文锦茵说出来,可以当她疯魔处理。
静太妃为什么还要加重再说一遍?
安然也被静太妃的愚蠢惊呆。
念奴抖成筛子的身子,让安然心情烦躁,恐惧一层一层往上涌。
永明帝的秘密,本该在两年后,由定北王揭发出来。
因为皇帝迟迟没有子嗣,大楚国从上到下一片焦虑。
没有太子的帝国,就像没有前途的大船,航行在看不到光明的大海之上。
众臣不停的进谏,要求万岁广纳后宫。
后宫美人已经被文皇后给填的,快塞不下了。
可是永明帝依旧没有孩子。
朝廷之上,开始有一个声音出现,直指平津侯。
都说是平津侯,引着永明帝不爱美人,只喜龙阳。
众臣对平津侯的意见,越来越大。
却在这个时候,云溪城里的定北王,发表惊人言论,说永明帝在皇子争战中,早伤了子孙根。
举国哗然。
永明帝一反为平静侯辩解的状态,将自己关在神龙殿,从此不再上朝。
他的举动,似乎在默认定北王的言论。
众臣在惊讶和愤怒之后,开始猜测和怀疑。
文皇后下旨训斥定北王,指责其狼子野心,甚至调动军队去济州,做出攻打云溪的样子。
可上官太后却在这时候,推波助澜,永明帝不孕的消息从宫里也传出小道消息,有鼻子有眼。
众臣慌了,大楚朝乱了。
永明帝割断手腕,自杀在神龙殿的水池内。
平津侯成为行尸走肉,做了文皇后手里没有理智的刀,带兵攻打云溪城,死在战场上。
安然一个本该锦衣玉食的公主,一夜之间家破人亡,逃到北齐,成了别人案板上的鱼肉。
永明帝的隐疾,深深刻在安然脑子里。
她以为自己是上天的宠儿,逆天改命,从此再也不怕流离失所。
她要夺了本属于文锦茵的气运。
只是刚才太过得意,脑子一热,拿父皇的隐疾刺激不肯清醒的文锦茵。
谁知道,玩过了火。
不!
安然厌恶的看着歇斯底里的静太妃。
是这个愚蠢的老女人!
都是她!
当初她往宫外逃时,是静太妃死活不走,抓着安然的细软大嚷大叫,害的安然出宫时身无长物,吃了很多苦。
安然死死攥着念奴的手,不停的后退。
若是场面真的失控,她是不是还要重蹈前世的后撤?
不,她好不容易要摆脱这一切了。
安然拉着念奴,逃一样的跑了。
就让静太妃和文锦茵两个人厮杀吧。
她没有来过翠鸣宫,从没有来过!
安然跑了一段时间,突然又折回来。
她命令:“关紧仪赢宫的大门,谁也不能放出来!”
跟着她的宫人,本都是绝望的。
此刻见安然公主,竟然也同她们一样,有了相同的想法。
当即所有人,齐心合力,将仪赢宫的宫门,紧紧关闭,并上了重锁。
看守仪赢宫的老嬷嬷,呵呵望着眼前这一切,好似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皇宫里,天天上演大戏,从没有今天这么好看过。
值了。
她这个前朝遗漏的老宫女,能在临死前一饱眼福,死也值了。
仪赢宫大门一关,安然深喘两口气,冷冷说道:“今天的事,谁也不许往外透漏!”
宫人惊魂未定,噤若寒蝉。
安然恢复冷静,又说:“本宫带你们出嫁北齐,在此期间,一定要瞒住母后和父皇,知道吗?”
念奴机敏,当即附和:“奴婢生死全由公主殿下,以后定当对殿下忠贞不二、肝脑涂地!”
其它宫人也反应过来,跟着念奴对安然表衷心。
之前偷偷跑出去的小宫女,也悄悄回到队伍,举着拳头,跟着大家喊口号。
安然提在嗓子眼的心,稍稍安定。
她带着一群人,回到翠鸣宫。
这个时候,文皇后还在前面同命妇们寒暄,并没有发现异常。
安然的人,全若无其事,只当没有事情发生。
在所有人焦灼的期盼中,北齐戕仪终于完成所有繁文缛节,来宫里带安然公主走了。
文皇后提前来到翠鸣宫,握着安然公主的手垂泪。
嫁女的悲伤,降低了文皇后的警惕之心。
她没有注意到安然公主周围的焦虑之心。
若灵注意到了,却只当这是将要远离故土的不安,没有当回事。
公主一嫁,她和文皇后又要被软禁翠鸣宫。
所以,有什么好高兴的?
翠鸣宫所有人,喜气洋洋里,带着丝绝望。
外面的响乐,越来越兴奋。
这是文皇后要求的,像民间嫁女儿那般,给安然办一场热闹的婚礼。
戕仪在宫门外,扬声喊话,求娶安然公主。
戕仪心里也着急,恨不得马上抱着安然走。
北齐境内,乱的也快要压不住了。
安然急着走,终于无法忍耐文皇后的不舍。
她抽出被拽着的手,焦急的说道:“母后,再不走,就错过了良辰吉日!”
文皇后笑容凝固在唇边:“安然,你就这么想逃离此处?”
安然心中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