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薇心绪一松,这才察觉她和齐玄宸此时的姿势十分暧昧。
齐玄宸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手拍着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圈在胸前,宁薇一抬头便撞上了他的胸膛。
宁薇慌忙挣开他的手,急急的退后两步,离开了他的怀抱。
齐玄宸望着她红透了的脸颊,眼角眉梢都透着坏笑,他再度凑到宁薇身边,轻声道:“宁六,你害羞了?”
“怎么可能?”
宁薇迅速抬头反驳,意识到自己的脸上如火炭一般的热度,又慌忙低下了头。
她的神态动作顺利的取悦了齐玄宸。
“哈哈…”齐玄宸笑得更加肆意。
他的眸子弯出一个喜悦的弧度,洁白的皓齿微露,发自真心的笑容将他俊朗的脸庞照亮,如雨后的彩虹一般耀眼迷人。
宁薇偷偷看了一眼,只觉得心悸难安,低下头忍不住小声的嘟囔道:“妖孽!”
如齐玄宸所说,没过多久,便有人送来了消息。
齐玄宸拿过字条还没来得及看,便被宁薇抢去,他纵容的扬了扬眉,看着宁薇的目光愈发宠溺。
宁薇迅速看完字条,将它递给齐玄宸,若有所思的说道:“原来是礼部尚书家的蒋尤,吃了侍卫送去的食物中毒身亡!”
“哦?”齐玄宸看了一遍字条,眉峰微蹙,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敲了几下。“事有蹊跷!蒋尤此人虽死有余辜,却鲜少在京中树敌,是何人想要他的性命?”
他抬眸看向宁薇,挑眉坏笑道:“想不想去看看京兆衙门如何审理此事?”
“此等案件必定不会当众审理,我们怎么…你是说…”宁薇话说了一半,明白了齐玄宸的意图,莞尔一笑。
“去看看也未尝不可。”
……
京兆府衙门。
临近未时,京兆府尹范诨还在小妾怀中醉生梦死。
蒋尚书的家丁一脚踹开房门,将他从床上拉起时,他还魂游天外,春秋不知。
惊闻科举考场之中发生了命案,且死者还是蒋尚书捧在手心的独子蒋尤之后,范诨立即清醒了过来,暗骂今日撞了什么衰运,此等难办之事怎么就让他给遇上了。
宁薇和齐玄宸躲在府衙横梁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范诨审案。
只见范诨高坐与大堂案首,神情焦灼。
蒋尚书则安了一把屏背椅坐在堂下,气势汹汹,面黑如同锅底,独子突然身死,他的心情可想而知,双手紧握着椅把手,才勉强控制住自己坐稳。
范诨看了蒋尚书一眼,不自在扯了扯嘴角,拍响了惊堂木。
不料,他还未发问,堂下跪着的侍卫立刻开口大呼‘冤枉’。
“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真的不知道饭菜里有毒,饭菜都是由专人烹制,小的领了之后一直跟着队伍,不曾离开,进考场之前也有人用银针试过毒,未曾有任何不妥,小的不明白蒋公子为何会中砒霜而死,还请大人明察!”
砒霜之毒,用银针一试便会知晓,侍卫此话倒是有几分可信。
范诨又看了蒋尚书一眼,见他紧闭着嘴巴没有说话,范诨额角冒出冷汗,他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大声问道:“进入考场之后,可有人动过饭菜?”
侍卫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大声说道:“有有有,有个监考官特地查看过我送去的食物,他还打开盖子看了一眼。”
“是谁?姓甚名谁?”
蒋尚书将椅把手大力一拍,蹭的一下站起,大声质问那名侍卫。
侍卫吓了一跳,慌忙道:“小的不知,只知道他是监考官中最年轻的一位,大概三十四五的模样,面白无须,大人去考场找找,肯定能找到此人。”
三十四五,面白无须,蒋尚书不用去考场寻找,也知道此人是谁,但他不相信那人会毒害自己的独子。
蒋尚书怒喝道:“居然敢在衙门里胡言乱语,来人啊,上刑!”
横梁上的两人对视一眼,又齐齐将目光投向下方。
只见那侍卫慌忙求饶,大声呼喊道:“小的不敢撒谎,那位大人看了一眼五十七号考间的食物,还伸手摸了摸,说是为考生着想,试试食物是不是热的,小人看五十七的考间那位一直不吃饭,每日送去的食物都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恰巧蒋公子昨日说食物不够吃,小的才把他的食物送给了蒋公子,小的只是想讨好蒋公子,真的没有在食物中下毒,求大人明察!”
听到五十七号之时,宁薇的呼吸乱了几分,眼神陡然凌厉起来。
五十七号考间里的考生,不是别人,正是她大哥宁浩磊。
齐玄宸见状,握住她的手,轻轻的对她摇了摇头,让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宁薇明白此刻并不是该生气之时,若是不小心暴露了行踪,私闯京兆府衙门的罪状不轻,就算齐玄宸是皇子,也难免要受罚,更别说她一介平民了。
她稳了稳心绪,继续看了下去。
蒋尚书身边之人听言,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大人,五十七号是锦州宁家那位。”
蒋尚书一听这话,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年纪老迈,一口气没喘上来,居然晕了过去。
他身边之人见此,没有理会蒋尚书,反而指着侍卫,对范诨说道:“此人毒害蒋家公子,其罪当诛,范大人还不赶紧判罪,难道还要等到黄道吉日不成?”
范诨听言,犹豫了片刻,看了看蒋尚书,又看了看堂下的侍卫,一咬牙,拍响了惊堂木,大声道:“宵小之徒,潜入考场,毒害考生,天怒人怨,律法不容,今判斩首之刑。”
“来人呐,把他拖下去,先重打一百大板,收押死牢!”
侍卫听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指着范诨大骂‘昏官’。
他站起身,挣开身上的绳索,灵活的躲开前来押他的侍卫,踉跄的跑出大堂,爬上府衙院子里的大树,跳出了围墙。
京兆府顿时一片大乱,范诨慌忙召集人手捉拿案犯,府衙中人尽数倾巢而出!
……
宁薇与齐玄宸等人全部散去,才悄然离开京兆府衙门。
回到考场外的茶楼,齐玄宸望着宁薇,若有所思的问道:“那侍卫不是普通人,你是否认识他?”
宁薇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反问道:“你为何会这样觉得?”
“他故意装作步法凌乱狼狈,可是每次都能轻松逃过侍卫的追捕,且他进入院子看都不看,直奔那棵大树,显然是早已熟知京兆府衙门地貌。”
齐玄宸扬眉说出他的理由。
宁薇笑了笑,又问:“那你为何觉得我会认识此人?”
“宁六,你当爷是傻子不成?那人做的事,是在帮你,难道你认为爷会看不出?”齐玄宸脸上浮现出不满之意。
他不放心的问道:“那人是你的手下,还是你的…朋友?”
齐玄宸心中已有答案,还是要再问上一句,在他看来,宁薇在此之前,并不清楚今日要发生的事情,此事应当不是她筹划的。
能为她做此事,那人必定与宁薇关系不一般,齐玄宸这是吃味了!
宁薇早就认出了那名侍卫,虽然他易了容,仅凭那双眼睛,宁薇还是认出他是南夜,只是她的确没有想到,南夜会来京城,还出手相助于她。
宁薇斟酌了片刻,轻声说道:“是我的朋友。”
“是什么样的朋友?”齐玄宸立刻追问。
“你问得那么清楚做什么?”宁薇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
这下可把齐玄宸惹毛了,他蹭的一下站起,抓住宁薇的胳膊,满脸怒气,“宁六,赶紧告诉爷,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宁薇不明白他哪根筋没有搭对,甩开他的手,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齐玄宸一怔,气势立刻弱了半截,“宁六,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他的头微扬,颇有傲气的样子,眼睛却不眨的睨着宁薇,语气中又大有‘你敢看上他试试’的意思,总之他此时极为矛盾。
他将宁薇视为他的人,但也明白她是特殊的,齐玄宸不想限制宁薇什么,但他又担心宁薇会别恋移情,所以他急切的想要一个答案。
不过话说回来,宁薇如今尚未恋上他,何来的别恋,何来的移情?
宁薇目瞪口呆的看着齐玄宸,感叹道:“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你从哪里看出来我看上他了?”
齐玄宸听言,挑了挑眉,勾起了唇角,继续追问道:“这是没有看上他的意思,对吧?”
“都说是朋友了。”宁薇不雅翻了个白眼,无语极了。
“即便是朋友,也不要走的太近,爷告诉你,男女有别,只要是男人你都要防着些,知道了么?”齐玄宸不死心的叮嘱道。
宁薇瞥了他一眼,“你也是男人。”
齐玄宸眨了眨眼,嬉皮笑脸的说道:“爷是你未来的夫君,自然与寻常人不一样。”
“呸!没见过如此皮厚之人!”
……
“宁六,你猜你那位朋友接下来会怎样做?”齐玄宸显然心里有数。
南夜若是想要真的帮宁薇,必定还会有下文。
宁薇笑了笑,指了指皇宫方向,语调轻快,道:“我记得宫门外有一架鸣冤鼓,许久没响过了,也不知道坏了没有?”
“日日有人查验之物,自然是不会坏的。”齐玄宸很有兴致的接话道。
没过多久,皇宫方向隐隐传来重锤击鼓的声音,两人相视一笑。
齐玄宸抚了抚衣袖,起身说道:“宁六,想不想再去看一场好戏?”
宁薇自然不想错过这场大戏,只是她答应了宁浩磊要在考场外等他,眼看科举考试快要结束了,现在走了必定赶不回来了。
“爷让剑眉在考场外等你大哥,你随爷去看大戏,晚些去找你大哥也无妨。”
齐玄宸见到她跃跃欲试的模样,立刻给替她免去了后顾之忧。
“好。”宁薇想了想,站起身来。
齐玄宸坏笑道:“走,先随爷去府里换上漂亮衣裳!”
宁薇:“…”
……
在齐玄宸的皇子府中换完衣服,宁薇跟着他上了他的专属马车。
这辆马车宁薇并不陌生,前世她嫁入王府之后,没少领着傻了的齐玄宸坐这辆马车。
马车里宽敞舒适,绵柔华丽的蓝丝锦包裹着四壁,软玉铺座,祥云为顶,中间还有张放满各色点心水果的雕花矮桌。
宁薇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熟悉感,悄悄的打量了一眼赖坐在自己身边的齐玄宸。
她这还是第一次与正常的齐玄宸一起坐这辆马车,心中难免生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齐玄宸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挑眉看着她,“宁六,爷很好看吗?”
子宛月神,皎如玉树临风前。
他的确很好看!
宁薇察觉自己走神了,立刻收回眼神,低下头拨弄几下身上的衣服,转移了话题,“这就是你说的漂亮衣裳么?”
细听之下,不难察觉她言语间的心虚之意。
齐玄宸望着她微红的耳廓,心情极佳,他步步紧逼,凑到宁薇嘴边,温声低语,“爷觉着宁六扮作小太监同样秀色可餐!”
温润的气息扑在宁薇耳际,酥麻之感迅速蔓延,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氤氲开来。
宁薇的耳廓红得滴血,她不自在的挥了挥手,赶走鼻尖的龙涎香味,身形一闪,坐到了齐玄宸的对面。
抬眼看见了齐玄宸美眸含笑的看着她,她轻哼一声,微恼的撇开了头。
齐玄宸控制着自己没有动弹,颀长的手指摩挲着腰间挂饰,压下心中的涟漪,默默地告诉自己,来日方长切不可激进。
……
大齐国皇宫外的鸣冤鼓许多年未曾有人敲响,许多人都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直到它再度发出沉闷却震撼的声音时,大家才开始记起它特殊的意义。
满朝文武的府邸离皇宫最近,鼓声自然也听得最为清晰。
他们听到鼓声,纷纷换上朝服,快马加鞭赶向皇宫。
齐文帝批阅了半日奏折,正在午见小憩之时,突然被鸣冤鼓的鼓声惊醒,他面容平和的在龙塌上静坐片刻,才吩咐内侍替他更衣。
宁薇低着头扶着拘着腰的齐玄宸走到大殿门口。
守门的侍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卑职参见六皇子,内侍不能进入大殿,还请六皇子见谅!”
“爷今日扭伤了腰,你不让内侍扶着爷,是想本皇子疼死么?”齐玄宸睨了他一眼,迈步走进大殿。
守门的侍卫听言,左右为难,一时间忘记了拦住他们。
大殿内此时已经站了许多人,南夜跪在大殿中央,再次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宁薇扫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老实的跟在齐玄宸身边扶着他的胳膊。
齐玄宸带着‘内侍’入殿,文武百官却视若无睹。
他们此时都不想招惹齐玄宸,如今有人敲响鸣冤鼓,是祸不是福,实在不是惹事的好时机。
齐文帝在龙椅上坐好,用威严的目光扫了一眼众人,看到齐玄宸时,目光在他身上略微停顿了一下,便再度移开,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跪着的南夜身上。
宁薇悄悄抬头看了齐文帝一眼,心中生出了许多唏嘘之感。
齐文帝此时身体康健,精气神十足,与前世瘦骨嶙峋,垂垂老矣的样子判若两人。
齐文帝此人高瞻远瞩,继位以来,行事宽严并济,知人善任,实乃难得的一位明君。
他最是疼爱六子齐玄宸,前世齐玄宸变傻之后,齐文帝忧心郁结,大病了一场,在病中还不忘下旨将齐玄宸带回皇宫,以策安全,更是下旨册封他为瑞王,意在祈求天降祥瑞,让他早日恢复心智。
只可惜齐玄宸迟迟未有恢复的迹象,齐文帝因爱子心切,听了四子齐玄瑄的建言,下旨将宁薇封为瑞王妃。
一开始宁薇对齐文帝是有所怨怼的,直到她慢慢醒悟过来,知道这一切都是齐玄瑄的阴谋,这份怨怼才渐渐消弭。
在宁薇看来,齐文帝对齐玄宸,就像宁家人对她,同样是发自骨子里浓厚的亲情。
前世因为她是瑞王妃,又生下了齐元澈,齐文帝对她极为关照,在他在世之时,即便是各方人马蠢蠢欲动,齐文帝还是极力护着瑞王府,直到他突然驾崩,才无力继续相护。
想起前世,宁薇难免伤怀,齐玄宸轻轻动了动胳膊,才将她拉回现实。
宁薇抿了抿唇,将注意力转到大殿之中。
……
齐文帝龙椅旁,站着一个发鬓斑白,身形微胖,面白无须的太监,他名叫李康年,宫中之人都尊敬的唤他为李公公,李康年是皇宫中的太监总管,也是齐文帝十分信任的心腹。
“殿中所跪何人?鸣冤鼓可是你敲响的?有何冤屈速速向皇上道来。”李康年接连向南夜发问。
南夜抬头看了一眼,又似畏惧天威一般收回了眼神,他握了握拳,仿佛定下了决心一般,开口说道:“皇上,小的是给科举考生送吃食的侍卫,小的有冤情要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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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0实在是太长了,仔细想想还是分章比较好,从今天起10:30一章,下午3点一章。
群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