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云无暇回头,是以并未看见肖卫的神情,她此时只觉得万般庆幸,庆幸她爹依然活着,心想:只要活着什么都好。
心中不停的感谢老天爷眷顾。
还未进入密室的于亦景,却瞟到了肖卫不忍的眼神。
心脏不自禁‘咯噔’一跳,瞳孔迅速张开,他一把拽过肖卫的衣襟,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里面是不是有危险,赶紧跟我进去。”
说完便拽着肖卫侧身往里走。
肖卫懵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于将军,你误会了,里面没有危险,只是贺将军如今…”
于亦景脚步一顿,接下来肖卫所说之话让他松开抓住肖卫的手。
“我早就说过贺将军状况不妙…”
于亦景想到了什么,立即转头朝锦云离开的方向追去。
此刻,锦云站在密室中唯一的石门面前,心情异常激动。她抿了抿唇,让自己的神情看上去平静一些,伸出有些颤抖的手,覆上石门旁并不算隐蔽的机关。
肖卫并未教锦云如何开机关,可她在看到这个机关之时,已然清楚了开启的方式。
在她印象深处,贺良曾与她说过这种机关的开法。
按照贺良当初所说的手法拧动机关数下,石门发出一声轻响,随后悄无声息的渐渐敞开。
先前从于亦景手中夺过的火把,突然窜起火星,‘滋滋’作响,在安静的密室里,显得极为突兀。
没看清密室的情形,她便毫不犹豫的走进密室。
短暂的黑暗过后,火把照亮了密室的每一个角落。
她看到了墙角被绑住手脚,堵上嘴的乞丐,心知他便是宁薇口中的孬孩。
“孬孩,我爹呢?”
孬孩微微一愣,眼睛迅速睁大。
他看着锦云身后,拼命挣扎,脸色涨红。然而,被破布塞满的嘴却只能发出‘呜呜’声。
这时,一把泛着寒光和血腥的宽刃长剑,横上了锦云的脖颈。
感觉到脖颈上的重量,锦云微微一愣,“爹~”继而想要回头。
“别动!”贺良发出警告之声。
锦云这才想起肖卫所言,她清楚贺良定是犯病了。
原来爹真的连她都不认识了!
锦云眼眶一红,依言未动,语带哽咽的说道:“爹~我是锦云,我是你的女儿锦云。”
“锦云?本将的女儿?”贺良语气很是疑惑,握剑的手却不自觉的动了动,将剑刃从锦云的脖颈边移开了一些。
他看着自己这个动作,微微一愣。
他并不记得锦云是谁,方才的动作只是出于身体的本能,他的手这是在告诉他,不能伤害眼前之人。
……
密室中的空气似乎愈发凝固,贺良低头锁眉思索,锦云默默垂泪,孬孩则看着他俩,没有任何动作。
于亦景和肖卫进来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见锦云受人制约,于亦景大步上前,想要将锦云身后之人一脚踢开。
然,当看清此人是贺良之时,他收住了动作,看着贺良怔怔出神。
肖卫见状,摇了摇头,走到贺良面前,轻声道:“贺将军,我是肖卫,您可还记得我?”
贺良眼神茫然的抬起头,肖卫连忙从怀里掏出一物,摊开给贺良看。
贺良犯病之时,虽然没有记忆,但许多本能还是依旧存在的,比如认字。
肖卫此时拿出来的,就是贺良的亲笔书信,上面写着肖卫的身份,还有他与贺良的关系。
“此信乃贺将军亲手所书,您若不信,只管再写一次,对照笔迹便可。”
“肖卫。肖卫,”贺良念叨了两遍肖卫的名字,眼睛一亮,“贺奔,肖卫,贺奔去哪了?他为何还未回来见本将?”
肖卫听到这话,心中一喜,看来贺将军快要恢复了。
与贺良相处的时间不短,肖卫清楚,只要贺良想起一些旧事,不久后便会全数想起来。只不过,再犯病之时,还是会再次忘记。
“贺将军,这位是你的大女儿贺锦云,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肖卫接过锦云手中的火把,再次问向贺良。
贺良转头看了锦云一眼,见锦云肩头不住耸动,突然感觉到一阵心软,他连忙将手里的剑撤离锦云的脖颈。
锦云感觉到了肩上的重量消失,遂缓缓回过头来。
然,在她真正见到贺良的那一刻,猝不及防,泪如雨下。
只见贺良长发凌乱披肩,未着发冠,以往苍劲的黑发,如今遍布白丝。两鬓斑驳,面上瘦骨嶙峋,沟壑丛生,以往睿智精悍的眼神,如今满是茫然。
任谁来看,也不敢相信此人就是数月前还英武不凡气势骇人的贺将军。
要知道,贺良不过四十有三,若非遭遇大难,一向身体康健的他,何至于苍老如斯?
大滴泪水从锦云的眼眶滚落,只觉心疼欲裂,哪里还想得起往日对贺良的怨怼?
她忍不住捂帕呜咽。
与此同时,贺良也目光诧异的看着满脸疤痕的锦云,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滔天之怒。
“是谁将你伤成这般?快快告诉为父,为父为你雪仇!”
“爹~呜呜…您受苦了…”
锦云呜咽着扑到贺良怀中,贺良眼眶微红,丢掉长剑,抬起右手轻抚锦云的后脑。
劫后余生的父女重聚,场景感人,哭声悲戚,众人看在眼中,心酸异常。
突然,哭得正伤心的锦云察觉了异样。
她摸到了贺良左边空荡的袖管。
锦云心头一震,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猛然站直了身体,含泪的双眼直直看向贺良的左臂。
贺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不自觉的侧了侧身子,锦云嘴唇颤抖不止,“爹~您的左手?”
不等贺良回答,她激动的转头看向肖卫,“我爹的左手哪去了?为何…为何会这样?”
肖卫低头不语,密室之中一片沉重。
许久没有得到答案,锦云颓然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上,泣不成声。
贺良不知如何安慰,于亦景则默默蹲下,扶住锦云的肩头。
孬孩撇开头,不忍再看,默默用舌头将口中的布条往外顶。
“哎~”肖卫叹了一口气,“贺将军中箭乃是事实,毒箭穿透了他的左臂,若不是砍去左臂…贺大小姐…起码保住了性命,你…”
想要劝慰,奈何语言如此苍白无力。
贺良一生戎马,如今变成这般模样,还失去了一条手臂,作为他的女儿,锦云此刻的伤心无可避免。
人总是贪心的,贺良踪迹全无之时,锦云期盼他能活着就好。可现在,她又希望她爹能够身体健全。
然,失去的手臂,永远不会再生,贺良从威武不凡的将军,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独臂之人。
锦云还不知道,贺良已经武功全失,内力全无。于亦景暗自叹气,方才他没有任何动作,便是看出了贺良毫无反击之力。
方才贺良惊觉有人闯入,立即将孬孩的嘴堵上,本能拿起武器防备,架势十足。然而,一切只是虚有其表,如今的他不堪一击。
他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废人,没了一只手,没了武功,甚至经常会没了记忆。
良久后,孬孩终于吐掉口中的布条,喝道:“事已至此,哭有何用?与其在此伤心哭泣,不如想想如何报仇雪恨!”
听到这话,众人精神一震。
贺良率先回过神来,沉声道:“此人说的不错,事已至此,伤悲无益。锦云,为父如今记不得从前之事,你必须振作!”
贺良此刻还记不起锦云,可他清楚锦云就是他的女儿。
他并没有想过要锦云为他报仇,只是希望锦云不要沉浸在悲伤之中。
在他看来,报仇这样沉重的包袱,只能由他自己来背!
且,就算他记忆全无,他也清楚,他作为一个将军,落到此种田地,仇人必定不是好对付之人。
这时,锦云擦干了眼泪,想要站起身,两腿却有些使不上力。
于亦景立即将她扶起,她来不及道谢,便对贺良说道:“爹~您与我一同离开此地吧,外头有更好的藏身之地,娘在那里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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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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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简,纨绔成性的军门后代,打架斗殴,胡作非为,就连隔壁的小霸王都得尊称她一声‘简哥’;
可实际上,却是冒着枪林弹雨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地狱审判者,冷血无情,杀伐果断,代号‘雪莉’;
通俗点儿说,和那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没有信仰没有国家的人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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