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节那日,渔妹有意刺杀渤襄王,还以为只有魏邵一人撞破了此事,殊不知,一直盯着魏邵的宁浩鑫也目睹了她欲行刺杀之举的那一幕。
今日他之所以将渔妹带来王府,皆因想了解渔妹冒险行刺的原因。
渔妹本是性情温顺之人,若非深仇大恨,她断不会生出杀人之心。
他与渔妹相交一场,不忍其被仇恨所拌,此番带她入王府,自然也是为了让她清楚,她的大仇已经有人为她报了。
宁浩鑫早已清楚渔妹有刺杀渤襄王的心思,自然不会让她真的伤到易容成渤襄王的齐玄宸。
渔妹用弓弩将短箭射出,他第一时间便拉开了齐玄宸。
亏得他拉了这一把,否则齐玄宸今日只怕要见血了!
毕竟,渔妹与齐玄宸之前的距离实在太近,全然没有防备之下,齐玄宸很难彻底逃过这一箭。
当然,齐玄宸到底能不能避开就无人得知了。
毕竟未曾发生之事,无人能说得清楚不是?
“王军医,渤襄王不是好人,你为何要救他?”渔妹满目失望。
她实在不明白王军医为何要维护一个人间败类!
宁浩鑫没有说话,齐玄宸则甩掉了他的手,面目严肃的看向渔妹,喝道:“你胆子不小,竟敢刺杀亲王!”
方才那一击没有建功,渔妹明白她已经失去了报仇的机会。
自以为陷入绝境的她,瞬间只觉浑身脱力,跌倒在地。
纵使如此,两眼依然固执的怒视着齐玄宸。
见渔妹紧闭嘴唇,压根不打算开口说话,齐玄宸笑了笑,语气轻松的说道:“你可知刺杀皇族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听到这话,渔妹忍不住愤怒出声:“小女只不过是个江流儿,无父无母,没有亲人,九族之中之余小女一人!”
“是吗?”齐玄宸继续漫不经心的说道:“养父母亦是父母,人总归不可能无牵无挂的!”
“你…”渔妹眼中恨意满溢,神情慌乱,这个世上,她最在意的莫过于育她成人的爷爷。
她刺杀渤襄王失败,纵使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她亦不会后悔。
她最害怕的无非是因此连累了爷爷!
渔妹原以为爷爷并非是她的亲爷爷,法理之下,爷爷肯定不会被她连累。
不得不说,她还是太单纯了,在淳朴乡间长大的她,未曾深刻体验过权利的锋利之处。
若今日她行刺之人并非齐玄宸,而是真正的渤襄王,此刻别说她爷爷,就连与她往来较多之人,大概也会被渤襄王下令捉拿!
好在,她运气极佳,两次行刺都不曾成功。
齐玄宸自然不打算要渔妹的性命,他故意出言威胁,不过想弄清楚渔妹行刺的原因罢了。
一介民女胆敢行刺亲王,要说其中没有隐情,齐玄宸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他身为大齐皇族,自然要为百姓做主,出言威胁也不过是挖出事情起因的手段罢了。
“你与本王素不相识,为何要行刺本王?”顿了顿,齐玄宸继续拿腔拿调道:“若是你从实招来,本王或许可以不株连旁人。”
渔妹听到这话,毫不犹豫的大声说道:“告诉你又何妨!贺将军麾下心腹贺奔乃是小女亲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没能送你归西,乃是小女毕生遗憾。小女纵容生死亦无法瞑目,死后化作厉鬼,亦要取你性命。”
原来,渔妹不是旁人,她的身份其实是贺奔之女。
此事说来话长。
当年贺良‘背叛’宁老侯爷,奔赴渤海,宁家人视他为叛徒。
然,没人知道,跟在贺良身边的贺奔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只不过,不理解贺奔的并非宁家人,而是他的亲人,其中最痛恨他的背叛之人便是他的妻子周氏!
贺奔离开之时,周氏已经身怀有孕,贺奔离开没多久,她便生下了女儿。
为了规劝夫君回头是岸,周氏带着尚在襁褓之中的女儿奔赴渤海。
然而,她苦劝贺奔良久,贺奔依然不为所动。
周氏虽是妇人,性情却异常刚硬,见贺奔执迷不悟,她便留下和离书,带着女儿悄悄离开了渤襄城。
至此,贺奔遍寻周氏良久,最终只找到了她的尸首,而尚未取名的女儿,却不知所踪。
原来周氏离开渤襄城之后,路经一座小村庄,见天色已晚,遂留在村庄借宿了一宿。
岂料,这一夜寇贼突然袭击了村庄,周氏没能逃脱!
贺奔一直以为他和周氏的女儿已经死了,殊不知,周氏在落入寇贼手中之前,将女儿至于木盆,放入了海沟之中。
周氏的举动为渔妹争来了一丝生机,渔妹在海上漂流之时,遇到了心善的老渔夫。
老渔夫救起渔妹之时,渔妹身上除了襁褓之外,还有一封长信。
这封长信是周氏写给渔妹的外祖的,那时周氏打算带着渔妹投奔娘家亲眷,是以事先写好了长信,诉说自己的状况,只等到了驿站,便会将此信寄出,好让娘家人有个准备。
没曾想,这封信没有机会寄出,却成为了渔妹身份的依据。
渔妹自认字以来,便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然,她没有找贺奔认亲。
在她看来,是贺奔将她的娘亲周氏害死的,贺奔虽是她的亲爹,却也是害死她亲娘的凶手,她无法面对一个这样的爹。
就这样,渔妹一直漠视着贺奔此人,就算偶然遇到,亦不曾多看几眼。
直到去年,伤痕累累的贺奔闯入了渔妹和爷爷的家中。
就像是上天的安排一般,贺奔在命悬一线之时,见到了他的亲生女儿,渔妹也终于忍不住告诉了他自己的身份。
贺奔见自己命不久矣,便将这些年掩藏在心底的秘密全数说出,只求渔妹唤他一声‘爹’。
渔妹听完贺奔之言,才知道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天大的误会!
……
说完自己的身世,渔妹突然扬手,用手中紧握的短箭狠狠刺向自己的脖颈。
与其落入仇人手中受辱,不如死在自己手中。
宁薇立即出手阻止了她自尽的动作,她夺走渔妹手中的短箭,安抚她片刻,才问道:“没想到你竟然是贺奔的女儿,你爹…如今…”
她清楚贺奔必定凶多吉少,话问至一半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如你所愿,我爹已经死了!”渔妹没有理会宁薇,她目光凶狠的看着齐玄宸,泪满衣襟。
原来,她一直以来身着素衣,头戴白花,是在为她爹贺奔戴孝!
她见到贺奔之时,贺奔已经身中剧毒,毒入五脏,回天乏力。
渔妹第一次唤贺奔‘爹’之际,便是她爹离世之时。
她本想听从贺奔临死前所说之话,如平常一样,安稳度日。但她明知仇人就在渤襄城中,哪里还能平静?
因此她苦练贺奔留下的弓弩,只为有朝一日为父报仇!
宁薇见到渔妹双目中的恨意,遂不想再欺瞒于她,她走到齐玄宸身边,伸手轻轻撕下齐玄宸脸上易容的假皮,轻声道:“他并非渤襄王,你不必用这样的目光看他!”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渔妹顿时傻眼,若非亲眼所见,她绝对不敢相信方才这一幕。
方才明明此人就是渤襄王,此刻却变成了以为面容灼华的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齐玄宸睨了她一眼,道:“正如你所看到的一样,爷并非渤襄王,你想找渤襄王寻仇,爷日后会给你机会,但今日你所见的一切,不能对外透露毫分。”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宁浩鑫,道:“她是你带来的,事情始末自然也由你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