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时来的?”
冰冷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世子妃直愣愣的看着眼前容貌熟悉,却让她倍感陌生的男人,心中徒然冷颤连连。
她不敢相信眼前之人与平常温柔体贴的丈夫是同一个人!
她惊恐的张大了瞳孔,慌乱应道:“妾…妾…妾身什么也没听见。”
此言一出,齐昊只以为她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眉头深皱,眼中闪过狠厉,毫无表情的脸上尽是无情。
伸手一把捏住世子妃的下颚,他冲其低吼道:“本世子记得曾吩咐下人任何人都不见,他可是不曾提醒于你?”
世子妃很想骗他说自己没有见到下人,然心中随着齐昊的凑近而迅速放大,惊恐的泪水汹涌流出,她呼吸急促,结结巴巴的回道:“世…世子爷,妾身真的什么…都没听到,您原谅妾身…一次好不好?”
惊骇凄凉的声音中尽是卑微的祈求。
她的确只听到齐昊说一句话,根本不清楚事情始末,更加不明白齐昊为何会如此暴怒。
此时的齐昊让她觉得危险,那双有力的手,似乎下一刻便会从他脸上移至脖颈,继而掐断她的脖子!
太可怕了!
世子妃从来不曾发觉,自己一直以为温柔无比的枕边人,竟如此可怕。
齐昊此刻的神情,让她觉得,此人对她下杀手根本不会有任何犹豫!
“回答本世子的问题!”齐昊不耐烦的催促着她,根本无心听她解释。
世子妃吓得泪流满面,她战战兢兢说道:“回世子爷,都是妾身的错,未曾将守门奴才的话听进去,可是妾…啊…”
世子妃话未说完,便被气愤非常的齐昊一把抓住胳膊,狠狠推向书架。
后腰狠狠撞在书架上,书本散落一地。
世子妃跌倒在地,只觉后身剧烈疼痛,想要开口求饶,齐昊却依旧面无表情的蹲下身子,拂了拂世子妃的脸颊,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为何如此不听话?嫁入世子府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本世子喜欢乖巧之人么?”
“如此蠢钝,如何能留在本世子身边?”
他的声音似乎回复了往日的温柔,然,世子妃听在耳中,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看向齐昊,双目惊恐的睁着,胸口不停起伏。
男子抚摸她脸颊的手突然顿住。
突然,他甩手给了世子妃一巴掌,“贱人~本世子待你那般好,你却私下探知本世子隐秘。说,你是何人细作,你嫁给本世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的主子到底是谁?”
世子妃早已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哪里还能开口?
齐昊见她迟迟不肯回话,便一把抓起她的额发,发疯似的将她的头往地面连连相撞!
自幼娇生惯养,身娇体弱的世子妃哪里受得了如此折腾,受到如此虐打,她很快便眼睛一闭,昏倒过去。
齐昊见她没了动静,似乎冷静了一些,他厌恶的看了世子妃一眼,继而重新打开书架上的机关,甩手走进密室。
他不曾看见被他打晕,仍躺在地上的世子妃,裙摆浸上一抹嫣红。
愈演愈烈…
……
“世子如此对待世子妃,届时如何对齐文帝交代?”
被囚禁多时的黑衣人看了齐昊一眼,冰冷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讽刺。
在他看来,齐昊已经走到了疯狂的边缘。
自从齐玄宇事败,他看似光鲜一如往昔,实则已经沦为真正的质子,这段被人暗中监视的日子,快要将他逼疯了。
原本在外人面前,齐昊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然,渤襄王数月未曾与他通信之事,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让齐昊彻底崩溃。
世子妃并非细作,这一点齐昊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可失去理智的他,却只因世子妃一点小小的失误,便对她拳打脚踢,毫无怜香惜玉之心。黑衣人虽对世子妃无半分同情,却也倍感齐昊无用。
果然,如渤襄王所言,世子虽有些心机,却始终难成大器。
在黑衣人看来,齐昊终归比不过齐玄宇,只不过齐玄宇天命不佳,早早死去,实在可惜。
“本世子如何交代不用你操心,”齐昊危险的抿起嘴唇,顿了顿,继续沉声说道:“齐玄宇只怕早已身死,你对他的忠心也该断了。你数次意图逃脱,不外乎是为了回渤襄见父王,如今父王遇难,你为何又要置之不理?”
黑衣人讽刺一笑。
“世子爷这就慌了么?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效忠于你,替你夺获王位么?你根本没有打算让你的生父继续活着,如今何必在我面前做出如此假态?”
“怎么?到了此时,世子才意识到王爷与你同命相连?”
黑衣人的质问让齐昊倍感恼火,胸口起伏几许,他用力咬紧牙关耐住性子。
“你该清楚父王年岁虽不算高龄,却早已不复当年,五劳七伤的身子不知何时便会支撑不住。而本世子年轻力壮,前途大好,何人才是良主,你当心中明白才是!”
黑衣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只可惜世子心胸狭窄,根本容不下一个曾忠心于齐玄宇之人,不是么?”
“你…”
齐昊大为光火,他捡起丢在密室一角的铁鞭,扬手就要往黑衣人身上抽去。
就在他以为黑衣人只能乖乖挨打之时,黑衣人突然一跃而起,一掌将他劈倒在地。
见齐昊满目惊恐,黑衣人嘲讽道:“世子爷的药倒是颇为好用,令我耗费数月才能拔出其药性。”
“你竟然…”看着行动自如的黑衣人,齐昊实在不敢置信。
“呵~”黑衣人冷笑一声,“世子爷所言不假,渤襄王数月不曾与你通信,必定是出事了。不过,既然烂泥扶不上墙,那么我只能弃你们父子而去了!”
说完,黑衣人便冷漠转身。
齐昊艰难的扶着地面坐起,他咬牙切齿的看向黑衣人的背影,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本以为黑衣人不会理睬,没曾想,他却停下了脚步。
“一个受命助渤襄王一臂之力的人,”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奈何你等无用,既然如此,我只好回去领罪了。”
说完扬长而去,独留齐昊瘫倒密室。
以前他便清楚,自己不过是父王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然此时他才知道,原来不止是他,就算是父王,亦是旁人的棋子。
原来一切都是旁人隐藏极深的阴谋。
想到此处,齐昊突然疯狂大笑。
得知渤襄王被人当作棋子摆弄,他只觉倍感身心舒畅,内心之中生出一股扭曲异常且无可抑制的快意!
良久后,书架缓缓移开,独留密室许久的齐昊,踉跄走出。
此刻他的华服上沾满落灰,双臂低垂,发丝凌乱松垮散落肩头,周身上下散发着浓雾一般的颓意。
密室门口,世子妃仍然躺在原处,一动不动,如死尸一般。
齐昊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往书房门口走去。
看着透过窗子投进书房的阳光,他不适的眯起了双眼,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往日与世子妃相处的情形。
齐昊清楚,他只爱自己,从未爱过旁人,世子妃亦不例外。
然,这个女子终究陪伴他数年。
她不算善良,亦不算有多优秀,她无法走进他的心间,她愚蠢至极,数年相伴,却不曾看清枕边人的真正面目,甚至从未觉察出丁点痕迹。
齐昊自嘲的笑了笑。
他并不觉得世子妃有多爱他,或许他本就不值得被爱!
齐昊走到门边,拉开房门,“来人呐,世子妃昏厥,请大夫为世子妃看症!”
“世子妃怎么了?可是动了胎气?”婢女一边冲向书房,一边焦急猜测。
齐昊额角青筋微微颤抖,瞳孔微张,很快再度恢复了方才的颓废模样。
只不过,此刻的他的神情,相比方才似乎多了一些彻底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