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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见到蓝夙

病娇宠:黑萌嫡医 一襟晚照 6662 2021-03-28 13:58

  南宫府地下的地牢,除了南宫家的人、素问和她自己之外,知道这地牢长什么样子的,就只有曾来过地牢夺走素问尸体的那个青年高手了。

  也只有那个人,会这样为素问报仇。

  可是……南宫清背后的冷汗涔涔而下,不对……谢渊渟现在十六岁,两年前才十四岁,那时他的个子都还没有长开。而当年那人,南宫府的侍卫看得很清楚,是个身材高挑颀长的成人。

  “南宫大小姐。”谢渊渟的笑意,犹如从黑暗中开出来的荼蘼的曼珠沙华,“你相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魂一说?”

  南宫清的全身一片冰凉,心脏像被恐惧的利爪攫住一般,几乎无法呼吸。

  她相信,若说以前不信,在这一瞬间也相信了。眼前的少年,就像是从地狱最深处飘出来的幽灵,无比美艳也无比恐怖,在她的面前,鬼气森森地望着她。

  这个“谢渊渟”,到底是谁?

  “对了,我还是应该称呼你为睿王妃。”谢渊渟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睿王听说你失踪,现在正十万火急地满京城到处找你,目前似乎还没有不承认你身份的意思。看不出来,我这位十二叔对你倒是情深意重得很。”

  南宫清一愣,眼中立刻闪烁出了喜悦的光芒,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他在找她,果然……他没有抛弃她。

  “不过,他再怎么找,也是不可能找到这南宫府地下来的。”谢渊渟悠悠地说,“你就安心留在这里,当年你在素问身上试过的,你也会一一感受一遍。”

  南宫清没有说话,只是暗地里咬紧了牙关。

  她看到这个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地牢时,就有了一种预感,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无论多残酷多可怕,她都不能放弃。

  谢逸辰还在找她,她不能让他找到一具干枯的白骨,必须活着等他,等到他救她出去的那一天。

  他一定会救她出去的。

  谢渊渟看着南宫清身上之前的绝望气息一下子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希望,暗中微微勾了勾嘴角。

  很好,就这样保持着希望吧。

  希望越大,人的意志就越强韧。有了精神支柱,才有活下去的动力,才不会那么容易死。

  素问在这间地牢里被关了三年,南宫清一天都不会比她少;素问承受过的痛苦,南宫清会一点不差地照样承受一遍,甚至比她更多,是她的十倍,百倍,千倍。

  所以,南宫清一定要能好好地活下去。

  谢渊渟转身离开了水牢。几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上来,开始准备挂在周围墙上的那些刑具,南宫清咬着牙,默默地闭上眼睛。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等下去。

  然而,这一等,就等了三年。

  这三年,她无法用语言形容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当年看素问受折磨时只觉得痛快,到了她自己身上,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然还没有疯。

  每一分每一秒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里,她曾经无数次地动过放弃的念头,也有无数次已经踩在崩溃和死亡的边缘。但只要一想起谢逸辰还在找她,想起她还要活着见到谢逸辰,就不得不从绝望中挣扎出来,在不见天日的痛苦里,硬是熬下去。

  直到三年后的一天,谢渊渟来牢里看她。

  那时候她已经没有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勉强分辨出谢渊渟的声音,比起三年前少年的青涩稚嫩,那已经完全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说:“不好意思,当年我是骗你的。”

  “谢逸辰当年不想让你占着睿王妃的位置,但是因为有三不去的律例,不能休弃你,所以只能直接要你的命,这样他娶续弦还方便些。”

  “那天他在汤里下了药让你睡着,其实是为了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给你一个痛快,毕竟有五年夫妻的情分在,他觉得这已经算是很仁至义尽了。”

  “我把你从睿王府偷了出来,然后另外找了一具女尸假扮成你的尸体,他以为你死了,也就放心了,并没有派人找过你。我之所以那样说,只是为了让你有希望活下去而已。”

  “不过你现在已经活了三年,欠素问的还得差不多了,所以也没必要再活下去了。今天我心情好,来给你一个解脱。”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你应该会想知道,就是为什么你那么多年都生不出孩子,我也好心帮你查出来了。你嫁到睿王府之后,谢逸辰特地为你准备了一种花瓣澡,据说耗资颇费,你每隔三五天都要泡一次。但那些泡澡的花瓣里,其实混有大寒的草药,长年累月浸泡在里面,身体自然会受到影响。”

  “因为是从谢逸辰那里来的,你不会对谢逸辰起疑心,所以从来没有去检查过那些花瓣,也一直没有发现。当然,那些花瓣的确是谢逸辰一手准备的,因为不希望你生孩子的人,就是他。”

  “当时的南宫家本来就盛极一时,是扶持他的第一大世家,一旦他登上皇位,而你作为皇后生下了他的嫡长子,那么南宫家的权势就会大得连他都难以控制。他不会放任这么大的威胁出现,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生不出孩子,以此打压南宫家。”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遭到报应?这个我就不大想告诉你了,你可以先下去等他,他死后你见了他再问。不过他应该跟你一样,不会死得那么早,所以你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也不会再来这里了,你随意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

  南宫清的喉咙里已经说不出清晰的话语,只发出一种模糊而嘶哑的嗬嗬声,不知道那是哭还是笑。她那张一团血肉模糊,完全不成人形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没有人知道她这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地牢的门被关上,墙壁上的火把一一熄灭,从深深的黑暗地底,只传来那犹如兽哭又犹如鬼笑一般,惨厉、疯狂而又凄凉的声音。

  ……

  安国公府。

  宁霏一回到雨霏苑,立刻就派了小花鼠给灵枢送信,让他来安国公府一趟。

  灵枢在当天晚上就到了,宁霏交给他一封信:“帮我一个忙,把这封信送去凌绝峰,交给九重门门主蓝夙,就说素问想要见他。”

  九重门总门在距离京都三百多里开外的凌绝峰,来回一趟至少也要两天。没缘没故的,以她大家闺秀的身份,很难亲自去这么远的地方。况且还有个李氏肯定不会让她去,接连出过好几次事后,李氏现在已经很不放心她到处乱跑了。

  那封信上是她亲手写的,蓝夙认得她的字迹,信上还说了一些只有他们两人之间才知道的事情,而且又是素问的师兄灵枢亲自去送的,已经足够证明她的真实性。

  只要蓝夙得知素问还活着,肯定会来见她。

  灵枢微微睁大眼睛望着宁霏,没有接她的信。

  “你为什么要见蓝夙?”

  “因为……额……我的尸体。”宁霏被自己这个说法别扭了一下,“两年前就是被蓝夙从南宫府地牢里带走的。两年后我借尸还魂重生,他也重新出现在江湖上。我总觉得,我的重生跟他肯定脱不了关系。”

  灵枢沉吟了片刻,这才接过信。

  “我帮你送。”

  ……

  灵枢离开后,宁霏耐着性子等了好几天,没等到灵枢或者蓝夙的回音,进宫给太后诊治的日子倒是到了。

  自从那次她在太后哮喘病发时救了太后之后,她每隔半个月就会进宫给太后诊治一次,根据太后的情况调整药方,再加上针灸,并且给太后安排适当的锻炼。

  太后喜欢热闹,宁霏几乎每次进宫,都会碰到几个皇室贵族中的年轻小辈陪着太后。这一次,她倒是很意外地在慈安宫里见到了谢渊渟。

  太后不是不疼爱谢渊渟,但以谢渊渟的神经病设定,平时满天下瞎晃悠,绝不是太后让他来陪着他就能老老实实来陪着的。所以很少见到谢渊渟出现在慈安宫。

  宁霏已经有几天没见过谢渊渟了,在这里见到他的时候,谢渊渟正以一副好孙儿的形象,乖乖巧巧地坐在太后的旁边。那样子让宁霏一时间差点以为认错了人,坐在那里的只是一个跟谢渊渟长得一模一样的冒牌货。

  “见过太后娘娘,见过七殿下。”

  宁霏行了礼,但目光一直没有从谢渊渟身上离开,像是见了鬼一样瞪着他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

  “七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太后呵呵笑起来,似乎并不意外宁霏会觉得奇怪:“霏丫头,有没有发现小七的样子看过去正常多了?”

  宁霏心里嘀咕,就是因为正常才让她觉得不正常。

  “七殿下愿意陪着太后,那自然是比以前好多了。”

  谢渊渟哼了一声:“我哪里不正常了?”

  太后笑着安抚他:“好好,我们小七最正常了。你在这里等哀家一会儿,霏丫头要给哀家看病。”

  宁霏和太后去了内间。她一边帮太后针灸,一边才从太后那里得知,谢渊渟多年来疯疯癫癫的毛病,这几天居然开始渐渐地好转了。

  这改变并不是很大,但可以明显地感觉得到。别人跟他说话时他不再爱听不听,也没有以前那么我行我素,尽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总之,不像以前那样一看过去就是个神经病了。

  宁霏听得一愣一愣的。谢渊渟这又是在搞什么鬼?

  针灸完之后,太后按例要静养休息一个时辰。因为时辰还早,外面天气又好,太后便没让宁霏立刻出宫回去:“外面的梅园里梅花开了,霏丫头不急着回家的话,就去梅园逛逛吧,还有几个丫头也在那边赏梅呢。”

  宁霏正巴不得太后留她,谢过太后,到了外间,果然见谢渊渟正在那里等着她,似笑非笑的,对她使眼色让她跟他一起出去。

  太后所说的梅园在慈安宫西边的花园里,里面种的全是红梅。十一月初,还未到梅花完全盛开的时候,大片大片的枝头上缀满将开未开的暗红色花苞,完全绽放的只是寥寥数枝,或者枝头上零星几朵。虽然开得并不热闹,满园的含苞欲放倒也充满勃勃生机,别有一番更加让人期待的景致,

  一到梅林里面,宁霏就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这是想干什么?”

  “明摆着的啊。”谢渊渟在一棵骨里红梅树底下找了块假山山石坐下来,拍拍旁边的空位让宁霏也坐,“我打算稍微改一改这个神经病的名声。”

  “为什么?”宁霏问道,“这不是挺方便的吗?”

  顶着这个名头,有很多事做起来都可以毫无顾忌,比如说泼人一身大粪,抢了人家的孩子就跑,拿着试卷在屋顶上面颠来倒去念之类。而且自带阴谋体质,最方便在背后搞诡计耍手段,不容易惹人怀疑。

  除非谢渊渟真的打算自己踏入争夺那个终极位置的权势旋涡,那就确实需要摆脱这个疯傻的名声,开始证明自己的才干和能力。毕竟没有人会对一个神经病加以重视,委以重任。

  不过她直觉上觉得,谢渊渟对皇权并不感兴趣。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唯一感兴趣的,似乎就只有她。

  “是挺方便的,当然不会彻底摆脱掉。”谢渊渟眨眨眼睛,“我自有我的目的,不久之后你应该就知道了。”

  宁霏切了一声。还在她这儿装神秘。她不知道他的事情多了去了,又不差这一件。

  “哎,那边好像是七殿下和宁六小姐啊?”

  后面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娇俏声音。宁霏回过头,一群年轻夫人和千金闺秀从梅园深处走了过来,应该就是进宫给太后请安的那几个女眷。领头的是谢明敏,正笑着望向他们这边,刚才那句话也是她说的。

  “渊渟和宁六小姐怎么两个人单独在这里说话?”谢明敏笑问道,“太后应该跟宁六小姐说过,我们几个姐妹都在那边,宁六小姐没去找我们吗?还是更喜欢跟渊渟说话?”

  算起来,谢明敏是谢渊渟的姑姑,比谢渊渟长了一辈。这时她用的虽然是长辈调侃晚辈的语气,但话里的矛头却是冲着宁霏去的,在暗示宁霏跟谢渊渟两个年龄正当的少年男女,故意独自相处,有私情之嫌。

  大元风气开放,少年男女之间生出情愫,互相爱慕,在嫁娶之前就两情相悦,都是很正常的,只要不做出越轨之事,并不能说是败坏了名声。

  谢明敏故意这么说,其实是在把宁霏跟谢渊渟往一块儿凑。

  谁不知道谢渊渟脑子不正常,按理说少年男子十六岁,也到了该结亲的年纪,但谢渊渟的亲事至今连一点影儿都没有。

  就算是太子的嫡长子,而且长了一副好皮囊,也没有几个高门世家愿意把女儿嫁给这种不着调的神经病。

  连男女之事都未必懂,女儿嫁过去,不但别想享受到正常的夫妻生活,还要天天收拾他闯出来的一堆烂摊子,说不定还得一辈子独守空房,到最后连个孩子都没有。这跟火坑有什么两样。

  上次宁霏在慈安宫救了太后,谢明敏一直对她怀有怨气,只是她能见到宁霏的时候太少,也没什么机会报复。

  要是宁霏能嫁给谢渊渟的话,那就有好戏看了。

  宁霏早在谢明敏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立刻退得距离谢渊渟远远的,生怕这家伙会顺水推舟,一下子朝她扑上来,宣称他就是跟她有私情。那她到时候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谢渊渟一本正经地答道:“宁六小姐就是在问我你们在哪里,我说我也在找十三姑姑。”

  谢明敏一怔:“你找我干什么?”

  谢渊渟站起来就把谢明敏往旁边的梅树林里拉:“当然是说话了,我最喜欢跟十三姑姑说话,而且是单独说,谁也不能过来打扰。”

  谢明敏大惊失色。这要是被他给单独拖走了,天知道这神经病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她可还没忘记上次南宫清被他泼了一身大粪的惨剧。

  连忙拼命挣开谢渊渟:“住手!……亏皇祖母还说你开始变正常了,你这哪里像是正常的样子!”

  谢渊渟放开了她。宁霏在旁边也同样带着笑加了一句:“安贵公主,你既然知道七殿下异于常人,我跟他说话,应该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言外之意,这神经病还喜欢单独跟你说话呢,我们就算在一起多说了几句话,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跟私情不私情什么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明敏本来想着把宁霏往谢渊渟的身上推,但被谢渊渟这么一搅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连玩笑都开不下去了,脸色僵硬难看地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宁霏的话。

  还是后面一位夫人看出谢明敏的尴尬,上来笑着打圆场,帮她解了围:“好了好了,也确实没什么奇怪的,安贵公主就是说笑两句而已,宁六小姐不必当真。妾身刚才看见那边一棵绫眼照水梅开得甚好,要不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众人连忙识趣地呼应,谢明敏带头,一群人全都往梅林另一边去了。

  谢明敏临走之前,暗地里狠狠地钉了宁霏和谢渊渟一眼。那表情跟她平日里的娇俏活泼完全判若两人,要是让认识她的人看到了,非得吓一大跳不可,不敢相信这竟然会是安贵公主能有的表情。

  别人没有看见,落在最后面的宁霏却是看见了。但她毫不在意,只是客客气气地回以一个甜美可爱的微笑。

  没事,就等着你来找麻烦,有什么幺蛾子尽管出,你家的前嫂子就是这么完蛋的。

  还有你那位侄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作死作上天去,都比不上得罪他来得有效果。

  宁霏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谢渊渟。他根本不管什么一个男子能不能跟一群女眷同行,也不知道避嫌,就那么大大方方地走在最后面。

  刚才生怕跟谢渊渟扯上什么特殊关系,但宁霏这时却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起,谢渊渟刚才没有趁势宣称他们之间有私情,是不是因为,他对她确实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谢渊渟的来历和势力,宁霏一无所知。对于谢渊渟的真实感情,她也像是从几千尺的深潭上面看水底下一条游鱼一样,根本无法看清。

  说他喜欢她重视她,对待她最为特殊,但她从他身上感受到的,似乎又并不是男子对女子心生情意的那种单纯爱恋。

  他到底有多少她不了解的秘密?

  ……

  晚上,宁霏回到安国公府,进她自己的房间后,第一眼就看到,里面有一个人正在等着她。

  那人是个年轻的男子,着一身宽松的广袖青衣,腰间挂一把长剑。纵然是在这斗室之中,也犹如从天宫中飘然落下的神祇谪仙,踏云追月而来,出尘绝俗,高高在上,不沾丝毫人间烟火。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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