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3)闹剧一场
“哦!”谢弘文微微颌首,但下一刻,却是蓦然一僵,霍然抬眼朝胡瀚阳看过来,“你说什么?胡怀光!越国公胡……”
胡瀚阳温文一笑,颌首道:“正是家父!”
“啪”一声,酒盏落地碎了一地。
谢弘文如石化般目光直直的瞪了胡瀚阳,嘴微微张着,手依然保持着持杯的状态!
“谢大人,谢大人……”
谢弘文恍然回神,知晓胡瀚阳的身份后,他哪里还坐得住,当即便要站起来了,胡瀚阳却先他而起身,重新拾了个酒盏放到他面前,满上酒后,方温言道:“非是小侄一力隐满,实则此次离家,家父再在言明,不准打着他的旗号在外乱来,若被他知晓,少不了一顿家法。还请谢大人包容小侄一二。”
“哪里,哪里!”谢弘文这会子是连说话也不利索了,哪了半天,才哪出个,“是下官有眼无珠,小女之事,还请胡公子海涵!下官回府后,一定严惩。”
胡瀚阳笑了笑,看了眼一直默然不语,却存在感十足的江惟清一眼,似是在说,你看,这谢老头还是很识时务的!
江惟清挑了挑眉头,唇畔微启,无声说了三个字。
胡瀚阳当即笑容便僵了僵。
谢弘文此时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又是惶恐又是忐忑,哪里还能注意他二人的这番眉眼官司。
“胡公子,原先不知道便算了,即如今知晓了,无论如何还要请胡公子给下官一个薄面,明日赏脸到我府上喝上一杯薄酒,权当为公子饯行!”
“谢大人客气了!”胡瀚阳连连摆手,推辞道:“家父的脾性谢大人怕是不了解,我却是知晓的,若是让他知道,我打着他的名号上你府上叨扰,绝饶不了我,还请谢大人谅解。”
谢弘文还待再劝,然,看胡瀚阳一脸坚持,便也只得作罢,暗忖:明日无任如何也得让人送了仪程来。
又突的想起若芳的事,原先只道若芳行事唐突,没了女儿家的规矩,此刻看着胡瀚阳的彬彬有礼,却不免心神一动。心道:若是芳儿当真入得了这胡公子的眼,两情相悦的事,便是门第有别,怕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自己若是攀上了越国公这门亲……谢弘文顿时便觉得眼前金光万丈,心花怒放!
有了这想法,免不得便想试探胡瀚阳一番,目光撩过脸色漠然却气度不凡的江惟清时,心下免不了,又是一阵忐忑。
不似胡瀚阳的那种张扬,江惟清身上白色的圆领锦缎直裰,虽没有云锦的张扬华丽,但却也价值不菲,不是寻常人家能穿上的。原以为胡瀚阳会介绍下这人的身份,但不任是自己言词间透着想要结识的意思,还是把话往这人身上引了,都能被胡瀚阳三言两语的推了。
如此这般,谢弘文心头便越发的不安!喝完一壶桂花酿后,不敢再多留,起身告辞离去。
“我送送谢大人!”胡瀚阳起身要送。
“不用,不用,公子留步。”
谢弘文连连拒了胡瀚阳,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让胡瀚阳送啊!
开玩笑,越国公府的嫡公子啊!若不是机缘巧合,他这小小的七品县令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他跟前说上一句话,更别说,同桌饮酒!
胡瀚阳也没有坚持,喊了武安代为相送。
谢弘文才出了院子,胡瀚阳脸上的笑意便尽数敛去,连连啐了几声,回头对依旧坐在桂花树下自斟自饮的江惟清道:“什么玩意啊!是不是这世上的读书人都像他这样?嘴里满是礼仪廉耻忠贞贤明,行事却是污龊下滥恨不得拿了脸当屁股使!”
江惟清放了手里的酒盏,淡淡笑道:“别的人不知道,但是我家那位与这位谢大人却是极为相像的!”
胡瀚阳闻言,默了一默,稍倾,轻声道:“依着我说,那个家你也别回了,跟我去京都就是了。”
“不用着急!”江惟清拿了酒壶替胡瀚阳满了一杯,端起自己的酒盏与他碰了碰,轻声道:“我家那位已经走通了瑞郡王府的关系,据说,吏部郎中的位置已经为他空起。”
“你要不想他坐那个位置,我跟我爹说去。”
江惟清“噗哧”一声,忍俊不禁失笑看了一脸愤概的胡瀚阳道:“你这是什么话?哪有儿子不想老子升官的!他官越大,我才越好仗势不是?”
“你仗他什么势啊!”胡瀚阳一脸不满的道:“你仗他的势,还不如仗我的势,仗九……”
江惟清当即神色变了变!
意识到自己失嘴,胡瀚阳当即住了嘴,对着江惟清讪讪的笑了笑。“我又说错话了!”
“哎!”江惟清叹了口气,清冷的眸子看向胡瀚阳,摇头道:“京都那片浑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下来的!”
“所以说嘛!”胡瀚阳当即一脸得意的道:“你应该跟我回京都,这样也就有人看着我了。”
江惟清看着胡瀚阳对着他眨啊眨的眼睛,活脱脱一个小孩子要糖吃的表情,心头忽的便生起淡淡的温暖,话便也脱口而出。
“放心,你便是杀人放火,我也会替兜回来!”
话一出口,不管是他,还是胡瀚阳都怔了怔。胡瀚阳是什么身份!自己又是什么身份?意识到说错了话,江惟清原本尚可的脸当即冷了下来,暗恨自己话多!
“真的,不任我闯什么祸,你都替我担着?”胡瀚阳一怔高后,却是高兴的一蹦而起,哪里还是人前彬彬有礼温文如玉的世家公子模样!明明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少年纨绔。
虽是暗悔说错话,但江惟清素来重承诺,当下便道:“当然是真的!”
“那好,等你年底回京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常光武那小兔崽子,爷看他不爽很久了,一直找不到伴揍他!”
江惟清听得一头冷汗!
常光武,那可是鄂国公的眼珠子,揍了他,不说鄂国公,便是鄂贵妃的雷霆之怒也够呛!这家伙还真是能想!江惟清摇头,但眼下却也只有应是的道理。
两人天南海北的胡乱说了一通,胡瀚阳却忽的道:“惟清,如果我刚才不表时身份,那姓谢的是不是便打算给我们裁个罪名,然后杀人灭口?”
江惟清垂着的眉眼微微的颤了颤,稍倾,重重的点了点头。
胡瀚阳脸上便有了一抹极难看的神色,顿了顿,轻声道:“这样的人,惟清,你……”
“我也不知道。”江惟清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轻声道:“以后会怎样,我也不知道,只是……”他撩了眼东侧那堵二人高的墙,稍倾沉声一笑,轻声道:“且走且看吧!看看老天到底会怎样安排!”
“可是……”
江惟清摇了摇头,示意胡瀚阳不必再劝。
“不知道,便也罢了,知道了……”知道了,又能怎样呢?他自己尚且有一摊子的乱麻等着理!叹了口气,几不可闻的道:“许是同病相怜吧!”
胡瀚阳便纵有再多相劝的话,这会子,却是一字也说不出了!
“不早了,去歇着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江惟清站了起来,对胡瀚阳道:“你这一路还要跑几户人家,晚上好好想想,跟他们见面怎么说。”
“嗯,你也去歇着吧。”
胡瀚阳确实也有些困了,加之又饮了酒,越发觉得睡意朦胧,说了几句,便起身回自己的厢房。
雾霾早已散尽,此刻一弯圆月如银盘般挂在天边,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自花树屋檐间流淌而过,银白的光泛起凄凄冷冷的薄凉。
江惟清缓缓的抬起头,目光追逐着那轮与云彩嬉戏的满月,云生月隐,是那样的神秘、迷离!虽不及西子之善睐明眸,却独具情调。眼前慕的便浮现一张脸。如这云月相映,时而明眸皓齿,时而娇笑如花,时而嗔怒于色又时而蹙眉忧神……只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他竟是将她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吧!
淡淡的紫薇花香趁着夜色,悄然入袭,不声不响间便浸入肺腑,让人逃无可逃!江惟清忽的就很想去看一看,看一看,这一场由他和她主导而成的大戏,是否堪搏红颜一笑!
碧荷院。
若兰将手里的医书翻了一页,抬头看了看门口,没有看到锦儿的身影,由不得便叹了口气,这府里可用的人还是太少了!要不要,将司氏的中馈权抢些过来呢?那样的话,自己最其码不会可怜的只有锦儿可用了吧?
“姑娘!”
若兰抬头,待看到是黄婵站在门口时,便放了手里的医书,轻声道:“有事吗?”
黄婵抬头看了看小院,又看了看若兰,顿了顿,轻声道:“姑娘,锦儿姐姐和丁妈妈都不在,要不要奴婢进来陪陪你?”
这到是个有趣的!
若兰起了兴趣,“进来吧,我正一个人无聊,你来陪我说说话吧。”
“哎,”黄婵到也没表现的有多高兴,踩着咚咚的步子走了进来,在若兰身前三步站定,打量了屋子一眼,轻声道:“姑娘您这屋子可真寒碜。”
“噗哧”若兰笑出了声,“怎么个寒碜了?我怎么不觉得。”
“反正没有四姑娘和五姑娘的屋子看起来富贵!”
这到是个实心眼的!
若兰正想问问怎么个富贵法,却突的看到黄婵瞪圆了眼,指了她侧,颤了嗓子,“你……你……”两个你把话说完,“咚”一声,似山一般倒了下去。
若兰随手抓了桌上的烛台便朝身后扔了过去,扔出烛台,抬脚便往外跑,才张开嘴,蓦的便觉得脸上荡过一阵淡淡的清香,下一刻,嘴便被人给捂住了。
耳边响起,清越如泉水的声音,“别喊,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