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后的问话,犹如一记惊雷猛地在益州刺史孙荣全的耳旁炸响。孙荣全后背冒出了一排排冷汗,忙上前一步急切的道“启禀太后娘娘,巴郡阆中县十源村的病情微臣真的闻所未闻!据臣所知,现在的病情大都集中在牂牁郡一带。不知相羽侯所说的那一家三口现在何处,能否当庭对证?”
说话间孙荣全眼中一道精光闪过,相羽侯仅凭着路上救治的一家三口,就敢断定疫情出自十源村,断定瘟疫是由他监管不利而起,这一点也太荒谬了!即便是真的,他也不能答应。
苏钧望向益州刺史,正色道:“他们三人就在门外,刺史大人可以随时对证。”
孙荣全瞬时呆住了,他竟敢把人给带到长安城外?孙刺史猛地后退了一步,装似惊恐得大声道:“太后娘娘!据说那怪病据说是会传染的,相羽侯竟敢把他们带到城门外,他居心何在!”
那可是瘟疫啊,就算他们放了火杀了人又怎样?以少数人的牺牲,来换取大多数人的生机,这有何不对?
于是,孙荣全这一声责难,让苏鑫这个当皇帝的都忍不住想后退。“相羽侯,那真是传染病?”
“目前来说不是——”苏钧稳稳的答道。
“什么叫目前来说?”苏鑫皱着眉头快速责问道,万一传染给自己可怎么办?他岂不是又要鬼门关里走一遭?
苏鑫有些不赞同苏钧的鲁莽。
病情还没查清楚,他就敢堂而皇之的跟患者接触,退一步讲,万一长安街十万民众爆发此病,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苏钧住着拐杖,脸色微微难看。其实,他心里也有担忧的,但是更多的是他相信陆钏的医术。
陆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启禀皇上,陆钏胆敢以性命相保,周鸣元一家三口的疾病绝非大脖子病!况且,现在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大家口中的大脖子病就属于可传染的瘟疫!”陆钏斩钉截铁的说道。
益州刺史冷笑了一声道,“你都没有面诊,怎就知它不是瘟疫?”
就算它不是瘟疫又如何,太后娘娘可是下了特杀令的!抓住一个就乱刀砍死,挂在城门外以儆效尤!
难道太后娘娘的决断会有错误?
只要是瘟疫,那么不管是太后娘娘的特杀令,还是巴郡阆中县十源村的火烧病患,都是为了杜绝源头!这就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陆钏有心再辩解一二,奈何苏钧却暗自捏了捏陆钏的小手指。
他这一路走来,益州什么情况,即便不是亲眼所见,但也猜的**不离十了!
能够将百姓乱刀砍死的人除了张太后,不会有第二个人选。
若是陆钏再这样辩解下去,势必会遭到太后娘娘的反感。
他们二人虽不会同太后为伍,但目前也不能同太后敌对。
陆钏暗自定了定神,不再去争辩什么。其实按照她自己的判断,如果大脖子病真是一种可怕的瘟疫,那么暴乱的人数一定会越来越多。
可是,外面并未传来这样的消息!一旦瘟疫爆发,除非把所有接触的人都杀光,否则根本起不到作用。
陆钏扶着苏钧手臂力道不着痕迹的加深。苏钧侧目望向陆钏,眼光中带着些微歉意。
另一面张太后目光阴冷的扫了众人一眼,最终转头对陆钏道:“你确定,那三人的病证跟那些脖子粗大如鼓的人根本不相似?”
“是”。
陆钏又道:“太后娘娘,那位男子周鸣元的病情已经治愈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先前诊断中,周鸣元的脖颈正常,应该是同‘大脖子病’有区别。”
“本想让他们进来,哀家问问话。可若是你也不确定,那哀家就不能随意放任他们进来了,皇帝你以为呢?”这个城门毕竟是由苏鑫的羽林军来把守。张太后当然要问问苏鑫的意思。同时也传达了一个信息,不论如何,这三人是不能进来的。
陆钏和苏钧的视线一同望向苏鑫,只见苏鑫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点点头道:“太后说的是。”门口的守卫是苏鑫的人,眼下苏鑫也正有此意。
陆钏和苏钧无声的对视了一眼。
益州刺史趁机道:“太后娘娘,依微臣之见,就应该对他们下大杀令,这是唯一能消灭瘟疫的办法!”
太后心中犹豫,她已经鲁莽过一次,再不能鲁莽第二次。
陆钏心里腾的升起一股恼意,未经诊断,益州刺史就得断定这是瘟疫!
她真想问问,他到底居心何在?
陆钏面色沉静,上前一步跟刺史并肩道:“启禀太后娘娘,陆钏一心向往医术。巴郡的病情不一定是疫情!若是诸位大臣不信,那么陆钏便以身家性命做担保。”
陆钏话音掷地有声,似乎真跟益州刺史较上了劲儿!
张太后面色不明,视线看向张海东,只能无奈的道:“大司马你看这件事如何?你也是从前线上回来的,不妨说说那些流民的具体情况?”
大司马上前一步道:“病情确实如传闻所言。两股流民中,其中一股装备齐全的流民不出两天就散开了。另一股流民却有种愈演愈烈的事态。”张海东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
太后看了看苏钧夫妇夫人,又转向皇上道“依皇帝的建议,此事该如何解决?”
苏鑫坐在位置上表情有些呆愣,显然他也是被张海东的话吓坏了。
可是回过神来后,他心底又疑惑,好端端的太后娘娘为何要问他的意见?太后直接让陆钏去诊治不就成了?
此刻广场上所有人都看向苏鑫。皇帝苏鑫只得皱眉苦笑了一下,才道:“既然如此,那就派陆钏去诊治此病吧。陆钏你意下如何?”
陆钏行礼道,脆生生道“臣妇正有此意,多谢圣上成全!”
“好——既然如此,那朕便命你彻底督查此事。益州刺史那里,全权配合陆钏处理此事!”这是苏鑫下的为数不多的圣旨之一。他心里高兴,似乎他一下子又要回了自己的皇权。
张太后也破天荒的来询问自己的意见,这让苏鑫内心狂喜不已。
他却不知,让陆钏去南下行医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个苦差事。
若陆钏真的有个好歹,陆神医恐怕就要永远的退出人世间了。
益州刺史内心不安的接了旨意,就有些恨起陆钏来。世上明明有捷径,她却不选!
眼看着到了中午头,苏鑫和张太后就歇了朝,手书了匾额直接送往裴家。另外因为陆钏要随着益州刺史南下诊治病情,太后娘娘又赏了陆钏一万两白银,算做是这趟的辛苦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