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鑫坐在一动不动的坐在黄花梨海水纹书案前,看着面前这些亟不可待的重臣,苏鑫心底突然觉得这一刻是那么好笑。
“皇上?”
终于,大家注意到了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苏鑫。
老臣们吃惊的看着面色平静如常的皇上,他们费了那么多口舌,结果却没有从他脸上看到哪怕丝毫悔改的迹象!
老臣们就有点慌了。
他身为皇上,竟然换了内侍的服装出宫,就只为了看望一个其丑无比的R娘!
难道皇帝不应该给天下百姓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有眼尖的,甚至看到了苏鑫脖颈下那一撮鲜艳的玫红!想必是这次出宫所留,可是看到又如何,也只能在心里暗道世风日下,伤风败俗!
苏鑫坐在椅子上,玩味的看着众人:“说完了?没说完继续说。”
为首的谏官杜大人怒了:“皇上不思悔过,勤于Y乐,况且对方是您的R母,难道您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皇上可以设想一下,若是整个大靖朝全都效法您的所作所为,人人***,纲纪败坏,人们思Y乐而不求上进,醉**不思耕种,长此以往大靖朝危亡矣!”
“到时候不用外族来攻,就自己灭亡了呀!”
“你去哪里听得妖言惑众?”苏鑫沉着脸看着杜大人。
“皇上竟不知吗?”他大义凛然道:“当年太子太傅何在!”
这时,一位身着青色常服,年近八旬的老翁出来了:“臣乃当年太子太傅。”
谏官对一旁记史的史官道:“皇帝迷恋女色,实乃当年太子太傅教导失职。为了匡扶纲纪,摈除恶习,惩戒天下子民,臣同诸位大臣一起,着赐当年太子太傅杖责五十,以求上诰宗寺,下慰英灵!”那位史官也按照谏官说的,刷刷刷奋笔急书。
“你...你们敢!”
苏鑫瞳孔骤缩,猛地从位置上跳了起来。曾经,也是那样一个冬天将至的日子,冷清的大殿上,太子太傅第一次为他讲学,也是他的宽严并济和他博学多才的大儒风范,为苏鑫打开了一个新的境界。
太傅浑浊的老眼失望的看了一眼苏鑫,一如当年那严厉中带着失望的表情。
他垂下脑袋,用沧桑的声音道:“皇上抬爱,臣愿受罚。”
苏鑫本欲再理论什么,太傅却对着苏鑫重重叩首:“望天子自醒自知。”
紧接着,众人同太傅来到外面,太傅朝着太庙的方向三叩首,老泪纵横,却也默然无语。
长凳和乌黑油亮的沉木帐子拿来了,太傅自发的趴了上去。最后抬眼看了苏鑫一眼,道:“在您做出荒唐举止的那一刻,便已经选择背弃了礼法,老臣亦如草芥般被人弃之不顾。”
说罢他的眼神黯然下去,转身对谏官道:“打吧。”
谏官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绝望之态。他侧脸,不愿去窥视那份沧桑那份沉重的嘱托。
众位大臣相互对视一番,谏官沉重的点点头,随后挥手:“打吧。”
沉重的乌云慢慢压过宫城,萧索的秋风中,只传来沉重的杖子声,缓慢却又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第一杖落下时,巨大的痛楚撕裂般骤然袭向了太傅的四肢百骸,他猛的昂起头,布满皱纹的老脸,双目大睁,望向远方的天际。
第二杖、第三杖也都重重的落下,丝毫没有任何作伪。
他似是被那痛楚烧灼的灵魂困苦难安,开口念道:“皇上,臣身前无用,愿再为皇上念一遍,前朝祖训,请皇帝......”
他说着,双目隆凸,豆大的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脖颈处因为疼痛,皱纹下的青筋根根暴起。
苏鑫此时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宁静。不忍他继续说下去,跪下,泪流满面道:“朕愿听老师教诲。”
太傅吸了一口气,颤抖着道:“好,这怕是最后一次了。”
“高祖曾言:朕所行事,一......出于真诚,无纤毫虚饰......”
苏鑫跟着念:“朕所行事,一出于真诚,无纤毫虚饰。”
太傅身上又挨了一杖子,看着苏鑫,吸了口气,G子一落下,他便咬牙停顿一瞬:“凡人于事物之来,无论大小...…必审之又审,方无遗虑......无...事时,敬以自持,有事时,敬以应事。”
苏鑫眉头紧锁,双手在两侧握拳,面向祖庙的方向,哽咽着念道:“凡人于事物……无论大小,必审之又审...”这是他自幼时就会被的一首祖训,如今竟也忘了大半。
太傅讲到那句‘必审之又审时’,一口鲜血喷涌了出来。
苏鑫吓呆了,想起身去看,却又被太傅口中含血喝止的样子震住了。
他闭了眼,不敢去看那垂暮老人的眼中的坚韧之神色,也不敢去看他口中的鲜血。
又讲到那句“凡人处世,有政务者政务为务,有家计者家计为务,有经营者经营为务,而读书者读书为务”时,太傅终于支撑不下去了,涌出一大口鲜血。
“若圣上谨遵此言,臣则死得其所,无愧先帝了。”
太傅被人抬了下去。
苏鑫双目红肿,被曹春搀扶着回到大殿上。
在转身的瞬间,他停住,叫文武百官跟进来。
勤政殿上悄然无声。
众臣沉默良久,谏官向前一步道:“圣上节哀,若是圣上能谨遵前人教诲,太傅地下有知,也是功德无量,如愿以偿。”
苏鑫红着眸子,最终闭着眼睛靠在了椅背上,道:“你们说完了?”
看着苏鑫这种反应,众大臣心感不妙。
苏鑫道:“既然说完了,那接下来该朕说了,来人,将谏官革除衣帽,回去闭门思过一个月。”
众臣哗然,谏官道:“皇帝难道不应该先反省自身吗?那个妖妇,就应该押到闹市当众斩首!”
众臣一致跪下叩首道:“臣恳请圣上下旨斩除妖孽以清素纲纪!”
苏鑫愤怒的看着众臣,简直是欺人太甚,他们当着他的面杖毙他的太傅,现在又要处死他的R娘。下一步,他们是不是就要处死他这个皇帝了!
安顺果然说的对,在这帮臣子的眼里,怕是能做皇位的人不止他一人。
“江卿,你也是如此认为她非死不可?”
江绍清立在谏官的一旁,面色为难的道:“皇上,依照现在情形看来,您若想挽回颜面,就只能将她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