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太妃看着陆钏的神色,像是世间最普通的老太太一般,眉眼笑开,神情慈爱。
“你不用瞒了,哀家这三脚猫的功夫都晓得这是喜脉了……好~好啊......”
低低的喜悦声在陆钏的身边诉说着,陆钏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神色悲喜交加。
欣太妃想到外面的情形,脸上露出担忧之色:“这喜脉,暂时先瞒些日子!往后你自己一定要万事小心,听到没有?”
“嗯,祖母我知道……”陆钏点了点头,两人又商议了一些事,这才整理好情绪打开门出去。
欣太妃已经恢复淡然的表情,眸中微红有哭过的痕迹,她也未加掩饰。
曹春默默的将一切收归眼底,对陆钏做了个手势道:“陆神医,请吧。”
陆钏走后,欣太妃神色抑郁的叫来兰芝姑姑:“钏儿已经有了身孕,现在是十一月,如果...孩子在八月或者之前产下,那就留着。如果在更往后的日子......”
兰芝姑姑轻轻道了声是。在这皇宫中,苏鑫不许她们披麻戴孝,也不许听闻哭声,便是陆钏也必须得穿的同平时一样周正,欣太妃的头上亦是不许戴白簪花。
陆钏身上穿了淡紫色的衣袍,皇上不许戴白簪花,只许戴颜色鲜亮的簪花,她便将一头乌黑的秀发,用一根黄色的绳绑起。
她白净的脸庞后,乌发随风飘起,如风抛的杨花。
陆钏跟在曹春身后,视线一阵阵恍惚,仿佛她还是前世那个等待着皇帝苏康召见的小女人。
她知道,回不去了。
脚下的缎面绣花小鞋无声的在鹅卵石子路上走动着,转过花园,穿过云桥,视线一片广阔。
金銮殿不远处的勤政殿赫然在眼前。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曹春公公示意陆钏进去,那案上堆积着高如小山的折子,苏康便在这一片折子中,闭目托腮。
陆钏欲转身,曹春上前一步轻声道:“皇上?皇上醒醒,陆神医来了。”
苏鑫迷蒙的睁开眼,看见背着天光,立在门外的女子,娟秀的脸庞如一块散发着莹莹光泽的美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道:“哦,陆钏,外面冷,快进来吧。”
陆钏看苏鑫脸上似乎并无怒色,便在外面换下鞋袜,一言不发的进到了门内施礼,身后的曹春公公搬了个春凳进来,随后将门关上。
陆钏心里疑惑。
“朕...这几日,略微有些头痛,所以请你来替朕看看。”苏鑫脸上带着笑意,示意陆钏坐在自己面前。
“是...”陆钏移步上前,帕子搭在苏鑫露出的白皙的皓腕上。
“皇上...龙体并无大碍。”
“是么?你确定?”苏鑫一把抓住陆钏欲收回去的素手,笑着看向她:“朕跟你说,朕真的病了,这里。”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
陆钏的大脑轰的一声脆响,慌忙将手抽回,可是苏鑫却用了十分的力气死死的握住她。
“陆钏!你救过朕一命,朕的天下都是你的!连朕也是你的,你知不知道?”苏鑫将陆钏拖过来,用力掣肘住她的双手。
陆钏素眉皱起,心里暗骂了一声,混蛋,按照辈分,她还要喊他一声皇叔呢!更何况,她成亲了,她的心上人是侯爷!
“皇上快放手,您误会了,我不要江山!我也不要皇上,救你不过是圣母太后下的命令!”陆钏死死的抱住一旁的柱子,可恨她腰间虽有针袋,但是面对苏鑫,却不敢轻易动手。
更何况她腹中怀了孩子,自从诊脉的短短一瞬间,她的心境就变了,就算自己不活,她也要孩子活下去。
苏鑫将她环在自己怀中,陆钏松了手去抵抗,便被苏鑫坏笑着一把抱了起来:“钏儿,你不要乱动,不然可要摔着了。”
陆钏挣扎的四肢瞬间没了力气,想到腹中侯爷唯一的子嗣,头脑顿时冷静了下来。
“那人叫你钏儿,是不是?朕也可以,朕比好千倍万倍。”苏鑫一面说着,一面将她放在榻上,轻轻的抚摸着陆钏额间的发。
陆钏跟受了惊的兔子般,瞪大眼睛看着苏鑫,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亲手将苏鑫的命运改变了,结果却是这样?眼前的苏鑫变得陌生起来,不对,她从来都不曾熟悉苏鑫。
她只知道,苏鑫喜欢他的奶娘,是个视三纲五常人伦道德为草芥的皇上。
他清澈的眸子里隐藏着吞噬一切的黑无D底的漩涡。
“陆钏...”他伸手摸陆钏的脸,陆钏的身子便跟着哆嗦了一下。这屋里不冷,但是陆钏却感到了一阵寒凉,她想起自己去酒楼里为安顺夫人看诊时,自己的被苏鑫一脚踢飞时的情景。
那一瞬间苏鑫看她的脸色Y沉、黑暗,似乎随时要扑上来将她撕成碎片。
陆钏的身子轻轻的往外移动,轻声道:“皇上,陆钏是成了亲的人......而且,陆钏现在腰很痛,您忘了,您一脚将陆钏踢飞的,陆钏现在还有些头痛呢......”
苏鑫纯净的眼中盛满了紧张,激动道:“你腰痛,朕给你揉揉!”
“不用!”陆钏立刻制止他,苏鑫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回望着陆钏:“你敢骗朕?”
陆钏被他摁在床上的身子不安的动了动,大概是刚才挣扎的太厉害,是真的有些痛。
“皇上?我伤到了骨头了,您好好想想当时,我伤的很厉害,是被人架起来才能走路。现在扭到的骨头还没有长死,当然不能揉。”苏鑫将手收了回来。
“可是,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朕给你道歉行不行?你不要怕,什么都不要动,朕轻一些。”他笑着,那双纯净的眸子凝视着陆钏的脸庞,他伸手抚摸着陆钏雪白嫩滑的藕臂,视线忽的在某一处停住了。
原本有朱砂的那一点,不知为何消失了。
苏鑫脸色胀红,忽然间像是抓住了红杏出墙让自己丑态百出的妻子一般,脸上的神色变得难堪起来:“陆钏!你的朱砂呢?”
“他不是一直没有碰你吗?”安顺夫人当时也是这么说的。苏鑫的视线紧紧的盯着陆钏。
陆钏被吼得耳膜一痛。
自己又不是她的妻子,朱砂也不是为他所留,他有什么好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