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德秀宫,在床榻上呆呆的坐着,小米儿看我不大对劲,却也不敢开口说话。我也懒得说话,只觉得异常疲惫,我的孩子,我的生死,我的宁广还有我的宁远,这一切一切错综复杂的让我透不过气来。
一夜无眠,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给惠儿问安。乳母把三个孩子一起抱过来。
惠儿神色凝重的说:兰贵妃是出天花身亡,这三个孩子都是我亲生的,大家知道了吗?
众妃嫔忙点头,惠儿眼神凌厉的扫了一眼:倘若有谁敢偷漏出半句,格杀勿论。
宸贵妃叹气:难得皇后有这样的心肠,愿意收养兰贵妃的孩子并视为己出,各位姐妹们又怎会辜负了皇后的苦心,只是兰贵妃惨死,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安,生怕……
惠儿忙打断:不要胡说,近日多吩咐太医好生照顾你,断不会让妹妹有事。
宸贵妃握住惠儿的手,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从永寿宫出来,德婉叫住我笑说:姐姐好善良的心,竟然收养孩子,要不要我们大家也保持一致,说这两个孩子是你亲身的?啊,不过好像也说不通啊?顺平公主都7岁了,如果是你亲生的,你岂不是10岁就生她了?
我淡笑不语。
德婉诧异:咦,你这伶牙俐齿的怎么不反击?哎呀,瞧我这记性,你是个哑巴了嘛!
芳修华忙过来劝阻:德嫔,不要这样说话。
德婉笑:我怕什么?如今兰贵妃一死,什么慧淑媛啊楚婕妤阿也都不会成什么大器了,整个后宫还不是荣贵妃姐姐的,哼,我现在倒要让慧淑媛、楚婕妤尝尝我的手段!当初可不是白欺负我的。
徐充容笑说:这兰贵妃亏得长着那么漂亮,可惜不是个长命享福的人,就这么匆匆的死了,可惜啊!
荣贵妃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任由手下的喽罗胡言乱语,可见她自己也觉得后宫无人能及了。她说:妹妹们未免也太无聊了,难为一个哑巴做什么,相信也不会受宠多久,妹妹们还是多留些时间给自己梳妆打扮吧!
说罢一群人缓缓的离去,我耸肩笑笑,回到德秀宫。
两个小公主刚刚来到我这对我怯生生的,再加上昨天刚刚受了惊,越发不敢多行半步多说一句。回答我的问话也都每句必带“回晴淑仪娘娘”。
兰若叹口气:真为难这两个孩子。
小米儿把我特制的花瓣薄荷糖塞给两个孩子,顺平公主屈膝,刚要说话,就被豆儿打断:好了,好了,两位小公主,不怕谢破嘴皮嘛?忘了昨天豆儿说得话了吗?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们了,也不用叫晴淑仪娘娘,就叫晴姨,知道了吗?
圣平切切的说:可是顺平姐姐说我们要很听话,不能被人家说闲话,免得给晴淑仪娘娘添麻烦。
我顿时觉得窝心,抱住她们说:不会的,你们很乖地,所以就听晴姨的话,不要这样小心翼翼了好不好?
两个孩子立刻甜甜的回:好!
我又说:以后到外面千万不要对别人说晴姨会说话,知道吗?
顺平乖巧的点头,圣平却侧头问:为什么?
兰若笑说:因为啊,晴姨和大家打了个赌,要一年不说话才算赢!
我知道了,就像我和姐姐玩的游戏,可是,晴姨赢了会得到什么糖果,到时候可不可以分给圣平一点。
我一笑:当然可以,以后晴姨有什么,你们就有什么!
过了年,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冰雪逐渐化成清澈的水滴,又汇成蜿蜒的小河在曲径回廊脚下潺潺的流淌着。
这一年的开端发生了三件事。
第一件是那日宁远来我宫里。他清瘦了许多,想是被孩子的真相所折磨,这些天我也一直在反复寻思那些尘封的往事,不禁为宁广那般痛苦的爱动容,似乎也不再恨他从来不曾争取过就把我拱手让人了;同时也深深的觉得那个失去的孩子似乎让我对宁远有了异样的情怀,仿佛贴近了许多。
我窝心的抱住宁远,用嘴形说:近来消瘦了。
我与宁远似乎有种默契,无论多么复杂的话只要我用嘴形说出,他都能看懂。他笑笑:所以来你这让你好好慰劳我。今个就宿在这了。
我忽然摇摇头:不好。
为什么?
我在纸上写:祖宗遗训,皇上是不能留宿在妃嫔宫里的,妃嫔们也都要去养心殿侍候皇上的。
都留宿在你这儿一年了,怎么突然间想起祖宗遗训了?
我嘟着嘴写:臣妾以前不懂事,又荣获圣宠自然要任性些,可如今臣妾也该转型变成贤妃了吧!
宁远哈哈大笑:晴儿,也只有你能逗朕开心了。可是朕却不想答应你!
我用寻问的眼神看着他,他说:但凡妃嫔去了养心殿就变的无趣了,不如在这自己的宫里随意放松时的真性情可爱,所以朕不能答应你。不过朕可以拟个诏书,就改了这祖宗遗训吧!
我淡笑不语,心中却开始怀疑宁远地用意,果然诏书下达后,宁远不停的在各个宫中留宿,我心里知道他是听了宁广的话,在四处寻找婉莹。我不敢相信宁远会相信宁广那看似荒唐的话,更不敢相信宁远会真的这样费尽心思寻找。
外面忽然谣传,皇上沉溺于声色,举止荒唐等等,我只能苦笑,那些散布谣言的人又怎能理解宁远的爱和痛苦?
第二件事,宁广作为使者带着迎亲队伍到番邦为皇室迎娶西藏公主云硕辽。
我无法想象云硕辽被自己心爱的男人亲自迎娶却嫁给他人的痛苦心情,以她番邦公主强悍的性情势必要引起很多风波,而宁广呢,未必对云硕辽没有真情,再次把一个女人,一个像婉莹的女人亲手送到别人那充满残酷与阴谋的后宫中,又是何等的心情?是压抑、还是对自己又辜负了一个爱他的女人而感到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