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找到了师父的师父,师父就有救了?”
疯道长无奈道:“这些事情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总归是条路吧。当然,也不排除他自身恢复的情况,毕竟对于半妖,谁也难说得清楚。”
花未沉默片刻,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事情到这一步差不多已经水落石出了,疯道长安静地闭目待死。
他早就料到事情败露自己必然没有活路,因此面色从容地面对眼前的一切。
夜白持剑抵上他的脖子,锋利的剑锋很快割开皮肉,细小的血珠沁出伤口,他沿着伤口缓慢研磨,就是不肯给他一个痛快。
疯道长笑道:“城主何必这么不干不脆?”
夜白低笑着靠近他,声音却是咬牙切齿:“你们这些十恶不赦之人倒是人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把人命视如草芥,玩弄其他人于鼓掌之间。到底是谁给了你这样的权利?”
疯道长意味不明地笑道:“城主心系天下苍生,自然不能理解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想法。”
夜白冷笑一声:“我或许不能理解你的想法,却能掌控你的命运。”
疯道长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听夜白诡异道:“风大家主,其实风无测活没活我不知道,他藏在哪里我更不知道……”
疯道长顿时浑身僵硬,就在夜白以为他会歇斯底里的时候,他淡淡笑了:“如此最好,我没有遗憾了。”
夜白被他的笑容一激,手下猛地施力,疯道长的脖子豁开了好大一个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他半幅衣襟。
夜白看着他,双目发红,眼前的一切都让他联想起银月,银月当时也是这么死的,血流不止,几乎要把全身的血都流尽了,她那么娇小的身体,却流出那样多的血……
他不自觉地用力,剑锋深深嵌入疯道长的脖子,割骨裂肉的声音几乎清晰可闻:“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这么轻贱人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的银月,为什么!”他的声音无比愤懑,充满无法发泄的痛苦。
他内心深处其实也是羡慕这些人的,为了自己想要的不顾一切,而他从小被作为城主培养长大,凡事瞻前顾后,妇人之仁,连为银月报仇的时候都缩手缩脚,当时其实应该杀了沈桐……
疯道长顷刻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他颈子上一片血肉模糊,几乎发不出声音来,众人只见他喉头滚动两下,几丝细不可闻的声音逸出,花未偏头细听,隐约是句“对不起”。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对不起”却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花未轻叹口气,默默转身回房了。
小蛇正直挺挺地摊在桌上,听闻花未进门也不过懒懒地瞥一眼,看上去还是很没精神。
花未走过去想把它托在掌心里,却又怕自己的体温会让它难受,只得作罢。
她蹲下身同它直视,轻声道:“师父,打伤你的疯道长被城主杀死了。他说他谋划十年为的都是他弟弟,他是这样,红玉也是这样,为了一个目的不择手段,不惜与天下人为敌。”
小蛇扭动着身躯慢慢爬到花未眼前,花未会意地伸出手掌,小蛇心满意足地蹭了增她的食指,撒娇似的吐了吐信子。
花未还记得陆简先前所言,师父性格别扭,有什么心事从来不会宣之于口,变成这副模样倒是坦诚很多。
她原本对疯道长一事颇多感慨,满心不郁,此时好受很多,微笑道:“师父,疯道长说师公能帮你恢复,我们去神仙岛好不好?”
小蛇闷闷地摇头表示反对,细细的蛇尾缠上花未的小指,赤红的尾巴尖儿不停甩啊甩的。
花未心想,难道这是心情不好的样子,可是不像啊……
“小未,没什么事的话到大厅来一下吧,我们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去万鬼林。”段无情隔着门喊道。
花未起身答道:“就来了。”
小蛇扭啊扭地向她的方向游去,花未故作不知地安抚道:“师父先在这儿呆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伸手想摸摸小蛇的脑袋,小蛇微微偏头躲过去了,气恼地吐吐信子。
花未无奈地笑笑,师父想跟着去听他们商量,可是一来她自从知道蛇类不喜热以后就再没把小蛇藏进袖子中过,二来她另有打算,万鬼林或许得去,但一定要先去神仙谷。
花未到了大厅时神色微微惊讶,她没想到毒寡妇也在场,毒寡妇冲她灿烂一笑,算打招呼。
“想必各位早就听说过万鬼林,那些外人都知道的我也就不再赘言了。世人都道进得万鬼林就出不来,其实不然……”
段无情惊讶地打断道:“难道很容易出来?”
毒寡妇妩媚地白了她一眼,似在怪他多话,续道:“不是出不出得来的问题,而是根本就进不去!”
众人心里都猛然一惊,陆简问道:“那么外面那些谣言从何而来呢?”
毒寡妇撩了撩头发,不甚在意地道:“在我来无鬼村之前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是来此之后确实没有人进过万鬼林。万鬼林外面的那片小树林像是被人施过阵法,无论如何都穿不过去。”
陆简咦道:“我先前曾听你说无鬼村离奇之事不在少数,难道万鬼林里的妖魔鬼怪能出万鬼林?”
毒寡妇摇头道:“我曾听村里的老人说,从前确实有好些厉害的妖怪来人间作怪,但近年来已经安分许多,不然无鬼村有多少人也死光了。至于我之前说的那些不过是些低等的邪物,他们甚至算不上来自万鬼林,只是受周边微薄的妖气滋养而生,所以村民就能应付。”
毒寡妇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众人摸不着头绪,一致决定明日去万鬼林外的小树林看看。
花未到底没好意思说不想现在去万鬼林的事。
她边想事情边推开门,心道最好谁都进不去万鬼林,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去神仙谷。
抬头的一瞬间,她忽然愣在当场,好半晌才喃喃道:“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