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桐醒来不久大家就陆陆续续地前来慰问,第一个来的是段无情。
段无情今天早上起来已经见过方蓉,这会儿对着他拼命挤眉弄眼,模样儿颇猥琐。沈桐懒得搭理他,慢悠悠地喝着茶。
段无情瞥到他乌黑的指甲,大叫起来:“你中毒啦?”
沈桐冷淡地说:“没有。”
段无情不解地挠挠头,嘿然道:“那你怎么像个女人一样涂指甲,怪像个娘们儿的。”
沈桐听得额上青筋直跳。
近几日,他的手指越发变得修长白皙,指甲漆黑,脸色也越发变白,手臂上的伤口就像凭空消失一样根本连一点伤疤都没有留下。尽管面上仍旧淡定,但是他心里是不安的。别人问起也根本不知道如何作答。
虽然段无情什么都没有问,可是为什么听到他的话还是让人没法开心起来呢?
相比较段无情而言,陆简的反应就正常得多。
他面色凝重地盯着沈桐的手指,沉声道:“这有点像尸毒的症状,我曾经在本门典籍中见到过。中尸毒的人先是指甲变黑变长,然后渐渐散发出腐臭的气味,二十天后就会失去意识,变成行尸走肉,身体也会从内部开始慢慢腐坏,直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化为一滩血水。”
沈桐乍一听自己会如此死去,当真觉得毛骨悚然。
他略一思索,问道:“中尸毒的人脉象有何异常?我初时也认为是中毒,可是脉象平稳,体内真气也没有丝毫异常,是以一直觉得很奇怪。”
陆简仔细回想那本典籍上所说的关于尸毒的内容,可是再怎么回忆,也只有寥寥数语,歉然道:“书上只说了这些。”
沈桐细细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指白皙得近乎透明,修长且毫无瑕疵,乌黑的指甲似有光泽流动,明明没有修剪却弧度优美。这若是双女人的手,别人定要赞一句好美。
陆简见他心神不定,遂起身回房了。
下午的时候夜白和银月也来了。
夜白看到沈桐的握着茶杯的手指难掩惊讶,却还是先问,他这两天去了哪里,是否平安。
沈桐把遇到无头之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旁边的银月脸色大变,惊呼道:“无头鬼!”
沈桐还记得初见无头鬼的震撼,此时想起还是脸色很差,道:“他没有痛感,好像连血都没有,根本杀不死。”想想又补充道:“他身上的衣服好像还很干净,根本不像尸体。”
银月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勉强镇定道:“恐怕有人把无头鬼当玩物养了。无头鬼的制作算不上复杂,只需在人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往他眉心滴一滴血,然后在他咽气之前迅速将他的头砍下,无头鬼就会听令于鲜血的主人。”
沈桐暗道:这听起来自然不复杂,操作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吧。
夜白皱着眉道:“估计用箫声操纵食人魔的人与控制无头鬼的人是同一人,他一心与明月城为敌,不知所图为何。”
银月继续说道:“无头鬼不如食人魔那样凶残,却比食人魔易于控制。食人魔还能被人以武力消灭,无头鬼却是不能的。若是再遇上无头鬼,我们只有靠陆公子了。”
夜白看沈桐没有丝毫提起自己遭遇的意思,只得问道:“少侠,你的指甲怎么回事?”
银月也正想问这个问题,遂也紧紧盯着他的手指等他回答,沈桐无端觉得银月的眼睛有种咄咄逼人的味道。他心念电转,面上丝毫不露,懒懒道:“陆简说可能是尸毒。”
“尸毒?”夜白疑惑道。
沈桐只得把段无情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他也不知道银月信还是不信,反正他自己是不太相信的。他觉得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一切顺其自然,不会有事的。虽然心里还是会不安,可是已经慢慢在习惯。
银月微笑道:“尸毒我也有所耳闻,等我回去查查资料,看能不能配出解药,另外也找找无头鬼的生活习性,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沈桐莫名觉得她最后一句话颇有深意。
从上次手臂受伤开始,银月一直对他有种隐隐的敌意。他根本没有做过对明月城不利的事情,甚至一直在帮他们,照理说,银月不应该是这种态度。
夜白见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沈桐突然想起之前被银月打断,他还没有说方蓉的事情,遂把方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方家是明月城中的大户,这些事情还是现在说清楚为好,不然若是以后发生什么事让明月宫为难也不是他的本意。
夜白略一沉吟也就答应收留方蓉。方家自然有明月宫的人出面安抚,不会出什么岔子,沈桐一行人现在却是万万不能得罪。
待夜白走后,花未又来了。他倒是奇怪,依花未的性子应该一大早就候在床头,怎的这会儿才过来。不过一看她小脸就知道了,眼睛红红得像是只小兔子。
他心情愉悦了几分,问道:“小未,有什么事情吗?”
花未一副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师父,听说您中了尸毒?怎么办怎么办?”
沈桐慢条斯理地道:“我记得陆简明明说的是‘有可能’。”
花未看他一点不急,心里越发急了,眼看着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沈桐摸摸她的脑袋,态度难得的温柔:“师父不会有事的。”
花未很有眼色地上前趴在沈桐膝上,声音闷闷的:“师父,您千万要没事……”
沈桐将她蹭得有些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