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入宫,心里没有了那种闲淡欣赏的兴致,坐在轿子里,感受着一路上人来人往的客套,那些话听在耳中虚伪得刺人,这就是官家人,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却没有一句是真话,花花肠子山路十八弯,摸不着猜不透。
“我就说是谁呢,这么大的排场,原来是闲逸王爷啊!”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在轿外响起。
“原来是张丞相!”干爹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您那名满燕京色艺双全的女儿吧!”
“闲逸王爷过奖了,这确实是小女嫣袖,只是小女之名何足挂齿,与萱郡主更不能相提并论了。”
听到有人提及,我悄悄掀起轿帘,往外窥看,只见一名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身边站了一名绝美的女子,明眸若水,娇艳如花,软弱无骨的身段半倚在搀扶的丫头身上,微微一笑媚态横生,顿时,我脑中迸现出三个字——狐狸精。
“太子体谅小女身子不好,特意批准进宫可以乘轿。”干爹自然清楚张丞相所谓何事。
“郡主身体不佳,可要多加保养了,改日我差人送上百年人参给郡主补补身子。”
“不敢劳烦张丞相,小女只是身子微恙,过两日便好。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赴宴的好。”干爹朝张丞相客套地笑了一笑后,带着轿夫和旭尧就先离开了,轿子经过嫣袖身侧,我从帘逢中窥见一抹嫉恨,然后轻叹溢出唇边。
“怎么了?”旭尧来到轿子旁轻声问道。
“没有,只是有些累了。”
随后,旭尧没再开口。
东宫的宴客大厅此刻早已喧嚣,问候声,虚应声,声声入耳,但随着一声:“闲逸王爷到!”的声音,大厅中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干了似地,顿时静谧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
我无奈地轻轻下轿,一旁的小桃红早早就来扶住我的手,我稍稍将披在肩上的披风拉了拉,遮住早已突出的肚子。还未进入大厅,我便感受到四面八方而来的眼光,探究的,好奇的,仿佛我就是那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珍奇异兽般。
果然是太子,我想光这东宫的大厅便有一个足球场这么大吧,厅中红柱雕龙,梁柱刻凤,宫灯上的美人图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厅中两边按照官衔的大小整齐地摆放着矮桌,越靠前的官位越大。而最耀眼的那个首位是个淡紫色打底的软椅,椅背上用金丝线绣着活灵活现的盘龙高飞,椅顶上的夜明珠更现实了主人非凡的地位。
但那软椅一旁的座位却让许多人揣测纷纷,同样的软椅,却是用雪狐皮毛制成,华丽尊贵,这样的位子是给何人所坐不言而喻,只是所有人心底都有着一道解不开的迷,这个人到底是谁。
刚踏入大厅,我便感到一道锐利的视线在灼烧的着我,不用回头去看,我亦清晰地知道是谁。下意识地轻抚肚子,我稍稍低下头,躲开那抹道灼人的视线,同时也想逃开那不受控制的心跳。
强装镇定地跟在干爹身后走着,知道旭尧在为我担忧,我静静地回了他一个放心的微笑,轻轻扫视了那些好奇的人一眼,心底冷笑:这就是人,永远也止不住的好奇心,那些所谓的秘密便是他们生活乐趣的养料,别人越痛苦他们看得越是津津有味。
“萱郡主,您的座位在这边。”正当我随着干爹来到太子位下的第一张矮桌前,正要坐下时,一声尖细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泛滥,我压下蠢蠢欲动的尖叫地朝那位公公冷冷道:“我坐这里就好,不用麻烦了。”
“萱郡主,您的位子是太子留的,指定让您坐的。”那位公公依旧不依不饶地说着。
这话刚落,原本悄无声息的宴厅顿时出现了数声倒抽气的声音。硬着头皮,我往那位公公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连我也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那位子正在白浩轩位子的一旁,傻子都知道那个位子有多特殊,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心顿时沉入谷底,宴厅中悄然无声,数百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嫉妒的,探究的,轻蔑的,看好戏的,意味深长的,但无论是何种目光,能让我如芒在背的却只有一双眼睛。冷汗在身上渗透着,我稍然转头,掉进一双深不可测的眼潭,那双眼睛早在公公欲将我请到那个位子上时,就已经悄然敛下所有情绪,变得平静无波,然而也只有悉知他的人才知,这样的上官才是最可怕的。一旁的楚修洁也同样惊讶地望着我,目光中有着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