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像车轮碾过的泥巴地,一边弯弯曲曲地向前延绵,一边留下了深深的印记,蓦然回首,历历在目,可一旦大雨冲刷,留下来的就只有那些最最深刻的记忆。
我这个准妈妈当了将近十个月,却还是要在孩子生下来后重头学习如何做母亲,这不得不算是我的失败之处。每日看到那软绵绵的小肉球,就忍不住想要抱在怀中好好把玩一番,却又顾及小肉球的柔软而不知从何下手,于是,只有望而兴叹的份。
在这一来一往的踟蹰间,我渐渐学会了如何小心翼翼地抱着小肉球。犹记得,第一次将小肉球抱在怀中时,那种终于又了一种真实感的心情油然而生,此刻,我才真真意识到自己已经回不去了,那个未来的世界就连自己都在怀疑不过是一场梦,一场光怪陆离的梦罢了。
这小肉球抱着抱着就发现沉了些,抱着抱着就发现长了些,抱着抱着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因此,当白皓轩通知我要给小肉球办个相当风光的满月酒时,我愣在当即,没想到他会为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做到如此地步,心中顿时流过一丝感动,但更大的愧疚却盖过了感动。
“宫侧妃,太子派人给公子送了几样满月的吉祥锁,说是让您挑一挑。”
正当我怀中抱着小肉球,逗着他呵呵直笑之时,一名伺候的女婢突然出声,让我的笑顿时有些僵在了嘴角,我轻轻摸了摸小肉球软软的小脸蛋,他“咯咯”地笑出了声,于是,我长叹一声,轻声道:“拿进来吧!”
得到我的允许,几名婢女端着托盘依次走到我面前,那一个个托盘上放着样式各异的满月锁,金锁刻字流光溢彩,银锁镂花精工细致,玉锁雕琢温软圆润,面目琳琅,让我有些挑花了眼。
每一款锁我都拿起来细细掂量,其实已经不是在考虑锁的含义,而是价值了。因此,把玩在手中的锁总是舍不得放下,又拿起另一款。于是,不知不觉间,连房中多了一个人也不知道。
“想好哪一款给无忧了吗?”猛然的声音在身后乍起,让我惊得差点丢掉手中的宝贝。然而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显然对我的反应感到满意,竟然发出一连串的低笑。
“太子殿下,请问您是属猫的吗?”我将手中的锁小心地放下后,没好气地讽笑道。
“此话怎讲?”白皓轩嘴角依旧挂着笑意,挑着眉望着我。
“只有猫走路会悄无声息。”我转过身,又开始摆弄起托盘上的锁。
“若我是属猫的,那么小萱儿就是属鼠的吧?”白皓轩一语双关的话让我心底顿时一凉,他的话中话我是听了个明白,横竖就是防着我逃,也在警告我逃也没用。
虽然心底波涛汹涌,但在不确定他是否发现了什么之前,我不敢轻易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表情。于是,我呵呵一笑,就当没见他这番话一般,更加认真地挑选着满月锁。
“这些锁每一款都这么漂亮,还真不知道要选拿一款了。”
“只要小萱儿喜欢,这些锁都是你的,只要给无忧留下一块就行。”白皓轩笑意莹然地望着那托盘上的一块块锁。
他这句话顿时让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当即将几块锁一一拿走,唯独留下了一块银锁道:“就这块吧!”
转个身,毫无意外地看到某人眼角在轻轻地抽动着,但也就一瞬的事,随即便被他掩饰了过去,反正话是他说出口的,我自然也不会客气,于是就当没看见一般把那些宝贝小心翼翼地放到盒子中。
“你喜欢就好。”白皓轩挥挥手,让所有的下人都离开了,顿时屋中只剩我俩。
他缓步向我走来,望着我的眼神中透着一种我读不透的光,本能让我向后退去,直到抵到了梳妆台,这才发现自己被他困入了死角。
“小萱儿……”他突然变得有些暗哑的嗓音让我心底一紧满眼的戒备,随即又向后使劲靠了靠,而他却猛然将我的腰搂住,一把拉到了他怀中。顿时,我僵在他怀中一动也不敢动。
他紧紧地搂着我,下颚枕在我头顶,良久,一声细微的长叹传出:“小萱儿,你不用如此戒备的,在你允许之前我都不会动你。”
这话他说得有些无奈,但我却松了一口气,不过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是皇家人,说话就像放气,尤其是那些风花雪夜的甜言蜜语,说悔就悔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下了个旨,回过头还问你一句:“敢有什么意见吗?”
于是,我依旧保持沉默是金的至高原则,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良久,他轻轻放开了我,我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出他的怀抱,毕竟跟野兽在一起,距离的保持是必要的。
“无忧再过几日就要满月了,我打算给他办个风光的满月宴,你看行吗?”就算再不动声色他也依然能洞悉我此刻的想法,于是无奈一笑,转身踱步到桌前,径自倒了一杯茶。
“我有说不行的权利吗?”他这话说得让我恼,明明就是几日前便将此消息散发到各个王孙贵族耳中,这几日登门造访的贵妇应接不暇,此刻却又有如此一问,这不是摆明了赶鸭子上架,硬要我一个答应吗?
“这次无忧的满月宴会有很多人前来祝贺。”
“我可以不出现吗?”公众场合我自觉还是少现身为妙,以免今后节外生枝。
“有一个人会来。”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晦暗,我心底“咯噔”跳了一下问道:“谁?”
“他会来!”他轻轻对我说了一句。猛然,我明白了,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心里五味翻杂,不知是何滋味,待我清醒过来时,他已经离去,独留桌上一杯冷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