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停下,水濯缨被拓跋焱从石洞里面抱出来,一双眼睛都成了蚊香眼,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一出来就弯着身子哇哇大吐起来,吐得天昏地暗。
拓跋焱半点事情也没有,连脑袋都不带晕一下的,出来之后嫌弃地扫了水濯缨一眼,抱着她生龙活虎地往远处冲去。
霍沉早就被这么大的声音惊动了,出现在一栋房屋的屋顶上,夜幕之下满身都是恐怖的怒意和杀气,声音阴森狠戾:“截住他们!”
引荒楼的众人从山坡上面追下来。拓跋焱从身法上看其实没有什么轻功,但那两条腿抡得跟风火轮似的,奥运会上百米冲刺的速度估计也不过如此。众人只看见前面一个人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呼啦啦一阵风狂奔而去,一眨眼就冲进了村子对面的树林里,撵都撵不上。
霍沉眼看着拓跋焱带着水濯缨消失在远处,脸色更加阴森恐怖,眉间戾气一现,从腰间取出一支黑色的笛子,放到嘴边吹奏起来。
他上次用的那支笛子在幽灵小镇上被绮里晔打断了,现在这一支是新的,还是从头到尾光溜溜的一根,上面一个孔洞都没有,一点声音也吹不出来。
这没有声音的笛声一响起,村子周围的树林里面,立刻回应般地传来了无数窸窸窣窣的隐约响动,听上去像是杂乱无章的密集脚步声,仿佛有无数人在疯狂飞快而又歪歪扭扭地朝这边扑来。
“小心右边!”
水濯缨刚刚从头晕眼花的状态中好不容易缓过一点来,一眼就看到拓跋焱的右边有两个似人非人的影子正在朝这边扑过来,那姿势极其诡异又极其熟悉,像是两只八条腿全都一截截断了的大蜘蛛,歪歪扭扭软绵绵的,四肢脑袋在空中甩来甩去,但是速度却快得出奇。
夜色下看不太清楚这些尸体的模样,不过肯定不是刚刚死亡,而是死了一段时间的。皮肤发黑,脸上身上都是青紫色的尸斑,有些地方都开始轻度腐烂了。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沾满泥土和烂树叶,估计是在树林里面到处滚爬过。
这想来是引荒楼特意放在村庄周围树林里的尸体,平时跟真正的死尸没什么两样,霍沉用赶尸术催动的时候才会活动起来,等于是给引荒楼总坛加了一道强大的防线。
“艹!什么玩意儿!”
拓跋焱被吓了一大跳,一脚一个将那两具尸体远远地踹了出去。
要是正常人被他这么一踹,身上的骨头不知道得断多少根,早就当场毙命了。但那些都是本来就全身骨骼尽断的尸体,被他一脚踹飞出去,只是远远摔到了地上。身体喀喇喇地抽搐翻滚一下,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翻身而起,再次朝他们扑过来。
“别跟它们打,快逃!”
水濯缨两次见识过这些尸体的厉害,比爆头就会死的丧尸还要麻烦,只有彻底砍断它们的四肢或者把它们砍成两截才能让它们失去行动力。拓跋焱现在身上什么武器都没有带,要是手撕尸体的话,以他的天生神力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效率太慢,根本来不及。
拓跋焱朝着树林外面飞奔出去。刚刚被尸体这么一阻拦,他的速度也放慢下来,身后除了那些尸体以外,引荒楼的杀手们也快要追来了。
前方全是连绵起伏看不到尽头的山林,这样逃下去迟早会被追上。拓跋焱几次想先把水濯缨藏在什么地方,由他来先引开追兵,但后面的引荒楼杀手们跟得太紧,他根本就找不到机会。
再往前逃了一段,树林中出现一条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溪流,大概有两三丈宽,溪水看过去并不深,因为这里地势略有倾斜,水势颇为湍急。溪流对面的树林中隐约可以看到数家破旧废弃的屋舍,大约是曾经在山林中住过的人家。
这种溪流拓跋焱很容易就可以过去,但他到了溪边,并没有直接过河,而是沿着溪流往下跑了一段,在溪边找到一艘拴住的小船。
这小船估计是对岸人家以前用的,也不知道在这里放了多久,已经破旧不堪,里面都长出了青苔和野草,但木质倒是没有朽烂,也没有破洞和裂缝,仍然好好地浮在水面上。
拓跋焱踹了那小船两脚,见没有事情,这才把水濯缨放到小船里面。水濯缨惊道:“你干什么?”
“后面那群孙子快要追上来了。”拓跋焱说,“你顺水往下漂,我在这里先挡一下他们。”
“等等……”
水濯缨一听差点吐血。他以为她是装在篮子里顺水飘走的摩西么?天知道这溪流是流到什么地方去的,万一前面有个瀑布怎么办?还有这艘小船,都破旧成这个样子了,现在虽然没事,等会儿要是在溪水里撞散架了呢?
拓跋焱就算再怎么天生神力刀枪不入,也不是不死之身,他自己对上那么一大群引荒楼杀手和被控制的尸体,霍沉现在又不用顾忌着对他手下留情,还不得把他剥了皮拿来做成颜值最高充气娃娃外壳。
但拓跋焱根本没有听她说话,把她在小船里面放好之后,解开拴着小船的绳子,又踹了小船一脚,小船立刻晃悠悠地离开岸边,顺着水流往溪流下游不快不慢地漂去。
水濯缨脸朝上躺在小船里,没法直起身来,只能看到头顶上的天空。可以听到岸上传来密集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的声音,引荒楼众人已经追到近处了。
水濯缨急得不行,但是又无法动弹,连看都看不见外面是个什么情况。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听见拓跋焱一声气拔山兮力盖世的大吼:
“艹!有本事尽管一起上啊!老子一个个把你们的脑袋塞到屁眼里面去!”
一片寂静的众人:“……”
水濯缨:“……”
她就不该担心这个奇葩。
……
北晋,邺都,太子府。
楚漓在待客的正厅里面,转悠过来转悠过去地一直等到晚上,好不容易才终于等来了聿凛。
“话说,你现在是太子了,不该好好管管你妹?”楚漓上去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不爽口气,“我跟她无冤无仇的,就因为在你府上待过几天,逮着我就用我来当人质……你赶紧跟她解释清楚,我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就算是拿我来要挟你也没有用。你跟她之间什么关系我不管,只要别让无辜的人撞枪……”
聿凛并没有急着回答,在正厅里面不紧不慢地坐下来,下人给他上了茶,很显然是一副要长谈的架势,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楚漓身上。
等到楚漓巴拉巴拉地说了半天,说得差不多了,看着他等他表态的时候,他才开了口,语气平静中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被压制住的情绪。
“放心,贞庆公主以后不会再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了。”
楚漓挑眉:“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精神有了问题。”聿凛说,“你看她抓住你的时候那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就知道。现在更加严重了,我暂时让她留在她的明安宫中安静养病,没有医治好之前她都不会出宫。”
楚漓一怔。当时她是离贞庆公主最近的人,很清楚贞庆公主是个什么情况,贞庆公主抓住她的时候虽然是有点歇斯底里,但顶多算是情绪过于激动,远没有到精神失常的程度,也不至于需要像个精神病人一样被关起来隔离治疗吧?
聿凛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解释,而是突然换了一个跳跃度很大的问题。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