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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权谋

柳轻侯的故事 秦汉唐宋 10935 2021-03-28 13:49

  “启禀主公,约见各位长老的时间到了。”海妍璧职责地提醒着,言语中又隐隐带着一种促狭的意味,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我手抚额头做晕倒状,重重地躺回宽阔的圈椅里,呻吟道:“你没记错?”

  海妍璧笑吟吟地道:“这是您昨夜乍进文华殿时吩咐的事情,属下岂敢怠慢啊?本来您还打算即刻接见他们呢,只不过因为其中几位路途遥远,凌晨时分才抵达城内,所以才拖延到现。”说着递过记事本,我眼前晃动了两下,果不其然上面一行写的正是六月二十一日晨约见长老。

  我长叹一声道:“好吧,先请他们到天骄阁品茗,我梳洗一番后即刻前往。”

  海妍璧躬身施礼道:“是!”说完她稍微踟躇了片刻,眨着秋波盈盈勾魂夺魄的星眸,俏生生地问道:“需要属下伺候您洗漱衣吗?”

  我赶紧摇了摇头,暗道:“这个小妖精每次都勾引我,然后又总关键时刻溜掉,老子可再也不上你的恶当了。”

  海妍璧瞥来一抹无辜的眼神,扭转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袅袅婷婷地走出文华殿去通知夜叉卫执行命令了。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我周身上下清理妥当,整个人容光焕发地海妍璧和数十名夜叉卫簇拥下,走向禹启宫西南角的天骄阁。

  直到此刻,我才有缘目睹禹启宫的全景。

  它号称是高唐府大的名园,始建于风云帝国初期,迄今已有八百年历史了。整座宫城以文华殿为界,分为东西两院。东院对着它的正门,是一座足以容纳万人的校军场,供夜叉卫平时操练使用,门前不远处竖着一堵高大的影壁,钟楼、鼓楼左右分立。它们的背后是碑亭两座,亭内各有龙首龟蚨海兽驮着一座石碑。广场的四面各有雕着虎豹熊狼图案的大牌楼,阳光映照下色彩斑斓,极有气魄。

  再往西就是高唐府的高权力中枢文华殿,一对张牙瞪目的铜狮据守于殿门两侧,附近走廊和过道上常年有不下千名夜叉卫站岗巡逻。

  从文华殿背后开始就属于西院范畴了,整座庭院都被隔一圈朱色宫墙之内。

  我迈步走近西院正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带屏障的蔷薇架,蔷薇正盛开,吐出清冽芬芳的香气。入门以后,夹道是婆娑的修竹,是亭亭直立的雪松,是含苞待放的玉兰。一堵湖石山遮住去路,沿鹅卵石的曲径而上,可见一古朴的敞亭,周围景致如诗如画。下了假山,步过绿毡一般的草坪,几行垂柳边,就是曲折的石桥和鱼池,其中有几万条金色的鲤鱼欢快地畅游。

  海妍璧童心未泯,轻轻地拍了拍手,结果它们就成群结队而来,围绕着曲桥久久不去,仿佛张口跟人寒暄讨赏一般。她不禁微微嘟起樱桃小嘴有些闷闷不乐,显是非常遗憾没带食物前来喂养它们,我见状忍不住莞尔一笑,遂想到了办完公事后,可以和佳人谈情说爱的佳地点。

  向前走,沿着曲折的石栏,绕过两幢画楼,进入一座幽静的竹院,再走出花墙,即见一片绿涟涟的小湖浮现面前,这正是碧荫婆娑的希娅湖。而不远处的湖对岸,就是整座禹启宫风景秀丽的天骄阁了,它亭亭玉立地伫立枫山上显得如此傲然不群。

  我一边走一边感叹道:“好美丽的景色啊!简直堪称是人间仙境了。”

  海妍璧轻垂螓首道:“不错,我也很喜欢这里呢!”

  其实整座禹启宫西院面积并不是很大,也只有大小建筑二十多座,但却毫无拥挤和重复的感觉。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令身临其境者目不暇接,其间浓缩着堪称是江东园林艺术的全部精华了,多亏麦哲伦家族经营数百年才具此规模,不过现却要划归我的名下,世事无常由此可见一斑。

  我怀着复杂无比的心情步入天骄阁,夜叉卫们照例留外面警戒,唯有海妍璧跟了进来。

  会客厅的布局颇为别致,两壁是顶天立地的书橱,间隔着横七竖八、长短不一、有方有圆的小格子,陈列着大陆各地的手工艺品。窗前摆满了盆景:月季、海棠、珠兰、八角金盘……宛如一个小小的花展。客厅中间,一方白色黄花的地毯上,摆着一张用树根雕琢,配以大理石台面的长方茶几,并有几个软座垫。

  此时,茶几边上正襟危坐着三男两女,五名形态各异的人物。他们毫无例外地衣着华贵,举止雍容,神态间流露出强大的自信和镇定的表情,我知道唯有常年发号施令的大人物们才会具备那种气质。我匆匆扫了一眼,只见其中唯有池鳌是熟识外,余者皆是陌生人。

  我微笑着自然而然地坐到首席,正琢磨着要如何开口,冷不丁地却发现斜对面端坐的年轻女子,看起来居然特别眼熟,那除了蒙恬还能有谁?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她居然好像不认识我似的,眼神非常陌生而含蓄。

  我心中大吃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道:“下柳轻侯,跟大家是初次相见,可否都做下自我介绍,互相熟悉熟悉呢?”

  众人闻言皆哑然失笑,显是觉得特别鲜有趣,当即依次报出名号宇文德光、谈叔敖、冼凌无宇、池鳌、蒙薇。

  “她叫蒙薇?难道是蒙恬的亲戚吗?”我绞脑汁想了半天,却只记得蒙恬是个独生女,起码碎星渊要塞从未有孪生姊妹出现过,倒是蒙岩似乎有个哥哥住高唐府,如此推理应该是堂姐妹了。

  我一边想着一边向诸人微笑点头致意,嘴里说着久仰久仰之类的客套话,脸上表情也诚挚到了极点。末了等介绍完毕,我脸容回复止水般的平静,肃穆地道:“今天请诸位百忙中抽空赶来,实是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必须与大家一起协商解决。”说着我朝海妍璧施了个眼色,她立即将那道从乾良田尸体上找到的秘旨放到了茶几上,供大家传阅。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当五人全部仔仔细细地看完一遍后,他们再也不能保持冷静了,一个个勃然变色,尤其是惨遭灭门的池鳌是睚眦欲裂,恨不能待人而噬。

  我知道那是秘旨后部分写的黑名单起到了强烈的刺激作用,宇文、谈、冼、池、艾、蒙六家全部记录案一个不少,上面加盖的玉玺证明如假包换地出自皇太后之手,代表着整个秦皇室的终决定。

  “啪!”宇文德光一掌重重地拍茶几上,怒喝道:“简直是欺人太甚!”

  池鳌双眸血红,厉声咆哮道:“我跟他们誓不两立!”

  谈叔敖和蒙薇皆露出义愤填膺之色,而鸡皮鹤发的冼老夫人,眼中闪过绵绵哀思,凄然道:“唉,一鸣啊一鸣,想不到去年我们还把盏言欢,现却已人鬼殊途,今后谁还懂得欣赏我弹奏的‘夜阑曲’呢?”

  众人闻言神色愈发黯然,艾家绝对是六家里凄惨的,因为池家起码还活着一个池鳌,艾家却自家主艾一鸣以下,数百口均被屠杀殆,未曾留下半根香火,甚至连长老会议都要因此缺少一席了。

  我缄默无语地看着他们,心中百感交集,本来不愿残忍地揭开这道伤疤,可是预料到朝廷随时会施展可怕的阴谋诡计来对付自己,也只好做一次恶人了。毕竟一个稳固牢靠的后方,于人于己都有莫大的好处,否则只会被皇太后那个老婊子各个击破,所以必须无所不用其极,小小地伤心哀嚎一下又算得了什么呢?

  相隔半晌,率先恢复理智的宇文德光,沉声道:“王爷,您召集吾等前来,不会仅仅是想告诉大家这件事情吧?”

  此言一出,其余诸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落了我身上。

  我满怀感触地一声长叹,苦笑道:“不错,轻侯召集大家前来,其实是要集思广益,想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来共渡难关。要知管常胜军进驻高唐府后,成功歼灭了第三十九集团军,但是不论如何那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我们不能长久驻留于此。当初我和卡尔签订攻守同盟协议的时候,权利义务也仅规定到这一步,如今他已不人世,我却不能落下鸠占鹊巢的恶名,所以想请大家商量一下,诸位中间,或者是另选贤能推举出一位的领袖出来,担当拯救高唐府的大任。”

  海妍璧旁知机地拿出那份攻守同盟协议书,放到了茶几上,推到宇文德光的面前。后者迅速翻阅了一遍,尤其仔细辨认了卡尔•;麦哲伦的签名后,冲着其他四人郑重地点了点头,证明我说的话一切无误。

  厅内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即又被倏然打破。

  池鳌坚定不移地道:“主公,请您执掌高唐府的军政大权吧!其他人我第三一三军可不服气!回想起过去那段噩梦般的日子里,如果没有您,东海舰队早荒岛一役全军覆没;如果没有您,万恶的第三十九集团军定然杀了高唐府的家族成员。如此大恩大德,池鳌无以为报,只要您一句话我必率全军上下赴汤蹈火,所不辞。”言罢翻身跪倒地,额头触地久久不起。

  这番举动着实吓了诸人一跳,他们显然都低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东海舰队庞大无匹的影响力。其中尤其是宇文德光,他早上才刚刚痛骂完随便管人叫主公的儿子,此时看到池鳌当众表白忠心,这才恍然大悟。那种坚定不移的眼神,居然跟宇文拓毫无二致,想必两个掌握军权的实力派人物,已经死心塌地地准备辅佐随柳轻侯了吧!

  看出这一点的显然不止宇文德光一人,谈叔敖、蒙薇、冼凌无宇三人也面面相觑,迅捷绝伦地交换着眼色,试图达到某种默契。说实话,他们真不希望由一个外人入主高唐府,特别是一名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因为那跟行军打仗不同,需要的是另一种截然相反的智慧,善于破坏的人,有可能同时是善于建设的人吗?

  谈叔敖肥头大耳的胖脸上,露出一抹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郑重其事地问道:“如果……我们大家一致支持您入主高唐府的话,您也要拒绝吗?”

  我不动声色地瞅着这只出头鸟,心道:“他奶奶的熊,当老子很稀罕你们所谓的一致支持吗?若非顾虑到要帝都之前把你们统统拉拢过来,凭我掌握的兵马,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你们清洗一百次呢!”

  不过想归想,我说的却是另外一套冠冕堂皇的言辞:“这个假设我答应的话……问题是诸位信得过轻侯吗?毕竟行军打仗跟治理内政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工作,一是破坏一是建设,相信大家心中都存有疑问吧?‘天敌’柳轻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统治高唐府时,却会否糟糕透顶呢!”

  这番话说得诸人霍然动容,连池鳌也忍不住抬头看了我一眼,显然大家都被我猜中了心事。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刚刚发言的谈叔敖性扔掉了伪装,直截了当地问道:“您入主高唐府后,会采取什么样的施政方针呢?”

  我胸有成竹道:“首先是自保,其次是备战,后是报仇。”

  谈叔敖知机地道:“愿闻其详!”

  此时诸人也聚精会神地聆听起来,想看看这位准领袖到底能够说出什么惊人的大道理。

  我环顾诸人一圈,将他们的表情收眼底后,侃侃而谈道:“眼下的高唐府真可谓危机四伏,东有刚刚一统的高唐帝国,西有虎视眈眈的朝廷,南有随时可能溃败入境的秦九兵团,北有兵强马壮的异族人。反观全境不过区区八万正规军加上十万私兵罢了,请恕轻侯放胆直言,如此实力根本就是不堪一击,不论任何一方入侵,高唐府都必将半个月内灰飞烟灭,座诸位也休想能有一人囫囵得存。”

  刹时间,室内除海妍璧外,余下听众的脸色全黑了下来,显是被我一语言中了担心的事情。

  我停顿了片刻,给予诸人充分遐想的时间后,继续道:“这种现状无疑是第三十集团军和第三十一集团军的大幅缩水造成的,罪魁祸首是以基塔·麦哲伦为首的叛国者,此轻侯不想妄加评论,诸位如有兴趣可以聆听一下池鳌将军、宇文拓将军、以及所有幸存官兵们讲述的故事。我要说的是,军事防御力量的薄弱,给予了敌人可乘之机,所以为了自保必须大幅增强军备,至少恢复到两个集团军的规模,这样才能把腰板儿挺起来,底气十足地跟任何人说话。”

  一旁宇文德光忍不住插嘴道:“可是从募兵到训练完成起码要半年,而将其变为悍不畏死的精兵强将需三年到四年时间,并需经历多次战火考验才行,恐怕等他们成长起来,高唐府早就……”

  我简直恨不得立刻扑过去,抱着这可爱的老头子狠狠地亲他几口,他说的话正是我想说却又不方便说的。主动提出帮助和受到邀请后提供帮助,这两者之间谈判筹码的掌握程度上无疑具有天壤之别。

  于是,我默不作声静静地望着他们,等待有人将宇文德光的话题接着讲下去。

  果不其然,经过一番眉来眼去的交流之后,谈叔敖轻咳两声,代表诸人发言道:“王爷,您刚才好像忽略了南疆军的动向啊!如果依照目前格局来看,只要贵方按兵不动的话,高唐府绝对堪称高枕无忧,休说是任何一方,就是四方一齐来袭,也绝对有一拼之力呢!”

  我暗暗破口大骂道:“这帮老狐狸,居然想要老子当免费保姆,我上辈子欠你们的吗?”

  当即我面露难色道:“这个……唉,诸位有所不知,南疆地广人稀,物产除几块烂矿石外一无所有,所以赋税也就少得可怜。我维持南疆大军,完全依靠的是盟友资助,此番进境平叛,我乃看跟卡尔的深厚友谊份上,若继续滞留下去倒也无不可,问题就是每日数以万金计的军费开支,南疆财政恐怕支撑不了几天就破产了。另外大家都知道,我也深受朝廷荼毒,所以趁着独孤家私兵离开天赐府东部的时候,联合慕容世家私兵占领了帝都东南,现朝廷对此态度暧昧,我需要派遣大量军队西进,支援前线可能发生的大规模战事,恐怕也没有多少剩余兵力供给高唐府防御外寇啊!”

  这番话听得诸人面面相觑,隐隐生出一种非常不妥当的感觉,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头。唯有熟知我如海妍璧,才晓得一个梆梆响的大竹杠闪亮登场了。

  谈叔敖犹豫片刻,其他四位损友鼓励下,硬着头皮问道:“王爷,您看高唐府确实需要您的帮助,而南疆军又面临困难重重,是否其中有一个折中的办法,使大家获得双赢的结局呢?”

  我故意连连摇头,直摇到五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差点就要哭出来的时候,才幽幽地道:“嗯,办法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诸位恐怕不会赞成呢!”

  此言一出,大家仿佛黑暗中看到一线曙光似的,齐声道:“请讲请讲,莫不照办!”

  我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首先还是那句话,要推选出一位德高望重、实力超群的领袖,正所谓蛇无头不行嘛,我们总不能瞎闯乱撞吧,总得有一名发号施令的人才是!”

  话音才落,众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觉得对方跟自己半斤八两,选他做首领还不如自己做,而且肯定人人如此作想。于是,诸人的目光终都落了我身上,众口一词地道:“高唐府大小事务,吾等一致以王爷马首是瞻,无不遵命!”

  我暗暗冷笑不已,心道:“他奶奶的熊,你们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害我浪费好多口水!”不过想归想,我嘴上却连连推辞道:“这个……轻侯才疏学浅,无德无能,怎敢担此重任啊!还是请诸位另请高明吧!”

  众人哪里肯让,于是一出死磨硬泡的闹剧上演,终我才勉为其难地登上了高唐府高统治者的宝座。

  海妍璧旁看得莫名其妙,不知五位长老是哪根筋不对,非哭着喊着让那个大坏蛋掌权不可。其实她哪里知道五人皆属老奸巨猾之辈,我的把戏也瞒骗不过他们,但是无奈形势比人强,山雨欲来的一刻,我这块屋檐下,焉能容得他们不低头呢?

  我胜利地迈出第一步后,立刻展开了犀利的攻势,不容置疑地道:“刚才谈长老曾问过,轻侯入主高唐府之后的施政方针,现我可以告诉大家了。第一、取缔私兵制,原有家族私兵全部纳入正规军。第二、所有家族经营的生意,全部划归月盟统一管理。第三、原属麦哲伦家族、艾家的产业,统归高唐府户部司调配,不归属任何人私有。第四、原有基础上,招募强兵悍将重组第三十一集团军、第三十九集团军。完毕!”

  厅内霎时安静得坠针可闻,大家都被我的政内容惊呆了。其中第三、第四条还能接受之外,前两条简直就是要了五大家族的老命嘛!当即诸人一个个脸色阴沉似水,冷冰冰地瞅着我不言语。

  我对此恍若不见,好整以暇地问道:“不知诸位有何不同意见吗?”

  海妍璧着实替那个大坏蛋捏了一把冷汗,好不容易得到了众人的一致支持登上高唐府霸主之位,他却立刻得寸进尺想要剥夺所有家族的生存根本,这不是逼人家造反嘛!不过他好像从来不做这种傻事的,其中肯定暗藏机关。

  可惜唯有她才隐隐约约把握到了个中关键,冼老夫人可不作如是想,她寒声道:“主公提出的后两点,老身完全赞同,不过前两点就有些欠妥吧?”话音才落,其余四人纷纷点头称是,显是也非常同意她的观点,并表示强烈支持这只傻鸟出头。

  我佯装不知地问道:“哦,冼老夫人以为何处不妥啊?”

  冼老夫人强忍怒气,闷哼道:“私兵制已有整整八百多年历史,我们六家就是依靠子弟兵们,才能世代抵御流寇山贼的侵扰,保护百姓的人身财产安全。若全部纳入正规军补充兵源倒无话可说,但统统取缔掉了,今后谁来保护我们不受伤害?”

  说到这儿,她愤怒无比地瞪了我一眼,显然是倚老卖老豁出去了,多是一个死。我则莞尔一笑,不以为忤地点头示意,请她继续质问。

  冼老夫人胸膛急剧起伏着,隔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平静下来道:“另外家族产业也一样,那是祖祖辈辈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财富,凭什么交给那个所谓的月盟统一管理?老身甚至此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它的存。”

  她说得虽然句句理,但是用如此蛮横无礼的态度,对待帝国有权势的诸侯,手中掌握百万雄兵的帝国元帅,也着实让诸人替她狠狠地捏了一把冷汗,生怕对方恼羞成怒,一剑斩了老友。要知他可是挑战过深蓝三大宗师的绝代高手,座诸人联手也无法与之抗衡呢!

  结果众人的心惊胆战只换来了我畅快淋漓的哈哈大笑道:“轻侯素闻冼老夫人拥有‘铁娘子’的雅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巾帼不让须眉啊!作为一名部属,必须对领袖任何一条不妥当的命令,提出抗议和修改,这才算忠职守嘛!请恕轻侯刚刚没有讲明白,所以导致诸位有所误会,其实前两条建议对大家都有百利而无一害呢!”

  “呼!”所有人都长嘘了一口气,并深深钦佩起眼前这年轻人炉火纯青的修养。换做其他人遭遇此事,恐怕不问青红皂白先翻脸再说,毕竟领袖尊严神圣不可侵犯嘛!柳轻侯能够把情绪控制到这步田地,着实让大家都刮目相看,生出首次认识他的奇异感觉。

  尤其是本来准备一死的冼老夫人感触深。她一直瞪视着对方的眼眸,结果却发现那里浩瀚壮阔无穷无,射出来的目光又宛如能够洞察自己的灵魂般犀利可怕。两者武功境界高下立判,不用动手即知自己抵挡不了对方一招半式哩!

  我侃侃而谈道:“诚如冼老夫人所言,私兵制历史悠久,战功赫赫,不过现却该淘汰了。让我们回顾一下近一个月来的战斗吧,请问各城私兵究竟发挥出了多大战斗力,又歼灭了多少敌军?”

  此言一出,五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羞惭得说不出话来。

  我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后,毫不留情地道:“按理说,全境拥有十三万两千人的私兵,若人人拼命作战,起码应该能够干掉第三十九集团军的一个军吧?但是结果呢,直到援军到来为止,乾良田几乎未损一兵一卒就占领了凌云城。这说明什么?大家不要把原因全部归咎到人数、装备、路途远近等等客观因素上面去,我看就是一条原因,私兵根本不堪一击。”

  说到这儿,我加重了语气,斩钉截铁地道:“他们结构松散、纪律涣散、士气低糜、将官七拼八凑,根本不懂兵法韬略,完全以随心所欲想当然的方式去指挥作战,就这样的士卒能打胜仗吗?简直就是乌合之众,给我一个团,就可以彻底歼灭他们全部人马。”

  室内顿时鸦雀无声,五大长老显是被我深深地刺痛了内心隐疾,偏偏找不到任何一句有利证据前来反驳。的确抓抓蟊贼,打打土匪尚可的家丁们,如何能跟全副武装如狼似虎的正规军抗衡呢?

  我见诸人哑口无言,遂赶紧趁热打铁道:“所以与其留下他们虚耗各家钱粮去豢养,倒不如彻底取缔,然后由你们出一部分资金,为其购置精良装备改编成正规军,我保证把他们训练成帝国第一流的军队。此外各家还可以挑选出若干名年轻俊彦前往南疆军事学院学习,毕业后我负责他们的工作,保证东海舰队内谋求一个能够完全发挥其所长的职位。至于各城的安全不用担心,料想常胜军驻扎此,没人胆敢轻捻虎须啦!”

  诸人纷纷点头称善,其中特别赞同的就是各家嫡系子弟的栽培计划。要知东海舰队历来是高唐府炙手可热的单位,混里面积攒到一定资历后,不论继续从军还是从政都将事半功倍,因此要他们拿出一点赞助费来,无疑就是不痛不痒的小事情了。

  相隔片刻,待他们重恢复安静的时候,我望向冼老夫人微微一笑道:“至于第二条嘛,大家可就对轻侯有天大的误会啦!其实富贵荣华对我来说,犹如白云苍狗一般,毫无片刻滞留心田。我之所以提出要月盟全盘接管各家生意,其实也是设身处地地为诸位着想啊!”

  蒙薇按捺不住好奇心,首次轻启樱唇问道:“主公,此话何解啊?”

  她的声音轻柔平缓,充满了做大事者常有的深思熟虑的味道,显然跟蒙恬爱憎分明敢想敢说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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