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名普通人来说,他渴望得到的也许是金钱、美女、华服、美食、豪宅、良驹以及各式各样的奢侈品,但是对于一名修道之士来说,企盼得到的事物却不是以上那些东西,而是一条能够参透生死奥妙,上窥天道秘境的捷径。
毕竟人力有时而穷,生命亦如白驹过隙般短暂,若不能把握住那一刹稍纵即逝的光阴,本人也必将化作一串泡沫,永远湮灭时间的滚滚洪流之中。
这一刻,我清楚把握到了萨兰、枯荣、任鬼神三人的尴尬境地。
他们都算得上是老一辈高手里面的佼佼者,某种程度上实力是已经非常接近于深蓝三大宗师的级数,臻达人类体能的极限境界。不过由于天资与才情的限制,现他们终于面临到一个瓶颈,即从超凡入圣向初窥天道的转变。如果能够顺利迈过这个门槛,此后他们眼前将是一条阳光灿烂的康庄大道,甚至有可能修练至梦寐以求的天人合一至镜,后破碎虚空成神成佛。
道宗四大贤者中,八旗老鬼无疑是第一个做出生死抉择的人,他挑选的道路是轮回转生,安德鲁身上复活。不过那显然是一个无可奈何的情况下选择的下下策,试想谁愿意平白牺牲自己,为他人编织嫁衣呢?于是,他们把目光转移到了道宗无上秘典《道德经》上,期望能够从中找到能够摆脱凡人生老病死过程的良方,跨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向无上天道进军。现对于早登攀过人生巅峰境界的三大贤者来说,再没有比这件事具诱惑性的东西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齐刷刷地聚焦安德鲁的脸上,等待着他开启金口,说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问题虽然是萨兰提出来的,但是无疑同时也代表着枯荣和任鬼神的心声,安德鲁的话语突然之间变得举足轻重起来,甚至能够直接影响到这次谈判的终结果。
我开始有点懊悔为何不早点知会一声安德鲁了,若此次事情搞砸了,我必须得负全责。一旁的莫琼瑶和我一样不动声色地盯着安德鲁,表面上仿佛若无其事的模样,不过那双白皙腻滑的柔荑,却死死地捏着衣角,显得心情紧张到了极点。糟糕的是,此时此刻谁都无法出言指点安德鲁,甚至连蚁语传音都不能施展,因为三大贤者可不是吃素的,他们精神力方面的强大修为,足以看破任何蛛丝马迹的可疑之处,若被发现是得不偿失之举,所以现我们只能耐心等待,等安德鲁自己**解决这道难关。
诸人瞩目下,安德鲁隔了好半天才轻启薄唇,缓缓地道:“有,可以借给前辈浏览。”
此言一出,萨兰、枯荣、任鬼神等三人齐齐松了一口长气,而我和莫琼瑶则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互相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以及一丝淡淡的安慰之情。毕竟不管怎么说,安德鲁此举总算是拉近了与三大贤者之间的距离,不但有利于《友好互助条约》的签署,而且有利于他今后高唐道宗领域内立足的问题。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能够乘机扩大战果,要知他们是那么的渴求《道德经》啊,若这么随随便便地把如此重要的文献给他们任意浏览的话,着实心里感到非常不平衡呢!
双方人马正各怀鬼胎之际,室内蓦然再次响起一把平淡无奇的声音,缓缓道:“不过晚辈也有四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希望三位前辈能够应允。”诸人闻声望向说话者,见那人正是安德鲁;欧奈。
“嗯?”萨兰大师率先反应过来,轻蹙黛眉道:“不知大日道友需要我们做些什么事情呢?”话音未落,枯荣和任鬼神也紧张万分地盯着安德鲁,生怕他提出令人难堪的要求来。我和莫琼瑶则胸怀大慰,心知刚刚实是太低估安德鲁了,要知现他可是与道宗四大贤者中老奸巨猾之八旗老鬼的精神结合体啊,岂是易予的?
安德鲁见三人露出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道:“很简单的!第一、我们四人现就立刻签署《友好互助条约》,使高唐帝国能够早日整合土珠、海伦、库州、熊等四岛,挽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外。第二、请各位前辈按照先后顺序依次来浏览《道德经》全文,时间限定一个时辰整,以沙漏计算时间,期间晚辈和常胜王将陪伴左右护法。第三、晚辈初涉修道界,就有幸得蒙九世大日贤者的衣钵传承,故对绝大多数领域的了解都非常浅薄,所以希望能够借阅净土宗的<枯木逢春>、镜心明智流的<朝花夕拾>、北辰一刀流的<一刀倾城>等三大奇书一览,当然时间也限定一个时辰之内,与诸位前辈同时开始同时结束。第四、来湿婆神殿的路上,我们一行人遭到了净土宗木虎的无礼刁难,木蝶甚至被迫的情况下与他交手,后险胜半招。不过令人感到奇怪之极的是,木虎居然使出了恺撒帝国御前钦封的黄金龙战士,才被特准修炼的‘神龙霸体’,我希望就此事,净土宗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究竟是你们与恺撒帝国有染,还是木虎潜藏净土宗多年,意图图谋不轨。嗯,就这四件事,晚辈说完了。”
这番话一出口,道宗三大贤者顿时被说得鸦雀无声,他们谁也未曾料到安德鲁稚嫩外表下,居然潜藏着一颗玲珑剔透的心肝,别人想要从他身上捞取实惠,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单就第一条、第四条来说倒也没什么,不过就是签署一纸文书和审查一名弟子的小事罢了,反正即使安德鲁不说,也早晚要按照事态发展答应下来的。但是第二条、第三条却明显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与其说是一种要求,倒不如看成是一种**裸的威胁和挑战,摆明了就是看谁悟性好,看谁舍得下大本钱的问题。如果三大贤者舍不得将镇派至宝拿出来给安德鲁分享,他就不提供《道德经》的架势,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也就是一对一的公平交换,谁也别想占一点便宜。
可恨的是,安德鲁脸上犹挂着一抹含蓄谦逊的微笑,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那哪里像是要人家的命根子啊,真就好像是提出四条微不足道的要求一般。
双方僵持了好久,终三大贤者有如想通了什么似的,倏然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点头应允下来。
刹时间,我、莫琼瑶、安德鲁都恨不能立刻站起身来欢呼雀跃,以表达内心汹涌澎湃的喜悦之情,偏偏门面还要装扮下去的,于是只好一个个强忍暴笑的冲动,死死地板着脸孔继续完成下面的步骤。
这一刻,湿婆神殿里恍如阳光普照,当然道宗三大贤者的心里却一定很不是滋味的,可惜那已经不我们的考虑范畴之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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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我和莫琼瑶漫步到阿吉姆市的中心广场。喧嚣了一天一夜仿佛疲倦了的广场,沐浴朝阳的金辉中好似披上了一件金色的纱衣,显得那么恬静、安宁。清凉的柔风拂面,吹得人皮肤痒痒的舒服之极。
顺着中轴线从南向北望去,只见街道两旁的一幢幢色彩鲜明、排列整齐的商铺、酒楼、饭店、旅馆、钱庄、戏院……大大小小的楼房,无声无息地炫耀着本地的繁荣昌盛。这里赫然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战火洗礼了,着实是一处适合归隐潜修的世外桃源。
阿吉姆,这座古老的城市此刻犹熟睡之中,她安静地躺霹雳河的怀抱里,像银色河床中的一朵睡莲。她显得如此静谧、安详,就那么一刹那,我心底忽然涌起一种不忍的感觉,差点决定撤销今晨破坏气氛的杀戮行动,不过转瞬之间,这个愚蠢的念头立刻就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去,因为木虎以及一干党羽,今早必须全部擒杀,其间没有半点可容商量的余地。
蓦然莫琼瑶轻柔地提起纤长白暂的玉手,挽住了我的右臂,她明眸里闪过一丝迷醉颠倒的神色,呢喃道:“道宗圣地果然名不虚传,到处是一片安居乐业,欣欣向荣的景象。人家忽然有点不忍心打破这份宁静的气氛哩!轻侯,今晨的行动能否不流血就解决掉呢?”
我看着她盈盈仰起的美丽俏脸,展露出动人心魄的惊艳,不禁心灵微颤,一时冲动地答道:“好,我答应你!”可惜话一出口,我就马上后悔不迭。
要知木虎乃是一名年逾五十的老牌黄金龙战士啊!如果与以往交过手的段羽、葛;奥克斯、诸葛均、南宫野望、段璧、帕赫萨、萧晚、百孤军等人相比,此人功力将增添二十年左右,而且根据情报显示,他还是青年时期参加的净土宗,那就可推断出木虎的前身极有可能是一名身经百战的黄金龙战士,而绝非是那种毫无战场经验的菜鸟。想要生擒活捉这种级数的高手谈何容易啊?
不过看到莫琼瑶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再加上我素来一言九鼎的性格,哪管再困难百倍也定要实现她的愿望了。
莫琼瑶似有觉察般娇躯轻颤,垂下了头,相隔片刻旋又盈盈仰起美丽的俏脸,明眸闪出动人心魄的感激之色,轻轻道:“谢谢你,轻侯!”
我微微一笑,深情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柔声道:“小傻瓜,我们之间还谢什么啊?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的,包括献出自己的生命内。”
莫琼瑶闻言忽然霞飞玉颊,以一种近似耳语般的声音,呢喃道:“轻侯,行动结束后,我们一起回房休息好吗?人家忽然好想和你欢好哩!”
这番话顿时把我说得目瞪口呆,原来超级美女一旦热情起来,魅力简直就是所向披靡啊!如果是你会拒绝这么美妙的邀请吗?呵呵,我当然是答应下来先了。
说话间,我们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中心广场西侧镜湖大街拐角处的一座三层小楼,即“猎虎”行动的临时指挥部。
从外观看,这座木制的三层小楼一点也不起眼,普通的就像旁边数以千计的房舍一样,不过仔细观察后,你就会发现它的独到之处。
它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堪称无可替代。从小楼顶层窗户向外望去视野非常辽阔,几乎可以遍览整座中心广场,连带周边里许方圆内的所有建筑物。同时它也扼守住了通往城外码头的快捷径,而且与木虎驻扎的西宁塔比邻而建,只需穿过一条小巷,再跨过一道围墙就是专门存放净土宗历代先辈遗骸的西宁塔范围了。
当我们迈步跨过门槛的时候,厅内悄无声息地闪出一名黄袍青年躬身施礼道:“净土宗造化堂弟子逢火,参见公主殿下、常胜王阁下。”
莫琼瑶挥手示意免礼平身,逢火挺直腰板,神态却依旧恭谨地道:“枯月师叔祖正三楼等候二位大驾,请随小人来吧!”
莫琼瑶轻点螓首的同时,默默地望了我一眼,美眸中露出几分惊诧之色。她显然未料到抓捕区区一个木虎,居然会出动到“净土七子”之一。因为管他“荣砚竹风花雪月”里面是排行末的一位,但整个高唐道宗内地位也算举足轻重的了,由此足见木虎净土宗高层心目中的分量。
我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素来净土宗的“风花雪月”四大长老都同进同退,眼下既然枯月都出马了,那另外三人的去向简直就是昭然若揭啊!除了去“陪伴”木虎的师父净土宗宗主枯竹之外,恐怕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去处了吧!
一念及此,我把刚刚的想法统统传音给莫琼瑶听,她清丽的脸容平静无波,沉声分析道:“嗯,看来枯荣大师请我们加入这次‘猎虎’行动,本意是想多几分把握生擒木虎啊!净土宗本来就没打算就地格杀呢,倒是我们想得太过绝决了,毕竟培养一名种子高手极其不易,其中不知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等闲是不会说杀就杀的。”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苦笑道:“嘿嘿,我现只希望木虎不知道这一点,否则抓捕的难度将上升十倍。世上还没人能够生擒活捉一名实力尚属未知之数的黄金龙战士呢!”
“啊?”莫琼瑶娇躯轻震,眼中爆闪异彩,她专注地盯着我的眼睛问道:“难道以你那么强大的精神力都看不透他的真正实力吗?”
我回望那张秀美无伦的俏脸,再望进那双晶莹清澈的明眸里,幽幽叹息道:“唉,谈何容易啊!木虎能我第一眼注视下不露丝毫破绽,就说明他的武功已经臻达自给自足的先天境界,而且与木蝶那种初学乍练者不同的是,木虎早把精气神三者完美和谐地结合一起,晋入高层次的超凡入圣的玄妙境界。”
一直凝神倾听的莫琼瑶娇躯剧震,她万万没料到木虎居然厉害至斯,不禁骇然惊呼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木虎的武功已经不亚于四大贤者的级数吗?”
我沉吟片刻,谨慎地措辞道:“也许跟枯荣大师相比还略有不及,但是与‘净土七子’中的其余六人相比却绝不逊色。木虎外表凶狠狞恶,脾气鲁莽暴躁,不过恐怕这些都仅仅是一种伪装哩。我柳轻侯所接触过的黄金龙战士,他们可个个都是才智卓绝、城府深沉的一方豪雄啊,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是莽夫哩!何况他们都是从恺撒帝国亿万子民中,经过层层筛选后胜出的超卓高手,怎可能出现白痴给宫廷丢人现眼呢?”
顿了顿,我继续道:“木虎可怕之处就是忍耐。他宁愿放弃黄金龙战士的强横力量长达数十年之久,把它封印体内深处,而仅以道宗修为面对一切强敌,光是这份意志力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了。如果枯月不能意识到这一点而轻敌的话,肯定要吃大亏呢!”
莫琼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自言自语道:“木虎净土宗潜伏数十年之久,究竟想要图谋什么呢?根据年代推算,他入门时恰是菊花王朝末期,社会正处于动荡不安的时候,那时尚能吸引恺撒人眼球,并派出一名黄金龙战士来做卧底的,恐怕也没剩下几样东西哩!除非是针对宫廷显贵或者是……”
“乾坤印!”我和莫琼瑶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说完两人面面相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如果“乾坤印”是落木虎手中,或者通过他流入了恺撒人手中,后果将绝对不堪设想。即使不是那种糟糕的结果,根据木虎出现于那么微秒的时期来推断,他也肯定逃脱不了干系。有可能的结果是,由于某种原因,他得到了“乾坤印”或者相关信息,却没有传递回恺撒帝国,而是私自藏匿下来了。但是有关“乾坤印”的消息又是谁透露出来的呢?木虎当然绝无可能自寻死路的!唉,真是随便想想就让人头大如斗,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哩!
莫琼瑶幽凉地道:“那时枯砚大师正身居国师高位,净土宗高级弟子个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官场上谁都要卖他们几分薄面不说,甚至连宫廷大内也能行走自如。我看木虎年龄适当,武功超群,当时应是受重用的一批人之一,也许能够接触到包括秘密宝库藏匿地之类的核心机密,也不算是什么奇事哩!”
我闻言一震,脑海里蓦然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一个关键的线,偏偏一时半刻又怎都掌握不住。
正郁闷的时候,耳畔蓦然传来一把陌生而熟悉的声音,恭恭敬敬地道:“启禀师叔祖,公主殿下和常胜王阁下驾到!”
原来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逢火带领下走上三楼,停一扇古旧木门前。
一刹那,我和莫琼瑶均脸容一整恢复正常神态,准备参见“净土七子”排行末的枯月大师。上次“纵横号”虽然匆匆地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彼此间的了解却寥寥无几。此番区区“清理”门户的一件小事,已经变成了涉及“乾坤印”归属的国家大事,对待这位前辈的态度上,当然也要作出相应调整。毕竟人家稍微不配合一下,相关“乾坤印”的重要线就得插上翅膀飞走了,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快快有请!”一把浑厚温和的嗓音透过墙壁清晰传入耳鼓,同时“咿呀!”一声轻响木门嘎然开启,露出了室内简单朴素的摆设,还有背窗而立的那名道装老者。
当我们进屋的刹那,他也刚刚回转身形,但见枯月大师约有五十多岁年纪,脸相威严,中等身材,此刻那双炯炯有神的眼中,正透射出足以洞察心肺的目光,紧紧盯着我和莫琼瑶。
枯月大师客客气气地道:“贫道因俗务缠身故未能有失远迎,尚请公主殿下和常胜王阁下恕罪!”
我剑眉轻扬,彬彬有礼地道:“呵呵,晚辈二人岂敢劳动大师法驾啊!一切都以正事要紧,那些繁文缛节就能免则免哩!”言罢上前几步,使莫琼瑶窈窕的娇躯,亭亭和我并肩卓立,齐齐远眺朝阳下闪闪发光的西宁高塔。
枯月大师望着二人天造地设的般配模样,眸中露出激赏之色,淡淡道:“不知王爷对这次‘猎虎’行动有何看法?”
我改变视线,望着窗外街道上逐渐变多的行人,悠然自得道:“大师早就胸有成竹,何必让轻侯献丑呢!倒是轻侯很想知道,这次行动中您是如何安排布置的,也想就此行动中做一马前卒,献上一点微薄之力略表寸心!”
枯月大师哈哈大笑道:“王爷太客气了,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天敌’柳轻侯的无敌威名啊?论起行军打仗,枯月敢打包票,世间尚无人能够是你敌手哩!嗯,那曾经号称‘不败名将’的哈;路西法能确凿无疑地证明这一点啦!”
我忍不住摸摸鼻子,苦笑道:“嘿嘿,那纯粹是一次侥幸成功罢了,如果上天再给我和哈;路西法一个对决的机会,恐怕我会立刻丢盔卸甲狼狈逃窜哩!”
枯月大师初次认识般上下仔细打量我良久,半晌才叹息道:“唉,我现终于知道,王爷为何能够短短数年时间里开疆辟土名震天下了。因为你从未看轻过任何敌人,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才是兵家永葆常胜不败之道啊!”
我无法掩饰内心的震骇,凝神瞅向枯月大师清癯修长的脸颊,忍不住好奇心大起问道:“大师韬略着实惊人,而且如此精擅用兵之道,莫非出家前是一位带兵打仗的将军不成?”
枯月大师闻言沉吟不语,好像陷入了对往事的沉痛回忆之中,后苦涩地道:“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说完他顿了一顿,话锋一转道:“闲言少叙,让我们切入正题吧!为了这次‘猎虎’行动圆满成功,经过元老会批准,除第一百人队仍旧镇守福鼎寺,第二百人队由枯风、枯花、枯雪三位师兄带去钳制三师兄的第三百人队之外,我动用了‘造化堂’剩余的全部力量参与抓捕。行动前,先由四名木字辈弟子率领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百人队,分别埋伏东南西北四面围墙外的各处要道,负责跟踪、监视、拦截、阻击逃窜的敌人。行动伊始,四队人马立即收缩包围圈向中间合拢,而贫道和二位则负责居中策应,同时全力出手擒拿棘手的木虎。”
我不动声色地听着,莫琼瑶忽然截入道:“请问大师,那些镇守西宁塔的逢字辈弟子,是否都属于枯竹大师门下呢?恐怕他们未必心甘情愿助纣为虐,倒是很可能也被蒙鼓里,或者慑于掌教法令而不敢违抗呢!您看是不是对他们应该手下留情一些啊?”
枯月大师微微一笑,脸不改容道:“改过自的机会是一定给的,至于听不听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军事打击行动中,完成任务是高目标,我们现的任务目标就是把木虎以及其党羽一网打,但凡胆敢违抗者一律格杀勿论,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哩!”
莫琼瑶听罢沉默不语,显然是不太认同枯月大师观点,毕竟这和疆场杀敌不同,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嘛,怎么可以如此心狠手辣呢?
她却不知道,越是这种内部的大清洗行动,就越是残酷无情,因为往往还参杂着一大堆平时积累下来的私人恩怨里面。试想此番恰是搬倒枯竹大师掌教地位的佳时机,像枯月大师这种善于运用兵法权谋之人,岂会不痛打落水狗?
何况就算他肯手下留情,那些被累及的枯竹门下,乃至枯竹本人事后又岂肯善罢甘休呢?所以为了避免那些无谓的麻烦,赶杀绝将是好的处理办法!估计即使木虎能活着接受元老会的审判,恐怕也仅剩下半条命都不到了吧?争权夺利的派系斗争就是这样残酷的,中间不能有半点良知,因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嘛!
我无言地拍拍莫琼瑶刀削似的香肩,却一时想不到任何话来安慰她,只好陪着她一块儿沉默。
枯月大师见三人陷入尴尬的僵持局面,立刻不着痕迹地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向室外沉声吩咐道:“逢火,现马上发射花旗火炮通知所有人员,‘猎虎’行动正式开始!”话音才落,门外立即传来逢火的声音,恭恭敬敬地道:“是,弟子谨遵师叔祖法旨!”
又过了片刻,窗外半空中骤然炸开一朵七色彩烟组成的菊花,凝固般盘桓那里久久不散,整个阿吉姆市范围内,不论远近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刹时间,我感觉到有一股庞大无匹的精神波动,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西宁塔汹涌而去。它的速度快到极点,偏偏视野范围内看不出半点异常,寺还是寺、塔还是塔、墙还是墙、树还是树、路还是路,根本不见有半条人影移动。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忖道:“好厉害的五行遁术啊!难道这些道宗弟子,可以泥土中穿梭自如吗?这也有点太离谱了吧!”遂一边想着一边暗暗懊悔没带安德鲁一起来,不然就可以立刻知道他们搞什么鬼了。
枯月大师老奸巨猾地淡淡一笑,仿佛看穿了我的疑惑,却故意不点破道:“王爷,时辰已到,我们也去瞧瞧如何啊?”他倒是聪明得紧,知道刚刚才得罪了莫琼瑶怕碰一鼻子灰,所以把请示的对象转移到了我身上。
我不动声色地点头道:“请大师头前带路,我和殿下紧随其后吧!”说完有意无意地瞟了莫琼瑶一眼,见她秀美无伦的脸容微微一笑,露出两个酒涡,毫无半点愠色道:“晚辈刚刚太鲁莽了,请大师见谅,此事就此揭过,当作没有发生过好了。琼瑶现很想生擒活捉木虎哩!”
枯月大师连道:“岂敢岂敢,贫道修身养性多年,偏偏却堪不透那权利二字,这才是让人惭愧汗颜到极点的事情啊!唉,揭过去揭过去,我们现全神贯注到眼前这档子事儿里吧!若叫木虎跑掉了,我这张老脸可就没地方搁喽!”
三人一瞬间冰释前嫌,表面上都恢复到了初的友好状态,可背地里却个个暗皱眉头警惕之心大增,心知对方乃是城府深沉,性情内敛之辈,以后打交道可要万分谨慎,否则一不小心就要吃大亏哩!
●●●
那掩映绿树丛中的西宁塔,杏黄色的塔身,青灰色的尖顶,周遭十多棵苍绿色的参天古松,全都沐浴玫瑰红的朝霞之中,闪闪耀眼,仿佛是一颗颗流动的水珠。
这里听不到念经颂道之声,也听不到悠扬钟声,看不到半个游人,一派威严肃穆的气氛,显得神秘而安静,就连四周负责站岗巡逻的二十四名净土宗逢字辈弟子,也不敢随便交头接耳,不敢高声喧哗,生怕惊扰了塔内沉眠的魂灵。
带队后巡视了一圈塔周的防御死角,走回西宁塔正门的逢尘“呼!”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稍微活动了一下略带麻痹的手脚,沉闷的心情变好了许多。因为马上就要换班,终于可以回家去舒舒服服地睡一觉,现只等逢峪快率领另一队巡逻小组赶来交接了。
这一刻,大家心里皆抱着同样的想法,注意力也都集中塔楼东侧,换班的兄弟即将到来的方向,浑然没发现危险正悄悄地萌生他们脚下。
“逢岛,你说咱们一会儿是不是――咦?”逢晋刻意压低了声音,向身畔的师弟逢岛说话,可一转眼间,刚刚还哼哼哈哈答话的一个大活人居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逢晋满腹疑窦地原地转了一圈,仍没发现逢岛的踪影,不禁纳闷到了极点,自言自语道:“奇怪啊,他刚刚还呢,跑到哪里去啦?”
正寻思间,他愕然察觉整个巡逻小组也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二的人员,而那些固定哨位置上,是空空如也,连半个鬼影也不见。
此刻,即使逢晋再愚鲁,也知道大事不妙,他急匆匆地想要示警,不料脚下倏地踏空,两只脚踝同时传来无俦巨力,不容分说就把他拽入到泥土中,继而一条硕大无朋的巨足,就恶狠狠地踩住了他的嘴巴,把惊呼连带惨叫,统统都湮灭无穷无的黑暗里。
同样的场景,西宁塔周围接二连三地上演,被袭者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觉得天旋地转,随后人事不知。唯一异状就是他们脚下的泥土,一反往日的坚实形态,有如一潭潭死水突然被微风吹起了阵阵涟漪,露出了一张张待人而噬的血盆大口,当悄然吞掉猎物后,旋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那些净土宗逢字辈弟子,却永远消失这轻微至不可察觉的波动之中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西宁塔方圆百丈内已经看不到一名巡逻者,当然也看不到一名偷袭者,静悄悄地如同一片鬼域。但是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的话,他仍然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譬如一条条微微凸起的土线,正闪电般向西宁塔内游去。
●●●
“啊!”木虎惊呼一声,猛然从卧榻上翻身坐起,睁开双目,射出两道凌厉可怖的精芒。
刚刚木虎清清楚楚地看到,一条毒蛇快速游动着冰冷的躯体,沿着胸腹笔直攀爬至他的脖颈处,张开血盆大口,恶狠狠地噬咬向他的咽喉,不过现那一切都梦幻空花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木虎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呢喃自语道:“唉,原来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此刻他惊魂初定,一时间不禁睡意全消,性掀掉被子,把衣袍冠带皆穿戴整齐,匆匆洗漱一番,就拉开房门走出室外。
“大师伯早安!”房门外司职守夜的亲信弟子逢澜,态度异常恭敬地躬身合什行礼。
“嗯!”木虎傲慢无比地仅用鼻子哼了一声,同时轻轻点了一下头就算作回礼,随即问道:“昨夜有何异常状况没有啊?”
逢澜陪笑道:“呵呵,有大师伯您老人家亲自坐镇西宁,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胆敢送上门来找死啊?现塔内外一切都风平浪静哩!”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木虎遍生横肉的黝黑脸膛上,也不禁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却不知他是满意这位乖巧伶俐的小师侄,还是满意驻守西宁塔多年,却毫无半点闪失的完美记录多一点。
木虎双目如电,扫过逢澜和他一众把守顶楼走廊各处的六七名师兄弟,微微一笑道:“你们辛苦了,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现就可以下去休息喽!我醒着的时候,你们就不必太过操劳啦!”
“多谢大师伯恩典!”逢澜眼眸中闪过感激的神色,再次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后,暗暗向走廊左右,飞快地打出一个快速撤离的手势。
不一会儿,整座西宁塔七层走廊里,除了木虎外,再也看不见半条人影。
霎时间,木虎的脸色倏然阴沉下来,他犹未忘记刚刚那场噩梦。
“难道说,这个噩梦预示着某种危险即将降临到我头上吗?”木虎轻声地问自己,脑海中的疑云不禁越来越浓厚。
要知能够臻达木虎这种级数的顶尖高手,个个都是天资聪颖,心智坚毅,神志清明的卓绝人物,他们等闲绝不会被任何情绪左右,不会做任何迷梦。譬如木虎就十余年未曾做过一次梦,甚至差点就忘记了世间还有做梦这种现象存,睡觉对于他来说,只是修炼真气和道术的时间段罢了,从未象今早般异象纷呈。
“咿呀!”木虎信步前走几步,随手推开了正面对着他的那扇窗户,想要呼吸一下鲜空气。
就这一瞬间,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精神波动,恰巧划过广阔无垠的空间,一圈圈逐渐微弱的涟漪般无声无息地湮灭遥远的时空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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