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岚枫装出一副沮丧的样子，道：“伯父，您是满意了，只是我回去，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董事会交代了。”

　　“这有什么难以交代的？你是总裁，要是连这点小问题都搞不定，那也不是你谢岚枫了。”展立波笑道。

　　谢岚枫一脸的无奈，“好吧，反正不管怎样，这合同也已经签了，其他的都是明天的事。”

　　“对嘛，今朝有酒今朝醉，走，咱泡温泉去。”展立波春风得意的道。

　　“好，就听伯父的。”谢岚枫利索的答应了下来。

　　季嫣然上前一步，淡然道：“总裁，我有些不舒服，就不陪您和展总了，我先把合同送回公司吧。”

　　“这样啊，”谢岚枫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展立波，“季秘书，你这不是不给展总面子嘛。”

　　“就是，季小姐，你是不是看不起展某，不屑与我这个一身铜臭的商人为伍啊？”展立波有些不满，从第一次见季嫣然，她就一直在摆架子，就算她救过自己的女儿，也不用这么拽吧。

　　“展总误会了。”季嫣然淡淡的道，眼神清冷。

　　“既然是误会，那今晚，谁都不许先走，萍儿，你要多陪季小姐聊聊，别让她总想着离开。”展立波吩咐着自己的女儿。

　　“知道了，爸。”展萍应了一声，微笑着走到季嫣然身边，像是闺蜜一般，挽起了季嫣然的手臂。

　　季嫣然没有再坚持要走，她垂下了睫毛，表示默认，展立波这才满意，不过一个小小的秘书，整日里还跟自己甩脸子，要不是给她面子，还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他跟谢岚枫有说有笑的率先走了出去，季嫣然看了看挽着自己手臂的纤手，冷声道：“把你的手拿开。”

　　展萍反而挽的更紧，对季嫣然的冷漠也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道：“怎么？季小姐就这么讨厌我？我又没有得罪你，还是说，你救人时的大义凛然，都是装出来的，事实上，你依然在记恨我跟你抢男人？”

　　季嫣然咬牙，“你明知道，我不想看到你。”

　　展萍笑道：“哦？是吗？原来季小姐在部队这么多年，训练的结果也不过如此，连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你对救下的人质，都是这样么？”

　　“你——”季嫣然没想到几日不见，展萍居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

　　“好了，我们快走吧，他们都在等着我们，有什么问题，咱们边走边聊。”展萍展颜一笑，拉着季嫣然就走，季嫣然无奈，只能被她拉着走了出去。

　　温泉池内，季嫣然和展萍并排坐在水里，两人如玉般的肌肤在水下显得更加的晶莹剔透，不同的是，季嫣然的左腿大腿处，却有一块难以掩盖的碗口大的伤疤。

　　“这是...”展萍在看到季嫣然的伤疤时，倒吸了一口气。

　　季嫣然看了一眼腿上那块熟悉的伤疤，淡淡的道：“炸弹炸的。”

　　“这...一定很疼吧？”展萍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疤，可以想象当时的伤口是如何的血肉模糊，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除了要忍受当时的痛楚，更要接受以后不能穿超短裙，比基尼等等的事实，光是这点，展萍就觉得自己难以承受。

　　“早就不疼了。”季嫣然浑不在意，对她来说，作为一个军人，身上没有伤疤，才是奇怪的。

　　展萍默默不语，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强大，现在看来，还是父亲把自己保护的够好，最起码，那些血腥的事，她都只是听，却从来不曾亲眼目睹。

　　沉默良久，展萍才道：“你救我时，难道就没有想到可能会死吗？”

　　季嫣然苦涩一笑，“我是一名军人，必须做好随时面对死亡的准备。”

　　“可是我之前那么对你...”

　　“在那个时候，无论是谁，哪怕歹徒手里的，是个死刑犯，我也必须那么做，”季嫣然截断了展萍的话，扭头看着她，“所以，你不必总是放在心上。”

　　展萍叹息，“我真是不明白，你们这种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季嫣然笑了笑，正色道：“祖国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就这么简单。”

　　“祖国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展萍喃喃重复着，“这就是你们这些当兵的，出生入死的原因吗？嫣然，既然如此，你的战友，也应该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了，你连自己死都不怕，为什么却始终放不开战友的死呢？”

　　季嫣然笑容凝固了，好半晌，她才咬牙道：“可是她不该死，是我，判断失误才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犯下的这个错，晓晓，她是多好的一个女孩儿，她才二十一...”

　　季嫣然又哽咽起来。

　　展萍不知说什么好，季嫣然落了两行泪，苦涩的道：“从那儿以后，我就再也拿不起枪了，只要一握住枪，就会想到晓晓在我面前倒下的模样，我的手，就不受控制的颤抖...”

　　季嫣然缓缓举起自己的双手，泪眼朦胧的看着，“这双手，握了十几年的枪了，从此以后，废了——”她慢慢将手握成拳。

　　“嫣然，你别这样，都会过去的。”展萍不知该如何安慰季嫣然，明明是她挑起的话题，却再不受她的控制。

　　季嫣然将拳头放下，苦涩的一笑，脸上还挂着泪，看起来是那么凄楚，她自嘲的道：“也罢，反正以后，我也没有握枪的机会了。”

　　展萍不知说什么好，气氛再次沉寂起来，季嫣然一脸的落寞，最后，她缓缓闭上眼睛，慢慢往下滑，将头埋在了水里，只余下乌黑的发，在水面缓缓漂浮......

　　——

　　从温泉会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因为这里离自己的家并不远，所以季嫣然决定走路回去，顺便吹吹风，整理一下思绪。

　　谢岚枫听她这么说之后，非要步行送她，季嫣然拗不过他，同时因为今晚收效还不错，她的心情也很畅快，所以也就没有坚决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