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明有点木然地呆在办公室。
如果说,在读大学的时候拼凑论文,为的是一张文凭,情有可原的话。但公务员现在可是领着国家的工资,难道可以一边拿着工资,一边弄虚作假?
明明是上级要求基层多进行一些工作上的调研,然后把调研中发现的问题或总结出来的经验写成文章,以供上面决策的时候参考。为什么一到下面就成了一种形式,成了应付式的工作呢?
叶子明看了看本地一些作者发表的调研文章,大都是一些很虚或不切合本地实际的文章。他们在文章中喜欢用一些排比式的句子,比如“四注重”抓好乡村党员教育工作、基层党员干部为群众服务要有“五心”……总的来看,给人的感觉就是新八股文。
但不得不承认,作者对文字是花了很多心思的,比喻、对偶、排比等修辞方法都用得炉火纯青,偶尔还会出现一两句古今中外名人的名言,从文字的结构上来看,可以说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但这些文章都有通病,不是有意拔高当地的例子,就是避开当地的实际情况不谈,大有“王顾左右而言他”的意味。
“唉。”叶子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再一看时间,已是10点多钟,自己已经在办公室看了两个多小时文章了。
如果是在外面打工,经理要自己拼凑这类太虚的文章,叶子明能会以理据争甚至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不写。
但这里却是政府机关,政府最重要的就是服从命令,特别是下级服从上级的命令,常常是没有理由可讲的。
叶子明只有硬着头皮,逼自己去网上“调研”了。
过了两天,叶子明把自己东抄西拼的《关于农村基层妇女干部现状的思考》交给了李委员,李委员拿在手上浏览了三两分钟,然后说了声“不错”,就让叶子明发到县委组织部了。
叶子明把文章以电子邮件的形式发到了县委组织部,组织部收到后,又要求叶子明用a4纸打印好,盖上镇党委的公章再送一份到组织部。
“需要这么夸张吗?”听完电话后,叶子明嘟囔了一声。
后来,叶子明才知道,每个镇都有组工调研和宣传任务,一般来说,一个镇一年要完成1-2篇3000字以上的调研文章,还要上报5篇以上组工信息。
镇组织办只要把文章完成,就算完成了任务。如果哪个镇有调研文章或信息在省、市、县的组工调研杂志上发表,还有奖励,如年终考核时加分,再加上优厚的奖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是,这种不是建立在实际工作中的“调研”,到底能发挥多少作用呢?
9月份全县各村远程教育电脑收看情况统计,县委组织部已经发了邮件下来,这次,广朋镇15个村委会全都被测到有流量。
李委员对这个成果感到很满意,吩咐叶子明继续和各村保持联系,一定要保证每个村每个月都开远程教育电视。
原来公务员工作也不难做。叶子□□里想道。
几天后,镇里召开镇村全体干部会议,要求在全镇范围内掀起“计划生育”运动高。潮,让计划外生育的夫妇缴交社会抚养费,没有按时查环查孕的育龄妇女要罚款。
这次“计生”运动高。潮要求全体镇村干部除了要在办公室值守的党政办人员外,全体参加。镇里的干部分成两个组,每天一吃完早餐就要在组长的带领下按计划走村入户,征收社会抚养费和没按时查环查孕的罚款。
镇里的干部分成两个组,第一组负责8个村的工作,第二组负责7个村的工作。
叶子明被分在第一组,组长是镇党委副书记黄林生。
书记何镇长没有分到工作组中,按照会上的说法,他们是坚守大本营,坐镇指挥,如有什么意外情况需要协助的,他们则马上想办法抽调人员过来。
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镇里规定,凡是收取的社会抚养费,将拿出30%的返款来作为本次运动的工作经费,而收到的没按时查环查孕的罚款,则拿出50%来作为本次运动的工作经费。
“这些工作经费,除了每天中午的伙食费外,可以用做下乡人员的补贴,多不封顶。”镇长郑心民在大会上宣布,“这个补贴,由镇干部和村干部共享,也就是说,大家都有份。”
“那不就是镇干部和村干部一起分钱吗?”叶子明在心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