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明华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养殖场做技术员。说是技术员，其实他什么都不懂。还好，因为他是学校毕业分配工作的，属于干部身份，因此不用像那些职工一样去养鸡、养鸟。在对工作熟悉了两三个月后，场长让他做出纳，专门负责在卖鸡的时候看秤、登记和收款。

　　赖明华边走，边向叶子明讲他以前的工作：

　　赖明华和叶子明不一样，赖明华是个农村出来的子弟。他们村因为缺水，要靠天吃饭。一旦天旱，水稻、花生就减产甚至失收。因此，村里靠种地的人家，家家光景都不怎么好过。

　　在赖明华老家，一般是过年或者家里来了非常重要的客人，才会杀鸡吃。因此，鲜美的鸡肉村民一年到头最多只能吃上三两回。

　　刚分到养殖场的时候，赖明华不知道有多开心。因为，同事说，如果你想吃的话，可以天天都吃鸡。赖明华问，难道公家的鸡就可以随便吃吗？同事对他笑笑说，当然不可以随便吃，但你和饲养员说那只鸡有病，不就可以吃了。

　　赖明华发现，有时候，住在城里的场长在场里玩扑克玩晚了，也常常叫人去抓只鸡过来吃。

　　但赖明华感觉奇怪的是，在他的老家，吃鸡大都是用来煲汤的，那汤香喷喷的，一家煲鸡，几条屋檐都可以闻到鸡汤的香味。可是场里的同事吃鸡，却总是用大蒜、辣椒来焖。香倒也香，但却没有那种鲜美的味道。

　　上了一个多月的班，赖明华才发现，场里养鸡的方式和他老家养鸡的方式是不一样的。

　　在赖明华老家，养的鸡一般要养一年的时间才舍得吃，如果是会下蛋的母鸡，则直到母鸡不会下蛋了才吃。家家养的鸡除了晚上回圈在鸡窝里外，白天都让它到处溜达。冬天田里没有农作物的时候，很多人家甚至把鸡挑到田垌里放养。晚上才挑回来。

　　可场里养的鸡呢！从买回的鸡苗开始，就一直圈养在屋子里，然后天天吃饲料，每隔三五几天喂药。如果天气冷，就打开一些功率大的灯泡让鸡取暖。

　　刚开始的时候，连赖明华自己也不敢相信，这种一身白色羽毛的鸡，只要40天左右就可以出栏。而且，大部分鸡都有三四斤中，有的甚至有四五斤重。

　　因为鸡从小到大都在屋子里，因此，屋子里的味道特别重，还没到鸡舍，已经可以闻到浓重的腥味和氨味——那是鸡粪的味道。

　　在这种环境中生长的鸡，味道当然不好。这种鸡杀好后，也特别腥。为了去除腥味，场里的同事在炒鸡的时候，就放大量的姜、蒜和辣椒。

　　后来，赖明华宁愿吃青菜，也不愿吃场里的鸡肉了。

　　“子明，如果换做你，你知道鸡是这样速成的，你敢吃吗？”赖明华突然停下来问叶子明。

　　“赖哥，你别说，听你一讲。我才想起不论是我们读书还是打工的时候，鸡肉都很便宜。我就很喜欢吃冬菇蒸饭，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有点后怕。”叶子明回答赖哥说。

　　“其实，鸡之所以四十天能出栏，一是白羽鸡鸡种的原因，它本身就是一种速成鸡。另外一个原因是，要让鸡顺利成长，就必须在每个阶段都喂不同的药，基本上都是以防为主。因为一旦鸡有病了，很有可能整栏鸡都全军覆没。”赖明华解释说。

　　“那你们都喂一些什么药呢？”叶子明还真是有点想知道。

　　“其实都是一些常规药，那些专业的名词我也说不清楚。但主要是防鸡瘟、禽流感、痢疾、法氏囊病和支气管炎等等。药其实都是正规的药，只是因为出栏时间短，所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天天在喂药。”赖明华耐心地回答。

　　“这么多鸡，怎么喂药啊！一只一只鸡去灌，那不把人累死？”事后叶子明想想，自己问的这个问题还真有点搞笑。

　　赖明华笑了笑，说：“哪里会一只一只单喂啊！先把鸡饿上半天，不给水喝。然后把药按比例倒进水里。渴了的鸡就争先恐后地来喝有药品成分的水了。”

　　叶子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向赖明华吐了吐舌头。

　　“那些鸡卖去哪里？我们文华县城现在还有这样的鸡卖吗？”叶子明想，这才是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如果县城现在还卖这样的鸡，就叫父母别买鸡肉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