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眉心一点红
100、眉心一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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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胤沉默片刻,“白公子,空口无凭,事关傅大小姐的安全,还请你理解我们,我们不能随便让你为傅大小姐诊治。”
白安笑着点头,“我明白,我也没有生气,不若这样,司甄你现在传信给世子,让他过来做定夺如何?”
司甄三人点点头,“好。”
几人说好了以后,司甄刚要给阮元卿发传信烟火,墨胤一把拉住了他。
“等等。”
司甄看向墨胤,“怎么了?”
墨胤想了想,“司甄,你还是亲自回去一趟,这事情我们不得不慎重一些。”
“行。”
司甄应了,抬脚便走向外面。
“白公子,你看傅大小姐此刻状况也不好,咱们几个便在这里守着吧。”
“恩。”
白安看了一眼傅荣苼,他虽然很担忧她的状况,但他也看的出,傅荣苼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倒也不记急在这一时半刻。
景乐去房里拎了几把椅子出来,让墨胤白安三人坐下等。
“墨胤,我要不要给小姐拿个软垫垫一垫?”景乐看着坐在地上抱着双膝的傅荣苼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就算最近的天气还算暖和,但也不能一直这样坐在地上。
屋子里,终究还是有些凉。
墨胤看向白安,“白公子,既然你说了傅大小姐是中了巫术,我也不晓得能不能动她,白公子看呢?”
白安点点头,“景乐,你为傅大小姐垫软垫的时候注意一些,莫要让她情绪太激动了。”
“是,我知道了。”
景乐点点头,进了傅荣苼房间内室拿了一只软垫和一床薄被。
“小姐,地上凉,你稍微起来一些,属下帮您垫上点,行吗?”景乐将声音放轻,蹲在傅荣苼身边与她商量着。
傅荣苼根本听不见景乐的话,自然也无法给她回应。
景乐想了想,悄悄伸出手挽上了傅荣苼的手臂,然后用力。
傅荣苼似是没有感觉一般,顺着景乐的力道便起了身子。
景乐两只手都架在傅荣苼的手臂上,用脚将软垫踢到了傅荣苼的身下,然后再将她轻轻放了下去。
傅荣苼坐下以后,依旧保持着环抱双膝坐在地上的姿势。
景乐将薄被打开,披在了傅荣苼的身上,看着傅荣苼失神的样子,不禁叹气,“小姐人这么善良,为何总是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墨胤淡淡道,“大概是因为很多人见不得小姐的好吧,不是有很多那样的人吗?自己内心阴暗,就想让别的人也过不好。”
“是啊,人心险恶,如若不是想要安宁,我们一族也不用世代隐居了。”
白安语气淡漠,带着一种看破世态炎凉,历尽红尘琐事的无奈。
“你们一族世代隐居?”墨胤惊讶,“这么说,我倒是觉得白公子可能认错人了,傅大小姐从小生活在国公府,怎么可能会跟你们是一族人?”
白安睨了墨胤一眼,“前国公夫人,药初。”
“国公夫人?”墨胤和单轩齐齐惊呼出声,“国公夫人出自隐世家族?”
白安闻言笑的讽刺,“出自隐世家族?”
“难道不是吗?”墨胤想了想,应该没错的。
“呵,你若是真么想,倒也勉强算的上。”白安双臂环在胸前,身体后靠在椅背上,无声的拒绝了墨胤继续说下去。
墨胤自然明白,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打算。
等阮元卿来了,一切便都明了了。
半个时辰以后,阮元卿便到了,司甄却没有回来。
白安三人起身,“见过世子。”
阮元卿神色很冷静,似乎看不出任何情绪。
墨胤心中顿觉不对,按照世子对福大小姐在意的程度,怎么可能在听闻傅大小姐状态不对还这般冷静自持?
“世子爷,您没事吧?”墨胤问的小心翼翼。
一个荣王世子,一个傅大小姐,这两个人真是让人无法省心。
一个从出生便带着繁花之毒,另一个似乎又中了巫术。
墨胤暗自叹气,这两个人的磨难,真的是太多太多了。
多到连他们几个旁观的人,都于心不忍。
“她怎么样了?”阮元卿一边问,一边向他们靠近。
白安墨胤很自觉的便让开了,阮元卿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软垫之上,披着薄被的傅荣苼。
阮元卿猛的停下脚步。
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太脆弱,太无助了。
阮元卿抿唇,他宁愿替她承受更重的疼痛,也不想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墨胤站在一旁,同样将目光落到傅荣苼的身上,“属下也不知道好不好,白公子说傅大小姐中了巫术,他能解开。”
“巫术?”阮元卿看向白安,“原来你是巫族的人?”
白安愣了一下,继而疑惑,“世子听过巫族?”
“在古籍之中看过,对巫族有那么两分了解。”
白安笑笑,“原来如此,若是宫中的藏宝阁,有巫族的记载倒也不足为奇。”
“恩。”阮元卿越过几人,走向傅荣苼,“你们在外面守着,白安进来。”
“是,世子。”
白安跟在阮元卿身后向房内走去,墨胤和单轩将椅子靠在一边,便各自寻了个地方守着了。
进了房间,白安回手将房门关上。、
再回头的时候,阮元卿已经坐在了傅荣苼的身边。
“世子。”白安唤住他,“世子现在还是不要碰她为好,我现在还不知道傅大小姐会不会对世子的靠近有攻击性。”
阮元卿恍若未闻,直接伸出手将傅荣苼抱住,然后用力向他的方向靠近。
傅荣苼起先还在挣扎,但阮元卿的力气更加大,阮元卿虽然是在制住傅荣苼,但很小心,不会伤到她。
许是被阮元卿的气息包围的很久,傅荣苼挣扎的手臂逐渐放松,然后身子慢慢软化,靠在了阮元卿怀里,闭上了眼睛。
阮元卿一手揽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动了动她的脑袋,让她靠的舒服一些。
他的手指在她的脸上轻抚着,垂眸看着她的目光满眼温柔。
白安静静的看着阮元卿,荣王世子对她真的很好。
好半天,阮元卿才握着她的手递到了白安面前。
白安一愣,“世子这是?”
阮元卿淡淡道,“你不是要看诊吗?”
“世子就这般相信我?难道不怕我趁机对傅大小姐不利吗?”白安挑起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不会。”阮元卿对上白安的目光,“本世子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白安顿了一下,随即浅笑,“在下果真是跟对了人,佩服佩服。”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虽然你是身上有很多疑点,但本世子既然用了你,等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阮元卿看着他,“看诊吧。”
“不用把脉。”白安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瓶,从瓷瓶里,倒出来一粒黑色的药丸。
白安将药丸递到阮元卿面前,“让她吃了。”
“这是什么?”阮元卿将东西接过来,药丸落在手心里,沁骨的凉。
“是巫族的秘药,我身上只有几颗,倒也算是巧了,如不是有这个,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用最快的办法将她的神智唤回来。”
阮元卿看着手中的药丸想了想,还是直接将药丸喂进了傅荣苼的口中。
可惜,此刻的傅荣苼没有意识,没有办法吞咽。
阮元卿问白安,“能用水吗?”
白安愣了一下,继而笑道,“我倒是还没有见人用水喂过这药,应该是能的。”
“那就烦劳白公子倒杯水。”
“是。”白安应声,走到桌子旁倒水,回身将水杯递到阮元卿手上的时候,白安沉声道,“世子不必跟我这般客气,我现在也算是在世子的手下做事,世子这么客气会让我有种世子没把我当做自己人的感觉。”
阮元卿轻笑一声,“你倒是想的多。”
白安同样浅笑,“做世子的手下,不多想可不行。”
“说的在理。”
阮元卿应了一声,随即将杯子中的水喝了一大口,然后手指捏上傅荣苼两侧的脸,将她的嘴捏开,然后覆唇上去。
白安很自觉的背过身,这毕竟是两个人之间比较私密的事情,不适合他看。
因着药丸很凉,阮元卿生怕她吐出来,一直用手捂着她的嘴。
而阮元卿为了给傅荣苼喂药,不得不松开他捂住她嘴的手。
傅荣苼下意识的便舌尖一顶,想要将药丸从口中吐出来。
阮元卿覆唇而上,将自己口中的水渡到她的口中。
傅荣苼本能的吞咽,水便将口中的药丸带了下去。
阮元卿没有松开她,反而手指用力抬高了傅荣苼的下颌,让她仰起头以便他能吻得更深。
阮元卿将她整个抱在怀里,然后背对着白安。
还不到一天没见,阮元卿已经很想很想她了。
若是可以,他真是很想时刻将她带在身边,无论去哪里,无论做什么事情。
顾及到白安还在这里,且他还想问问白安巫族的事情,阮元卿便松开了傅荣苼。
他的手指在她的唇上流连忘返,将她唇角的水渍擦拭而尽。
松开傅荣苼的同时,她已经安静的睡了过去,两只手还紧紧的抓着阮元卿的衣襟。
“白安。”阮元卿将声音放轻,生怕自己吵醒了傅荣苼。
“我可以转过去了吗?”白安没敢转回来,他可以肯定若是他看到了不该看的,阮元卿定然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手下留情的。
阮元卿调整了一下傅荣苼在他怀里的姿势,然后将薄被拉起,裹在她的身上。
傅荣苼在阮元卿的胸口蹭了蹭,咕哝了一声,真正的陷入了沉睡。
阮元卿将傅荣苼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见她除了脸以外没有露在外面的地方了,这才轻声告诉白安,“可以转过来了。”
白安转过来看到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傅荣苼,顿觉无语。
“世子,不用这么恩”,白安欲言又止,一脸的为难之色。
阮元卿紧紧手臂,淡淡道,“本世子知道,你说你该说的就是了。”
“”白安无奈,“那世子便这么听着?”
“恩。”
白安也知道,他并不能左右阮元卿的想法,既然如此,那便将能说的都说了吧。
这样也能让阮元卿放心才是。
白安指着傅荣苼,“世子应该知道我跟傅大小姐是出自同一族的。”
“恩,巫族。”阮元卿顿了一下,补充道,“你在巫族里,身份应该很高吧?”
“世子如何看的出来?”白安倒是惊讶。
他已经在新月呆了很多年,自认已经将北楚人的生活习性学习的很好了。
阮元卿抿唇,“感觉而已,你接着说吧。”
白安点点头,继而张口,尽量简单的将他所能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
正如阮元卿所知道的,巫族世代隐世,从不肯涉足与世俗。
巫族之中,巫女的地位最高,其次便是大祭司。
二十年前,新一任的巫女刚刚继位三天,便从巫族消失了。
以大祭司为首的巫族人为了寻找巫女的下落,不得已从巫族离开。
这一找,便是两个月。
可巫女仿若是从世间消失了一样,任凭他们如何寻找,也没有人见过巫女,不知道巫女的下落。
无奈之下,大祭司只能带着巫族人回了族里。
为了巫女失踪的事情,巫族中人商议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由大祭司出面,带着一些挑选出来的族人重新踏入世俗,寻找巫女的下落。
这一找,便是二十年。
彼时的大祭司楼宇,也变成了新月首富之子,白安。
白安将事情说得太简单了。
阮元卿皱着眉,“白安,你若是不能将事情说清楚还不如不说。”
白安苦笑,“世子,你以为我不想跟你说清楚吗?我们一行人从族中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被施以秘法,若是将巫族的机密泄露太多,便会遭到术法反噬的。”
“有这般严重?”
“不错。”白安点头,“世子也莫要怪我,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既然你是出来寻找巫女的,你又为何要在苼苼周围打转?按照你所说的,巫族的巫女二十年前便失踪了,可是苼苼十五年前才出生”
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白安了然,“世子有所不知,我之所以会一直在傅大小姐周围打探,是因着傅大小姐身上的气息。”
“气息?”阮元卿蹙眉,“什么气息?”
“这是我们族人身上特有的一种气息,只有巫族中人才能感知的到,我见到傅大小姐的第一眼便知道她即便不是我要寻找的人,也跟那人有很深的关系。”
阮元卿面色微缓,“你怀疑,苼苼的娘巫女?”
“正是。”白安认真的点头。
阮元卿沉默。
怎么可能呢?
他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看过,巫族巫女是能看透人心的存在,傅良毅又不是什么好人,心里那么黑暗,苼苼的娘若是巫女,又怎么会眼瞎到这种地步看上了傅良毅?
“白安。”
“世子?”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根本就是找错人了。”
阮元卿看着白安,眸色暗沉。
白安一愣,随即笑道,“世子莫要说笑了,我寻找巫女二十年,总算是有了一丁点线索,世子这么说未免太打击人了。”
白安避开了阮元卿的目光,他一直沉浸在有了巫女线索的喜悦当中,根本没有考虑到这线索是真是假。
白安莫名的有些心慌。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是因为说了太多的关于巫族的事情吗?胸口的印记似乎有些隐隐作痛。
阮元卿疑惑,“你怎么了?”
白安摆摆手,“世子,我身体有些不适,我先下去休息了,你陪着傅大小姐吧,她醒过来应该就没事了。”
白安不等阮元卿跟他说话便打开房门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阮元卿瞧着白安消失的身影,心中有了疑问。
白安自称是巫族中人,是来寻找巫族巫女的。
可他也算是与白安认识了几年,白安居然能装的这般天衣无缝?
再者,白安说傅荣苼是中了巫术才会这样,他虽然从未见过巫术,可也不该是一颗药丸便能解决的事情吧?白安又怎么会那么巧随身带着能解巫术的药丸?
他难道不害怕被人看见从而揭发他吗?
阮元卿的心头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没有解开。
但眼下,还是让傅荣苼先清醒过来这件事情比较重要。
阮元卿将旁的心思先放开,然后将傅荣苼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傅荣苼在睡到床上以后,忽而开始浑身颤抖。
她很冷。
阮元卿摸着傅荣苼露在外面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冷的刺骨。
阮元卿抿唇,随即将被子掀开,然后钻进去,抱住了傅荣苼。
*
白安脸色惨白,在暖苼阁里随便找了一间屋子便闯了进去。
所幸的是,这房间正好是客房。
白安向内室走去,刚走了两步,一口血便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洒落在地上。
“啊!”白安跌倒在地,两只手紧紧的攥着自己胸口的衣襟,恨不得手指要穿过自己的胸膛。
白安死死的咬住嘴唇,将痛苦的呻吟尽数吞进肚子里。
他脸上的冷汗自额头开始大滴大滴的流淌下来,浸透了衣裳。
白安费力的翻了个身,让自己趴在地上。
他将自己的手臂挪动到身体下,然后慢慢拽出了一个荷包,正是刚刚在房中当着阮元卿的面拿出来的可以解开傅荣苼巫术瓷瓶的那个荷包。
“呵,呵呵”白安低低的笑,五指捏紧了手中的荷包。
没过多久,白安身上的疼痛缓和了一些。
他就这样趴在地上,然后将荷包里的瓷瓶拿了出来。
白安打开瓷瓶的瓶口,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从瓷瓶里出来的,是与傅荣苼刚刚吃下去的一模一样的药丸。
白安看着药丸,低笑出声,然后手指慢慢攥起,一道“滋啦”的声音响起,从白安的指缝当中,缓缓的钻出了一股烟雾。
白安慢慢打开手,他的掌心里已经没有了药丸,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乎乎的掺杂着红色的东西。
白安手掌翻转,将掌心的东西扔在了地上,然后目光紧紧的盯着它。
若是有人在白安身边,一定会被这景象吓得肝胆俱破。
白安扔在地上的那东西,竟然在地上蠕动起来,然后慢慢的扭曲成形,变成了一个与人很像的东西。
白安面色大喜,“竟然真的成了!”
那东西左右动动,似是在找寻相同的气息。
好半天,那东西才慢慢的向白安靠近。
白安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连忙将身旁的荷包拿起,将口打开对着那东西。
没多久,那东西便一点点的靠近了荷包口,然后钻了进去。
白安立刻将荷包口封住,两只手握着这荷包,似是这东西是失而复得的宝贝。
白安仰面躺在地上,唇角抑制不住的勾起。
“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巫族,巫族,哈哈哈哈哈哈。”
白安笑的几近癫狂,然后便在这癫狂之中昏了过去。
没有人知道白安是在这房间里,也没有人去寻他。
恍若白安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深夜,傅荣苼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傅荣苼适应了好一会儿,这才动了动身子,然而,手却是被人攥住不能动了。
傅荣苼勾起唇角,继而偏过头。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所以她能看的到这个在她身边躺着的人,是阮元卿。
阮元卿两只手将她的一只手握在手中,握的很紧。
傅荣苼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轻轻摩挲。
阮元卿睡的很沉,连傅荣苼这么大的动作也没有感知到。
傅荣苼忽而觉得有些冷。
她挪动身子向阮元卿靠近,然后钻进了他的怀里。
阮元卿在熟睡之中将她搂进怀里,手掌在她背上拍了拍。
傅荣苼忽而就酸了鼻子。
她根本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只是心里忽然就脆弱起来。
傅荣苼想,约莫是她见到阮元卿潜意识里便是高兴的吧。
傅荣苼深吸一口气,鼻息之间满满的都是阮元卿的气息,让她有一种安全感。
她将手臂搭在阮元卿的腰上,重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傅荣苼没有发现的是,她的眉心上,忽然出现了一抹红色。
在这黑夜之中,似乎有着一种妖冶。
*
第二日早上醒来,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傅荣苼睁眼,没有看见阮元卿的身影,心中顿觉有一丝失落。
明明昨夜阮元卿还在她身边来着。
唉。
傅荣苼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叹气。
“吱嘎”一声,房门推开,沉稳的脚步声传进了傅荣苼的耳朵里。
傅荣苼眼中刹那间满是光亮,“阿卿!”
阮元卿人还没有进来已经听到了傅荣苼唤他的声音。
阮元卿惊讶,“你怎么知道是我进来了?”他明明将脚步放的很轻,不应该会被傅荣苼听见的才对。
傅荣苼不疑有他,直接道,“我听见你的脚步声了呀!”
阮元卿闻言,强行将心底的惊愕压了下去。
他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水。
阮元卿将水放在一边,这才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傅荣苼立刻抬起手臂伸出去,对阮元卿娇笑,“抱我。”
阮元卿刚要失笑,目光落在了傅荣苼的眉心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那里,有着一点红。
妖冶的红。
红的仿若是一滴血。
傅荣苼见阮元卿迟迟没有动作,抬起头满脸疑惑,“阿卿?你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傅荣苼说着双手便摸上了自己的脸。
阮元卿一把将她的手握住,“别动。”
傅荣苼乖乖的没动,也没有出声。
阮元卿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的靠近傅荣苼的眉心。
指尖轻触,有些软。
“疼吗?”阮元卿轻声呢喃。
傅荣苼蹙眉,“阿卿你在做什么啊,我的额头怎么了?”
傅荣苼只觉得被阮元卿指尖按过的地方传来一阵酥麻,倒是不疼。
“没事,没事”阮元卿双臂将傅荣苼揽在怀里,手指顺着她的发,“相信我,没事,恩?”
傅荣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顺从着阮元卿的意思,道了句“我一直都相信你。”
阮元卿手臂收的更紧。
他不知道傅荣苼眉心上忽然出现的这抹红是什么。
也许是昨日白安喂的那颗药,也许这就是巫术被解开以后的症状。
这东西究竟对傅荣苼有没有害,他更加无从得知。
阮元卿现在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他不能让傅荣苼惊慌。
“苼苼。”阮元卿松开傅荣苼,然后弯腰,与她视线平齐,对上了她的眼睛。
傅荣苼“恩?”了一声,等着阮元卿的下文。
阮元卿露出一抹浅笑,将所有的沉重尽数压在心底,“答应我,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害怕好吗?”
“阿卿,你怎么了?”傅荣苼笑着将身体后退,“你今天似乎有点反常?”
“没事。”阮元卿站直身体,抬手在傅荣苼的头上揉弄了两下,便开始转移傅荣苼的注意力,“苼苼昨日可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可疑的人?”傅荣苼果真唤了心思,然后沉思在想着昨日的事情。
“昨日三皇子来过,与如意还见了面,他们两个还还发生了一些事情。”
“唔我还记得,夫人似乎也来了,好像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情吧。”
“再后来还有什么来着?”
傅荣苼揉揉自己的头,总觉得她遗忘了什么。
“是什么来着?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傅荣苼敲敲自己的头,眉头紧锁。
阮元卿的心沉了下来。
她根本不记得昨天的事情了,不记得自然就问不出她后来遇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阮元卿没有忘记司甄是如何跟他说的。
他说的是,傅大小姐神色匆匆,整个人很是惊慌,似是受了惊吓一样。
阮元卿抬手,将傅荣苼的手握住,然后一只手为她揉了揉颞颥,轻声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等你想起来的时候,再告诉我,恩?”
“恩。”傅荣苼的声音很闷,若不是阮元卿提起来,她还真的没有发现,昨天的事情在她的记忆力,根本没有记全。
阮元卿哄着傅荣苼缓和了一会儿情绪,这才松开她。
“洗漱一下,景乐应该准备好早膳了。”
“好。”傅荣苼点点头,从床上下来了。
“叩叩叩!”
“叩叩叩叩叩!”
一声比一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傅荣苼披上衣服便走了过去,隔着房门,她沉声道,“是谁?”
“小姐,小姐我是景乐!”
“小姐你快些开门。”
景乐?
傅荣苼皱眉,将门打开了一条缝,“景乐,这一大早的你为何这般神色惊慌?我才刚刚起来还没有换衣裳。”
“小姐,你让属下先进去。”
景乐边说边回头看,似是在躲着什么。
傅荣苼侧过身,让景乐进来了。
景乐进来以后,连忙关门,这才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
“景乐,你这是在躲什么?”
“小姐,大事不好了!”景乐抬头,满眼无措。
傅荣苼皱眉,“景乐,若是有事,你便慢慢道来,你这般没头没脑的,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小姐。”
景乐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
早上阮元卿吩咐景乐去准备早膳,他也会留在这里陪傅荣苼。
景乐领了命,便赶紧下去准备早膳了。
谁知,还未等她到厨房,便看见一拨接一拨的下人神色匆匆的来回穿梭,步履之间全是惊慌。
景乐随便拉了一个人,问她发生了什么。
那婢女只是告诉景乐,夫人的孩子没保住,便赶紧挣脱开景乐走了。
景乐不解。
就算是孩子没保住,也不至于这么多人都跟着惊慌才是。
景乐觉得事情有疑,便向安宁苑而去。
安宁苑的下人很多,几乎要将安宁苑包围的密不透风。
景乐好不容易才在院子后面寻了个人少不会被注意的死角跳了进去。
这一进去,景乐才发现安宁苑的不同。
安宁苑里所有的下人都将口鼻捂住了。
景乐直觉不好,便从袖子里掏出帕子将自己的口鼻捂住。
将自己的脸挡住,景乐的行动便没有那么受限制了。
她也装作是神色匆匆的模样,脚步却在不停的向长孙怜的房间靠去。
越是距离长孙怜的房间比较近,景乐越是能闻到很浓重的血腥味。
景乐心头突突的在跳,她潜意识里已经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却还是在向房间靠近。
景乐混进了长孙怜的房间,听到了长孙怜的叫声。
不,那已经不能算是叫声了。
只是在无力的哼哼。
景乐不敢靠的太近,便停了下来。
长孙怜躺在床上,床前有一个婆子打扮的人背对着景乐,景乐只能看到那婆子的手臂来回动着,不知道在做什么。
“伏婆婆,这样真的有用吗?”
长孙怜的声音极其虚弱,景乐听在耳中,顿觉她马上要咽气了。
那伏婆子“恩”了一声,然后安慰着长孙怜,“夫人莫要担忧,这是我家乡那边的秘法,一定能帮到夫人的。”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啊。”长孙怜的声音带着浅淡的笑意,似乎很满足。
景乐不知道二人在说什么事情,只得继续竖起耳朵听着。
可惜,伏婆子和长孙怜说了两句以后便不肯在开口了。
伏婆子专注的在长孙怜的身上弄着什么。
没过多久,伏婆子忽然说了句“成了”。
长孙怜挣扎着要起身,“快,给我看看!”
伏婆子将长孙怜按住,“夫人要保重身子,这东西,我老婆子便拿回去了。”
“伏婆婆”长孙怜的眼泪“吧嗒”就掉了下来,“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伏婆婆将声音放轻,然后劝着长孙怜,“夫人只需要安心的养好身体,等夫人的身体恢复好了,自然就能见到了。”
“好。”长孙怜躺下,“我听伏婆婆的。”
伏婆婆唤了两个婢女上前,让她们服侍长孙怜躺下,然后她转身便离开了这里。
景乐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上去。
伏婆子一路都护着怀里的东西,那是她在长孙怜的身上拿下来的。
景乐屏气,小心翼翼的跟在伏婆子身后。
景乐一直跟着伏婆子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里。
伏婆子的房间已经有人在等着她了。
景乐靠近伏婆子的窗户边,然后听着屋里的动静。
许是觉得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安全了,伏婆子长舒一口气,“东西拿到了。”
“长孙怜可有发现不对?”一道声音自房间内响起,声音低沉暗哑,颇有些辨不清究竟是男是女。
“没有,夫人很相信我,我说的一切她都照做了。”
“很好,你做的很好。”那人勾起唇角,一根手指勾上了伏婆子手上的东西,然后放在眼前。
伏婆子不明白,这隔着好几层布料的盯着能看见什么?但她也不敢问。
若是惹了这位的怒火,她怕是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那人盯了一会儿,才对伏婆子道,“你这次做的很好,有什么心愿可以说出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可以满足你。”
“多谢主子,多谢主子。”伏婆子搓搓手,脸上毫不掩饰惊喜之色。
“快说。”那人催促她。
可伏婆子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等好事落在她头上,是以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求什么。
“主子,这我老婆子一时也想不起来什么,能不能等以后”
“好啊!”那人轻笑一声,“既然想不出来,那便不要想了。”
伏婆子立刻躬身对那人连声道谢,“多谢主子,多谢主子!”
那人轻笑一声,然后慢慢抬起了手。
“咔嚓”一声,头骨脆裂的声音响起。
景乐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伏婆子被杀了!
景乐不敢动,生怕引起屋内人的注意。
屋内的人从怀中掏出帕子,擦了擦手,然后用余光睨了一眼窗外,“回去告诉傅荣苼,若是不想最后落得个跟这婆子一样的下场,便将东西交出来!”
听见这话,景乐才惊觉,原来她早就被屋子里的人发现了。
景乐站起身,立刻将窗户推开,屋内哪里还有活人的存在?
只剩下一个伏婆子的尸体躺在地上,死不瞑目。
景乐转身,想要立刻离开这里。
忽而一道劲风从头顶袭来。
景乐下意识抬头,眼眸瞬间睁大,身体立刻蹲下向左边滚了过去。
“咳,咳咳咳。”
景乐虽然躲开了这次偷袭,没有伤到要害,但也被这劲风伤了一些。
景乐决定立即回暖苼阁报信。
然而,还没等景乐走到暖苼阁门口,便看到傅良毅带着一队人向暖苼阁走去。
边走,傅良毅还在嘱咐那群人,一定要将傅荣苼捉住。
傅良毅怒气冲冲,景乐听了几句才听清。
大意是,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被大小姐弄掉了,国公爷很生气,要拿大小姐的命来为小少爷陪葬。
景乐觉得傅良毅真的很莫名其妙。
长孙怜的孩子掉了,凭什么拿小姐的命来还?
景乐不再犹豫,赶在傅良毅之前,回到了暖苼阁。
傅荣苼听完景乐的话,无奈的叹气。
“景乐,只是这事你便慌成这样?”傅荣苼拢了拢衣裳,然后坐在了椅子上,笑看着景乐,“景乐,你也算是跟着世子经过一些风浪的人,这等小把戏也值得你放在心上?”
“小姐!”景乐不服气,“属下听说过的,每个府邸后院的这些弯弯绕绕,比属下奉命行事更加危险,也许一句话没注意,便会因此丧命。”
后院之事,一向很难说得清楚。
傅荣苼明白,景乐虽然看着沉稳,但到底没有在后宅里呆过。
这种落了胎,然后陷害到其他人身上的把戏简直就是最不需要走心的。
傅荣苼劝道,“景乐,你冷静一些,坐下来。”
“小姐,傅国公已经快要到门口了,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景乐急的直跺脚。
傅荣苼莞尔一笑,“景乐,你啊”
“傅荣苼,你个逆女!还不出来下跪认错!”傅良毅厉声在外面喊着。
傅荣苼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
“这来的倒是够快的,景乐,替我更衣,我倒是要看看,国公爷是怎么将这罪名安在本小姐身上的!”
傅荣苼从椅子上站起来,周身气势全开。
尽管这不是针对景乐的,也让景乐有一种心慌的感觉。
景乐看向傅荣苼,她目光灼灼,顾盼生辉,眉心的一点嫣红仿若红的似血。
景乐一愣,小姐的眉心,什么时候有这一点朱砂了?
傅荣苼越过景乐,直接回了里面。
景乐连忙跟上。
阮元卿已经将衣裳为傅荣苼准备好了。
傅荣苼见状,唇角勾笑,迎了上去。
阮元卿双臂收拢,将傅荣苼抱在怀里,“恩?要去大显神威了?”
傅荣苼面色娇羞,小拳头捶了他几下,“什么大显神威呀,说的好像我很凶似得。”
“是是是,你不凶,你一点都不凶。”
“这还差不多。”
景乐低着头,垂手立在一边,不敢出言打扰。
总觉得今天的世子跟小姐也有些不一样,究竟是她感觉错了,还是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景乐不能想,也不敢想。
“傅荣苼!”傅良毅咬牙切齿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若是主动出来下跪认错,我便看在你是我女儿的份上,饶你不死!”
“呵”阮元卿轻笑,“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傅荣苼抿唇笑,没有开口。
阮元卿嘱咐景乐帮着傅荣苼梳妆,然后他离开了房间,准备去会会傅良毅。
傅荣苼摇摇头,既然阿卿要为她出气,她便现在房间内安心的梳妆。
*
傅良毅在暖苼阁外喊了半天,院子里却连个回应的人都没有。
傅良毅气急,吩咐下人立刻撞门进去。
下人领命,几个人走到大门处,齐齐喊着口令。
撞了两下大门,正准备撞第三下的时候,大门开了。
下人猝不及防,收不住力气,“哎呦哎呦”的跌了进去。
“废物!一群废物!”傅良毅恶狠狠的骂着。
“国公爷好大的火气。”
阮元卿淡淡的声音响起,傅良毅的火气瞬间消散。
傅良毅抬手指着阮元卿,“你你你,你怎么在暖苼阁?!”
阮元卿勾唇,“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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