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害死药初的人
097、害死药初的人
作者:
白安跌坐在地上,傻愣愣的发呆。
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完全没有看到。
只感觉到一阵风然后下意识的他便向一侧躲开。
然后这牢房里的目光便碎了。
白安僵硬着身体,慢慢扭过头,看着木床的尸体。
啧。
白安撇嘴,心中暗道,这荣王世子真是够凶残的,若不是他动作够快,躲得及时,怕是成了尸体的就是他了。
白安看向牢门口,阮元卿已经走了多时。
只是白安微微低头,笑出声来。
照说他差点被阮元卿杀了他应该生气才是,但为何他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却反而有一种很欣慰的感觉?
白安想,也许是因为傅大小姐的关系吧。
回过神来,白安从地上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双手背在身后,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地牢。
今夜还是好好休息吧,这几日在地牢里,根本没能睡的安稳。
白安边走边扭扭身体,嘎巴嘎巴的响声自身体上传来。
*
夜色浓重,阮元卿没有睡的心思。
白安那句脱口而出的话让阮元卿心中烦躁极了。
若不是知晓白安对他还有用,刚刚在地牢里阮元卿会因为他的那句话直接杀了他!
阮元卿从床上翻起来,他现在迫切的想要见到傅荣苼,若是不能见到她,只怕他的心会一直高高悬着。
阮元卿从房间出去,又重新奔向傅国公府的方向。
傅荣苼这一夜也睡的不好。
习惯了阮元卿房中的床,突然回到自己的房间有种怪怪的感觉。
傅荣苼翻身,将后背冲向床外,想着昨日发生的一切。
长孙怜是以侍疾的缘由派人唤她回来的,所以傅荣苼相信长孙怜在昨夜之前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呵傅荣苼轻笑,长孙怜若是早知晓自己有孕,怕是也不会那般作了吧。
长孙怜又哭又闹,甚至在冰冷的地上趴了许久。
这般折腾,肚子里的孩子也只是将将一月有余,且傅如意对这孩子的存在很是抵触,这孩子能不能平安的降生还真说不好。
傅荣苼抿唇,也许傅如意这次和长孙怜的矛盾真的是无法缓和了。
“唉。”
一道幽幽的叹气声传进了傅荣苼的耳朵里,傅荣苼身子一僵,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回头看去。
入目便是阮元卿近乎哀怨的脸。
傅荣苼松了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阮元卿站在床边,“本世子昨日担忧你,匆忙便赶来了,晚上又陪着傅大小姐在傅夫人和傅国公面前给你撑腰,这一夜不见,傅大小姐竟是这般态度,真是让本世子心寒。”
傅荣苼:“”一夜不见,她的阿卿是戏子上身了吗?
傅荣苼抬头,讨好的笑笑,然后伸手拉住阮元卿的手,迫使他坐下来。
阮元卿顺势坐在床边,却是不肯看傅荣苼一眼。
傅荣苼小心翼翼将脸凑到阮元卿面前,“生气了?”
阮元卿偏过头,用鼻子“哼”了一声。
傅荣苼失笑,这人的性子就跟小孩子一样,脾气来的快但去的也快。
傅荣苼张开双手,从阮元卿手臂里伸过去,然后抱住他的腰身,将声音放软,“阿卿,不要生气嘛,你生气我很难过的呀!”
阮元卿努力让自己绷住,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因为傅荣苼的态度而马上“原谅”她。
傅荣苼见阮元卿没有反应,扬眉看着他,“还生气?”
阮元卿只是低头睨了她一眼,既不回抱住她,也不与她说话。
傅荣苼眼眸转了转,然后将手臂抽出,装作要下床的样子,一边弯腰穿鞋一边道,“看来阿卿是不能原谅我了,唉,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我还是走啊!”
傅荣苼一声惊呼,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她便被阮元卿重新按在了床上。
傅荣苼挑眉,“肯理我了?”
阮元卿眉头皱起,一只手抚上傅荣苼的唇,使劲儿的摩挲着。
傅荣苼偏头躲开他的手,“很痛!”
阮元卿手指一顿,随即离开,下一刻,他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似是为了赔不是一样,他的唇只是轻轻的亲着她的,很轻柔,阮元卿的吻里带着一抹小心翼翼。
傅荣苼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阮元卿平静无波的双眼。
她抬手推开他,“阿卿,发生什么事情了?”
阮元卿定定的看着她,还是不言不语。
傅荣苼两只手臂绕在阮元卿的后颈上,然后用力,将他抱紧。
这次,阮元卿没有拒绝她,而是回手紧紧的将她抱在怀中。
“苼苼。”
“恩。”
“外祖父和舅舅要出征了。”
傅荣苼拍着阮元卿后背的手骤然停滞,还是要走了吗?
阮元卿松开傅荣苼的身子,然后偏身与她并肩而躺,他说,“上面的那个人似乎忍不住了。”
傅荣苼皱眉,“什么时候走?”
阮元卿偏过头,“六月十五。”
“你的生辰?”
“恩。”
阮元卿的话音落下以后,傅荣苼便没有说话了。
六月十五,阮元卿的生辰。
楚禹将出征的日子居然定在这一天?这是在给威武将军府的人施压吗?
还是在警告阮元卿?
亦或者是两厢都有。
整个新月城,也只有威武将军府的人能让阮元卿真正的放在心上。
他们是他的亲人啊!
楚禹是想用阮鹤阮华璟来牵制阮元卿,又或者是想告诉阮鹤阮华璟,阮元卿一直在新月城里,就是捏在楚禹的手心里。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自古以来都不变的真理。
傅荣苼伸手捏住阮元卿的手,轻声说道,“还有两个月,来得及。”
阮元卿低低的笑了一声,“苼苼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别人的心思我不敢猜,但世子的心思,荣苼还是敢斗胆猜上一猜的。”
阮元卿听着傅荣苼这不咸不淡的话,就知道她这是在报复他刚刚不理会她的事情。
他抬手,将傅荣苼拉进怀里,“也许我不能常常陪着你了。”
“恩,我知道。”
傅荣苼很乖顺的在阮元卿的怀里趴着,她知道他得了消息不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楚禹既然已经动了心思,阮元卿便要早些做准备。
不。
傅荣苼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一抹轻笑,阮元卿早就有准备了。
阮元卿没有看到傅荣苼的笑,继续说道,“我将白安留下了。”
“恩。”
“你似乎并不惊讶?”
“没什么可惊讶的,白安出现不就是为了靠近你吗?他或许是有自己的目的,但我直觉他是可以相信的。”
“是啊。”阮元卿脸上挂上淡淡的笑意,“就是因为看的出来白安乌无害,我才将他留下的,但昨夜我真的想要杀了他!”
傅荣苼起身,“恩?怎么回事?”
阮元卿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跟傅荣苼说了一遍,末了还加上一句“他凭什么想要留在你身边?你的身边只能是我!”
傅荣苼心中直犯嘀咕。
白安若是想要投靠阮元卿她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阮元卿声明在外,若真是想要找人亦或者是其它都比较方便。
可是阿卿说,白安真正想要投靠的人,其实是她。
傅荣苼默默的将自己身上所有的,身边所有的通通想了一遍,也没有想出来究竟她哪里值得白安这般费心思了。
阮元卿看出傅荣苼脸上隐隐有担忧之色,劝慰她道,“你放心,白安暂时会跟在我身边,我会派人盯着他的,若是有了异动”
“等等阿卿。”傅荣苼问道,“我记得你说过,白安是外族人对吗?”
“不错。”阮元卿点点头。
傅荣苼道,“白安是外族人,你将他安置在你身边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没事的,白安只要不动手是看不出来的。”
“可是”傅荣苼还是很担心。
外族来人没有上报官府,而是这般悄悄潜进来,若是被人发现了,饶是阮元卿是荣王世子,也会被扣上一个窝藏外族人意图犯上作乱的罪名。
“苼苼。”阮元卿轻声呢喃,“按照我的猜测,白安这个新月第一首富儿子的身份,只是白安用来掩藏自己身份的,他真正的身份我们并不知道是什么,他在新月许久都没有被人发现,相信他自己也知晓该如何掩藏自己身份的。”
傅荣苼闻言,也觉的阮元卿说的很对。
心中的忧虑放下,傅荣苼也算是勉强宽了心,“好,既然你相信他,我就不问了。”
“恩。”阮元卿抱住傅荣苼,享受着这萦绕在二人之间淡淡的温情。
好一会儿,景乐来敲门了。
“小姐,您起来了吗?早膳已经端过来了。”
“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傅荣苼对景乐喊了一声,然后仰头看着阮元卿的下颌,“你要走了吗?”
“恩。”阮元卿从床上起来,将傅荣苼拉起,“我必须先回去了,昨夜我就该回去的,可见过白安以后,总觉得心中惶惶不安,这才来看看你。”
阮元卿说着,在傅荣苼的头上揉弄两下,将她的头发弄乱。
傅荣苼拍着阮元卿的手,“不要弄,都乱了。”
阮元卿听话的收了手,看着她,“我真的走了。”
“恩。”傅荣苼应声,眼睛却不肯离开他。
阮元卿浅笑,抬起傅荣苼的下颌轻吻上她的唇,唇齿相融之间,含糊的道了一句“我会来的。”
一吻终了,阮元卿离开了傅荣苼的房间。
傅荣苼心中顿觉失落。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以后,傅荣苼才重新梳洗换衣裳,去吃早膳。
景乐几人一直在等傅荣苼过来。
傅荣苼眼中含着歉意,毕竟她确实是耽误了好一会儿。
“你们不必等我,先吃就好了。”
“这怎么能行?”墨胤手上端着碗,沉声道,“傅大小姐这是世子的人,我们这做属下的,可不能犯上。”
“对对对,墨胤说的有道理,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早吃一会儿晚吃一会儿都没关系的。”景乐为傅荣苼备好碗筷,便坐在傅荣苼的身边了。
桌子上,墨胤,景乐,景芷,司甄,还有傅荣苼。
虽然墨胤几人是阮元卿的下属,但傅荣苼却是拿几人当做朋友一样。
早先墨胤几人是拒绝跟傅荣苼坐在一起吃饭的,于理不合。
但傅荣苼态度很强硬,甚至是告诉几人,若是不吃的话,以后都不要再来见她了。
墨胤几人无奈,不来见傅荣苼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只得慢慢习惯。
他们是见识过傅荣苼真生气的样子的,是断然不敢再惹恼了她。
若是再犯,怕是他们便要仔细自己的皮了。
“茵然怎么样了?”傅荣苼语气淡淡,询问墨胤。
墨胤手上动作未停,“这才一夜,傅大小姐未免太过着急了。”
“你不是医术很好?”
“大小姐啊,医术好,那也是医术,给茵然姑娘吃下去的是药,不是仙丹。”
墨胤无奈的话,让傅荣苼脸色微红。
她不过就是太担心茵然了才会如此。
若是可以,傅荣苼真的很想帮茵然安排一个安稳的住所。
可她知道,茵然不会同意的。
放下碗筷,傅荣苼淡淡道,“我去看看茵然,你们几个继续吃吧。”
话音落,傅荣苼直接起身向内室而去。
“小姐,属下陪你去吧?”景乐说着便要起身。
“不用。”傅荣苼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用早膳吧,我自己就可以了。”
景乐重新坐下,应了一声“属下知道了。”
饭桌上,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神色。
傅荣苼踏入茵然的房间里,便是一阵扑鼻而来的药味。
很浓,很重。
傅荣苼鼻子有些发酸。
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走到茵然床边,就这么倚在床头看着她。
许是感受到傅荣苼在床边,又许是茵然到了该醒的时候。
茵然就在傅荣苼的目光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长时间的昏睡让茵然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
“唔。”
茵然启唇,很小声很小声的唤了一句“小姐。”
傅荣苼以为自己幻听了,唇边挂上一抹讽刺的笑。
怎么会这么巧,她来看茵然,她就醒了。
“小姐。”茵然又唤了一声。
这次,傅荣苼知道茵然是真的醒了。
傅荣苼猛的蹲在茵然床边,拉着茵然的手,“茵然你醒了?怎么样?你哪里不舒服?”
此时,茵然的眼前已经逐渐恢复清明,身体上的伤口也开始逐渐疼了起来。
脑海之中,昏迷之前的被人打的场景想也想了起来。
茵然定定的看着床边的傅荣苼,面无表情。
傅荣苼心中“咯噔”一声,轻声道,“茵然?”
茵然没有反应。
傅荣苼想,茵然应该是暂时不想见到她吧,毕竟若不是因为她,她也不会沦落至此遭遇这些事情。
傅荣苼叹气,小脸上满是忧愁。
“茵然,你好好休息,我去让墨胤来看看你的伤。”
傅荣苼说着便起身将要离开。
“啪”一声。
傅荣苼的手被茵然用力的抓住。
傅荣苼回头,“茵然,怎么了?”
“小姐。”茵然嗓音沙哑,傅荣苼需要仔细听才能听的出来她在说什么。
她说,“小姐,你要小心夫人,她要对你动手了。”
傅荣苼一愣,茵然是因为听到了长孙怜的话被发现,所以才会被殴打到险些致死的吗?
“你先不要说话了,我去找墨胤过来为你看看,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傅荣苼将茵然的手放进被子里,然后对她笑笑,让她放心。
傅荣苼出门,将墨胤唤进来。
墨胤听说茵然已经醒了,也很诧异。
茵然醒的,比他预想的要早一些。
把过脉,墨胤道,“茵然姑娘醒过来就没事了,身子还是有些虚,暂时就在房中静养,不要乱动。”
傅荣苼点头,“我会让景芷在这里陪她。”
墨胤同意,“那我出去将需要注意一些的地方交代给景芷。”
“恩,辛苦你了。”
“傅大小姐太客气了。”
墨胤笑着出去了。
傅荣苼对墨胤几人是真的从心底里很感谢他们。
墨胤几人跟傅国公府并没有任何关系,她知道这是因着她是阮元卿放在心上的人,所以墨胤几人才会不留余力耳朵帮着她。
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替阮元卿保护她吧。
待墨胤走后,傅荣苼替茵然倒了杯水,放在她的手上。
茵然靠着床坐着,接过水脸上很不好意思。
“小姐,奴婢真没用,还要劳烦小姐照顾奴婢。”茵然垂眸,脸上满是愧疚。
傅荣苼浅笑,“胡说什么呢茵然,你是因为我才会被伤成这样,以前都是你照顾我,你受伤了我照顾你又怎么了?再者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帮你倒了杯水而已。”
茵然看着傅荣苼,“可是小姐,奴婢还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茵然,不要胡思乱想。”傅荣苼抬手将茵然抱在怀里,然后手在她的背上轻拍,“我不能一直陪着你,接下来就是景芷照顾你,答应我,一定要早些好起来,好吗?”
“恩,奴婢知道的小姐。”茵然很用力的点头,“小姐,奴婢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然后重新回去伺候小姐。”
“好。”傅荣苼笑笑。
给茵然留一个目标让她努力,这样也好。
茵然觉着一直靠在傅荣苼怀里很丢脸,便从她怀里起来,然后道,“小姐,奴婢有事有跟你说。”
“我知道,你先休息。”
傅荣苼起身,想要扶茵然躺下休息。
茵然一把拉住傅荣苼的手,“不行,小姐,奴婢已经躺了好久,若是不能将事情告诉小姐,奴婢没法安心休养。”
傅荣苼抿唇,见茵然一副执着的模样,轻声应了句好。
重新坐在茵然的床边,听着茵然将那日的事情缓缓道来。
*
桃花宴结束以后,茵然便被阮元卿的人送回了傅国公府。
本来茵然是死都不肯回来的,但送她回来的侍卫说了,傅大小姐跟荣王世子是旧识,不会出任何事情的。
茵然仔细想了想阮元卿对待傅荣苼的态度,倒也相信自家小姐在荣王世子的心中一定是占有几分位置的。
她就算再不情愿,自家小姐已经被带回了荣王府,她也进不去不是?
向送她回来的侍卫道谢,茵然便一个人回了暖苼阁。
暖苼阁中,一向是茵然和傅荣苼两个人居住。
傅荣苼没有回来,这暖苼阁里只有茵然一个人。
不知为何,往常还觉得挺好的暖苼阁今日给茵然一种森寒的感觉。
茵然搓搓自己的手臂,有些冷。
茵然想,还是去一趟厨房,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或者找到烛火之类的。
去往厨房的路上,茵然心中很是酸涩。
这么多年了,她和自家小姐一直过得很清苦。
夫人暗中授意管事婆子,克扣了暖苼阁的一切用度。
小姐并不受宠,自然也是无处去说。
两个人便一直在暖苼阁中这么过着,每到需要用到什么的时候,茵然才能去厨房管事那儿去取,并且一次只能拿够一次用的便不许她再拿了。
茵然叹着气,走在路上。
她心里还在记挂着自家小姐的事情。
若是荣王世子真的对自家小姐有几分心思,想必小姐在荣王府的日子应该会比在傅国公府的暖苼阁过的更好才是。
忽而,茵然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栽倒。
“哎呀。”
手掌撑在地上,掌心被擦破了。
茵然坐在地上,只觉得真是一切都不顺利。
但想到她还有小姐,茵然又重新提起了干劲。
茵然从地上起来,蹲下身子将裙摆沾染的泥土拍了下去。
刚想要起身,却好像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茵然下意识的便想要躲起来,她不能被人发现,若是被人看见了问她为何是一个人,小姐为何没有回来,她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此事。
茵然弓着腰,很小步的挪动着自己的身体,躲在了一棵树后蹲下。
夜色正黑,这里又鲜少有人过来,若是不出声,还真没有人能够发现她躲在这里。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茵然的心高高提起,闭上眼睛在心里不断的祈祷这两个人赶紧过去。
然而,天不遂人愿。
老天并没有听见茵然的心声,这两个人反而在茵然躲藏的几步远,停了下来。
茵然屏气凝神,只得全神贯注的注意着不远处两个人的交谈。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杀了傅荣苼!”女子愤恨的声音传进了茵然的耳朵里。
茵然眼眸瞪大,猛的抬手将自己的嘴捂住,生怕自己发出声音来被人发现。
本是为了避免事端,没想到居然会听见有人要杀自家小姐这种事!
“你急什么?傅荣苼现在有荣王世子护着,又岂是一般人能随意动的了的?”男子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沉稳。
反之女子就很焦急,“荣王世子还能真的看上傅荣苼了?真是笑话,你若是不想帮我,我便另寻他人了。”
这女子的声音很熟悉,茵然直觉她应该认识这个女人。
茵然眉头紧锁,仔细在脑海之中想着这人究竟是谁,却听得那男子道,“长孙怜,你莫要不知好歹!”
长孙怜!
是夫人!
夫人要杀小姐!
茵然的脑袋突然就空白了。
她知晓夫人对小姐并不好,但小姐也不是夫人亲生的,夫人是继母,对小姐不上心她也没有那么恨夫人。
但此刻,茵然亲耳听见了长孙怜找人要杀傅荣苼的消息,真真是让她从脚底便开始发寒。
茵然让自己冷静,然后侧耳,继续听长孙怜跟那个人说话。
长孙怜对男子冷笑,“我不知好歹?这些年若不是你一直拦着我,我早就能送傅荣苼去见她那个短命的娘了!就是你一再让我忍让,我才会直到今日还能看见傅荣苼这个眼中钉!”
“你冷静点。”男子的声音也夹杂着怒气,但还在忍,“你说的轻巧杀了傅荣苼,若是杀了她,那个秘密我们从何得知?”
“秘密,秘密,你们就知道秘密!”长孙怜很不耐烦,抬手指着男子道,“你们就知道守着那个秘密,傅荣苼若是能解开那秘密,早就解开了,还能等到你们从傅荣苼身上套出消息来?”
男子沉了脸,“长孙怜,你别忘了,这事情你也有一份,现在想要置身事外想要从中脱出来,你是做梦!我告诉你,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你若是不想死,就给我安安分分的,否则你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男人的话将长孙怜镇住了。
长孙怜怯怯的点头,“我,我知道了,我会听你的。”
谁也不想死,长孙怜更加不想死。
长孙怜抿唇,眼睑微垂。
既然现在不能让傅荣苼死,那让她受点折磨也能解一解心头之恨。
“呵”长孙怜轻笑一声,但笑的古怪。
男人睨了长孙怜一眼,“把你的心思给我收起来!若是傅荣苼出了事,你看看她会不会饶了你!”
长孙怜收了笑,“你以为我怕?”
男人冷笑,“你若是不怕,就不会在她面前畏畏缩缩的了,她什么都比你强,比你厉害,她想要你的命,想要你儿子,你女儿的命,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不是吗?”
长孙怜双手攥住裙子,咬牙切齿的道了一句“是。”
男人点点头,若不是长孙怜得寸进尺,他也不会出言威胁她。
男人转身,似是要离开这里。
长孙怜松了一口气。
忽而,男人回头,看着长孙怜道,“长孙怜,你不要以为我不在这傅国公府就什么都不知道,若是被我发现你又用了十几年前对付药初所用的东西,便是她亲自来,也保不住你了。”
“我知道了,我不会用的。”长孙怜急忙表明自己的态度,“你下次见到她可以转告她一声,我不会坏了她的事情,但是同样的,我的条件也希望她能考虑考虑。”
男人眼中暗含讽刺,却因为天色太黑,长孙怜并没有看见。
男人道,“我会转告她的,你好自为之。”
“是。”长孙怜屈膝福身,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她才站直了身体。
长孙怜对着男人消失的方向恶狠狠道,“一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罢了,若不是我心系博意和如意,又岂会受你们两个的差遣?哼!”
长孙怜扭过头,准备离去。
可偏偏这时候,茵然因为二人相继离去而放松了警惕。
“咔嚓”一声,茵然不小心踩在了一堆树叶上,发出了声响。
长孙怜猛的回头,“谁在那里?”
茵然屏气凝神,一点都不敢放松。
长孙怜慢慢靠近茵然,茵然悄悄动着脚,然后猛的蹿了出去。
茵然这逃跑,纯属爆发。
她捂住自己的脸,只将眼睛露出来,飞快的从长孙怜身边跑过。
长孙怜连忙去追,她不知道刚才的话被这人偷听到了多少,总之,要以绝后患。
长孙怜纵然有心想要抓住这人,却也不敢太过张扬。
这么晚了,她身边连个婢女都没有,若是被有心人看见起了疑心,岂不是得不偿失?
想到此,长孙怜忽而停下了脚步。
她看着那人逃走的背影,穿的衣裳与今日傅荣苼进宫身边的那个婢女很像。
“暖苼阁?”长孙怜轻笑,心中有了计量。
而暖苼阁中,只有一个婢女,名叫茵然。
长孙怜勾唇,转身走了。
一直到了第二日,才派人将茵然抓了过来。
茵然一夜未睡,眼睛底下青黑一片。
长孙怜不停的逼问着,折磨着茵然。
茵然抵死不肯承认,她一直在说,自己昨夜从宫中回来了以后便直接睡了。
长孙怜见茵然咬的这般死,哪怕是受尽了折磨也不肯说,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记错了。
她看着茵然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悄然笑了。
既然暂时不能动傅荣苼,那动个婢女总归是没关系的。
只要想到傅荣苼看见茵然尸体时惊慌失措的模样,长孙怜便顿觉出了一口气。
“来人,将这婢女拖出去教训教训,陪同大小姐一起进宫,居然一个人回来了,连照顾主子这种事都做不好,还要来何用?”
下人进来,将茵然拖走。
“等等。”长孙怜唤住下人,沉声道,“不要打死了,给她留一口,若是能挺过去,就当做是本夫人的善心好了。”
“是,夫人。”
下人领命,拉扯着茵然的腿和手臂真的是将她拖了出去。
接下来的事情,长孙怜便没有过问了。
怎么处置茵然,这些常年在她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下手也会有分寸的。
长孙怜默默的坐在椅子上,想着昨夜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茵然被折磨的只剩下一口气了。
那些人将她送回暖苼阁,便走了。
茵然是靠着心中的执念,靠着想要将听到的话告诉傅荣苼,才能支撑到傅荣苼回来救了她。
也算是命大了。
*
茵然说完了。
傅荣苼也听完了。
茵然担忧的看了一眼傅荣苼,小姐是不是受刺激太大了,所以才整个人都没了反应?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小姐你不要吓奴婢啊!”
茵然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
若是小姐因为她而出了什么事情,她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姐,小姐你不要吓奴婢啊小姐!”
傅荣苼回过神来,看向茵然。
茵然喃喃,“小姐”
“你好好休息,我也回去休息一下。”
傅荣苼拍拍茵然的肩膀,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茵然只觉得傅荣苼的背影很悲伤,脚步也很沉重。
傅荣苼一声不吭,默默的回了自己房间。
墨胤景乐几人都在院子里,见到傅荣苼出来便打了招呼。
可傅荣苼却恍若没有看见她们一样,直接走开了。
墨胤皱眉,“难道是茵然姑娘怪傅大小姐了?”
景乐道,“不会的,茵然姑娘不是很护着小姐吗?怎么会怪小姐?”
“那这是怎么回事?傅大小姐感觉怪怪的。”
墨胤看向司甄,“你回府一趟?”
司甄点点头,“我这就去。”
言罢,司甄便提气跃上了房顶,离开了傅国公府。
傅荣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
她“扑通”一声,躺在床上,然后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
眼泪顺着眼角流出,然后融进了她的头发里。
傅荣苼紧紧咬着唇。
她真的不知道,原来她娘的死,居然是长孙怜用的药。
她娘,是被长孙怜害死的!
不,不止是长孙怜,还有那个不知名的男人以及男人口中的“她。”
傅荣苼无声的抽噎着,侧过身子,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紧紧的抱住自己。
他们究竟想要从她娘,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居然不惜杀害一个临盆的孕妇。
他们,还是人吗?
傅荣苼埋头大哭,这是前世今生,她哭过最为痛苦的一次,哭的最不能自己的一次。
傅荣苼的娘,药初,据说是在生了她以后大出血而死。
傅荣苼每次想到药初的死因,都会心中有很大的愧疚,若不是为了生她,她娘又怎么会死?
但正是因为她娘是为她而死,她才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的活下去。
这样她娘在天之灵也会为她感到高兴了。
可是今日茵然所说的一切,将傅荣苼心中一直以来的信念击毁了。
“娘,娘呜呜呜呜呜,娘,娘苼儿好难过,心好痛!”
“怎么会是这样,娘,你告诉苼儿啊,怎么回事这样!”
“苼儿不知道仇人是谁,只知道一个长孙怜,苼儿好没用,苼儿不能帮娘报仇了。”
“呜呜呜呜呜娘”
傅荣苼哭的已经头昏了,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眼泪就是一直不停的流着,浸湿了被子,浸湿了头发,甚至傅荣苼连房门什么时候被人打开的都不知道。
来人脚步轻轻,走到傅荣苼面前是心疼的叹息。
他的手拉上她的手臂,想要将她从趴在床上哭的姿势翻转过来。
傅荣苼突然被人拉住手臂,下意识的便想要挣扎,“什么人!”
来不及看这个人到底是谁,傅荣苼便抬起双腿踢了过去,“什么人胆敢闯本小姐的房间!墨胤!司甄!”
傅荣苼根本没有看清来人,眼泪将视线模糊住了。
“是我。”他声音低沉,仅仅两个字,却如同在傅荣苼的心里照出来一道光芒。
傅荣苼手脚挣扎的动作都停了。
她怔愣住,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明明,明明她和他早上的时候还见过,明明他说了他会很忙。
她以为她是出现幻觉了。
可是手臂上传来的热度,却又在告诉傅荣苼,真的是他来了。
“呜呜,阿卿!”傅荣苼鼻子一酸,直接扑进了阮元卿的怀里。
阮元卿眉头紧锁,抬手将她揽进怀中,手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好了好了,不哭了,茵然跟你说了些什么,让你哭成这样?”
司甄回荣王府找到阮元卿的时候,阮元卿正在与白安说话。
司甄一脸严肃,甚至是一脸难看,到了阮元卿面前,也没有说出了什么事,只是说了一句傅大小姐很不对劲。
饶是阮元卿再忙,听司甄这么说,也只能将与白安的交谈延后。
白安很理解,甚至是问阮元卿需不需要他陪着一同前往。
阮元卿瞪了白安一眼,恨恨的道了句“不用”,便立刻跟着司甄来到了傅国公府。
还未等他踏进房间,便听到傅荣苼哭的不能自己。
司甄且说,傅荣苼是出了茵然的房间以后才会如此。
阮元卿听着傅荣苼哭的撕心裂肺,心疼的不行。
他想将她抱在怀里,想安慰她,想擦去她的泪水。
可傅荣苼却是慌了,连他的气息都认不出来了。
阮元卿不怪她,只是满满的心疼。
傅荣苼依旧靠在他的怀里哭,他很不喜欢,但他也知道不能将傅荣苼逼得太过了,能让她哭成这样的事情不多。
阮元卿试探着问傅荣苼。
“苼苼,是茵然怪你了吗?”
“是长孙怜为难你了?”
“亦或者,是你知道了跟你娘有关的消息?”
傅荣苼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只是用手指,死死的攥住阮元卿的衣裳,那力道,带着要将某个人捏碎的恨意。
阮元卿只是猜测。
他站在门外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傅荣苼哭着喊“娘”,没想到,还真是因为知道了她娘的消息。
阮元卿双手覆上傅荣苼的手,然后将自己的手指插进傅荣苼的手指里,与她十指相扣,以免她太过用力,将自己的掌心抓破了。
阮元卿弯腰,然后低头将唇凑到她的眼睛上。
薄唇轻启,舌尖探出,一点一点的将傅荣苼的泪水舔舐殆尽。
他的吻,带着怜惜,带着对她的感情,带着满满的心疼。
末了,他吻上她的唇,浅啄即离开。
“苼苼,你的眼泪是咸的。”
傅荣苼抿唇,红彤彤的眼眸看着他。
阮元卿无奈的叹息,“你想让我吃多少你的眼泪?恩?”
傅荣苼抬手,连带着阮元卿的手一起拉了起来。
她用他的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闷声道,“我不哭了。”
“恩,真乖。”
阮元卿声音很温柔,傅荣苼听着却又是红了眼,酸了鼻子。
“阿卿,阿卿。”傅荣苼哽咽着,一遍一遍的唤着他的名字。
阮元卿很耐心,只是陪着她,安抚着她。
一个人的时候,还能放声痛哭,可是阮元卿在这里,傅荣苼却是怎么也不能像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那样,哭的那般伤心。
“可以说了?”阮元卿脸上带着浅笑,眼中尽是揶揄之色。
傅荣苼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轻轻的应了一声“恩。”
阮元卿坐在傅荣苼身边,然后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他的肩上,慢慢说。
傅荣苼手臂环在阮元卿的腰上,将茵然与她说过的话,又全部与阮元卿说了一遍。
阮元卿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茵然是说,长孙怜和一个男人?还有一个‘她’?”
“恩,茵然是这么说的。”
阮元卿沉默。
傅荣苼仰头看着他,“怎么了?”
阮元卿垂眸,对上了傅荣苼的目光,“我想,我大概能猜得出这男人是谁了。”
“你说的是真的?”傅荣苼猛的坐直了身体,死死盯着他。
阮元卿点头,“是真的。”
------题外话------
啧,看盗版的现在这么猖狂了吗?
能不能要点脸?
既然看的盗版就不要在我的文底下出现好吗?
作者后台查的到你有没有订阅的。
[?`Д′?]真是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