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业这个名字,西兰县并不陌生。
有名的穷才子。
大部份的文人都瞧不起他耕田种地,推着小摊进城贩卖瓜菜,粗俗鄙陋的一个人,才气放他身上,那是文人的耻辱。
少部份文人倒是颇为敬重周正业,能文能武,干粗重活虽然辱没了文人的身份,但却不失孝道。
放平常,就算都知道任县令将是西兰县的本地人,不猜到几千名以后,肯定没人相信会是周正业。别的不说,一个有着几十亩地的小地主也比他希望大,毕竟人家能送上几亩良田的地契或几百两银子。想当官,财气比才气重要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偏偏,任县令还就是周正业。再怎么不信,县衙的榜文上白纸黑字写着,府衙的大印总造不得假。何况,清晨县衙升堂,堂上坐着的就是周正业。
这结果,堪称滚滚巨雷,震的西兰县所有人头晕目眩,谁也闹不明白周正业是怎么跟府衙搭上线,而且莫名其妙登上县太爷宝座的。
好这结果除了些许嫉妒心强,自我感觉才识人品家境都远远高于周正业的文人,周正业是任县令这个事实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不错的好消息。
百姓们觉得,周正业也是穷苦出身,明白他们的苦楚,自然也会向着他们。
行得正坐得直的大户觉得周正业既然是头次为官,再贪也不至于向老油条般狮子大开口,怎么着也比程文才做县令的时候省银子。
为富不仁的奸商大地主则认为,这绝对是一个机遇,周正业年轻气盛又家境贫寒,兼且第一次为官,比程文才那种老油条好对付得多。使劲的砸银子和美女,能和他称兄道弟也说不定,到时候,还不是看中谁家的产业都将手到擒来。
皆大欢喜的一个消息,对刘传祥来说也是一样,周正业走马上任的当天傍晚,他就带着一马车的礼品盒去了县衙。
周正业很客气,客气到刘传祥见多识广也有些受宠若惊,枫林酒楼虽然财大气粗,可他毕竟只是个县级酒楼的掌柜,能当得上县太爷亲自端茶倒水出门相迎,确实有些荣幸。
拐弯抹角、旁敲侧击,刘传祥使出浑身解数,一个多时辰下来,收获比他预期的还要大。
堂堂县太爷,称他为刘老哥了!
刘传祥不傻,自然知道人家这声刘老哥是冲着枫林酒楼财大气粗来的。来之前他只是打算先送三五千两银子试试水,不满意再另加。被左一句刘老哥右一句刘老哥之后,咬了咬牙,毅然掏出一叠票面全是千两的银票推了出去,整整十张。
不能弱了面子,就凭能跟县令称兄道弟,这一万两银子入账,上面也绝对不会有二话。
眼看周正业将银票塞入衣襟,刘传祥已经相信西兰城突然换县令就是老天特意给他掉下来的馅饼。
十天半个月内,百分百可以写捷报了!
结果,把事情一说,刘传祥失望了。称兄道弟的周县令非常为难,为难到右手伸进衣襟,好半天才把银票拿出来重推到桌面上。
追问下,刘传祥才知道,原来程文才交接时,特意交代周正业一定要帮忙照顾林记客栈的生意。
程文才这次是高升,而且就秋风府,周正业为难,刘传祥倒也理解。
又是一小叠银票推出,直到周正业面色挣扎了良久,终还是把银票收进衣襟,刘传祥才松了口气,银子虽超出预期,但事情却算办成了。
让刘传祥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他前脚刚出县衙,周正业后脚便换上便装戴上笠帽去了林记客栈。
听完详细经过,林东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霸气外露!
一万六千两银子整倒一家客栈,而且只是个县城,这手段,绝对只能用霸气来形容。
“林掌柜不知道,我当时看清银票上的票额以后,人都差点傻了。”上次深聊一晚,周正业倒也不再像上次那般畏惧林东,喝了口茶水,苦笑道:“别说一千两一张,我连十两票额的银票都没见过,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还真就把银票给全部掏出来放回了桌面。刘传祥要真收回去的话,正业都怀疑自己会抓把椅子把他砸晕。”
“估摸着我也会。”林东深有同感的点头,客栈开了大半年,存款可从没达到万两以上。刘传祥真要把一万两银子摆面前,林东确实有理由相信自己会一板凳把他砸晕,然后把银票抢过来。
周正业感慨万千:“正业一家八口,壮丁就有五个,遇上收成好,一年也就攒下四五两银子而已。想不到,做个县令,才第一天就收了近两万两银子。”
林东摇头:“这也是枫林酒楼财大气粗,又正好有事相求,其它大户肯定没这么大的手笔。”
“倒也是,今天就有不少来送礼的大户,珍珠玉器和银子都不少,但高的也只值五百两银子。”周正业点头,想了想,询问道:“林掌柜,接下来怎么办?”
“虽说银子超出预期,但这是好事,继续榨。”林东毫不犹豫道:“明天派衙役过来砸店。”
“嗯!”周正业点头。
再聊了片刻细节,林东并未留客,从后院把周正业送出客栈。
转头回来,尚未进门,身后传来一声招呼。
“掌柜……”
“有事?”林东回头看着欲言又止的刘秀。
犹豫再三,刘秀低着头道:“掌柜,我想回京城。”
林东一怔,旋即询问道:“是家族的考核时间快到了?”
“还有一个半月。”
走了个极品伙计,林东虽然有些不舍,却也无可奈何,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晚半个月内启程,到达京城以后,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行,也别去找什么去京城的商队了,明天我让马春派人去雇辆马车,到时候直接送你去京城。”林东决定道:“想好哪天回去的话,跟我说一声,我送你。”
“谢谢掌柜。”刘秀犹豫道:“鼎老爷子那里怎么办?”
“没关系,我会安排人接手,店里的伙计虽然没你机灵,但多安排几个的话,相信他也不会太过介意。”林东上前,拍了拍刘秀的肩膀,笑呵呵道:“回京以后好好努力,等客栈的分店开到京城以后,我就找你做靠山。”
“嗯!”刘秀平常脸嫩受不得调笑,这次却重重点头:“回京以后,我一定拼命努力,绝不辜负掌柜这段时间的教导。”
林东脸皮虽然够厚,却忍不住微微有些泛红,教导这两个字,从何说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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