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气狠了的蒋德勋,蒋老爷子也懒得开口了,慢悠悠的吃着菜,该,活该!明知道韶搴不好惹,也惹不得,还敢挑事,吃瘪了也好。
蒋涵连忙夹了一个金色的蛋饺放到了蒋德勋的碗里,“爸,这是你最爱吃的蛋饺子,胡师傅特意给你做的。”
有了台阶下,蒋德勋恶狠狠的一口咬下了半个蛋饺,这种手工的蛋饺做起来费时不说,关键是里面的馅料很讲究。
做馅料的猪肉必须是两分肥八分瘦,还得用熬了一天一夜的高汤和馅,再加上胡师傅特制的植物香料搅拌上劲,腌制一晚上之后完全入味,然后放到蛋饺里包好,再上锅蒸熟,配上绿油油的小青菜,一口下去满嘴的鲜香味。
蒋德勋最好这一口,可老宅的厨房怎么都做不出胡师傅这口感,这就是世家豪门的底蕴,衣食住行那都是最讲究的,和只知道摆阔气的暴发户完全不同。
正因为如此蒋德勋才对蒋韶搴无比仇视,他清楚一旦蒋家交到了蒋韶搴这个逆子手里,自己不再是蒋家的家主,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化为破影。
由奢入俭难,别说蒋德勋放不下,付小五当初何尝不是放不下养尊处优的生活。
一顿年夜饭吃的还算和谐,蒋老爷子也高兴,从仲管家手里拿过红包发了下去,人手一份八千八百八十八的大红包,“都收下,图个喜庆。”
“谢谢老爷子。”其他人还好,贺景元和常锋却是格外感动,两人多少年都没收到过长辈给的红包了。
“爷爷,我也有礼物送给你。”蒋涵脆声笑着,将红包收好之后,神秘兮兮的将画卷递了过去。
“古画?”蒋老爷子乐呵的将画卷放在茶几上慢慢展开,表情却是微微一怔,眼中透着动容和喜悦。
方棠也看了过去,蒋涵送的是一幅福字图,大大小小的福字最后组合成了一个巨大的福字。
从笔法上能看出来是蒋涵自己写的,密密麻麻的福字至少有几千个,在成品完工之前,蒋涵估计练习了很多次,最后才写成了这张福字图。
“爷爷,小涵是才女,我这手字就不拿出来献丑了。”汪芷薇脆声笑着,声音里透着喜庆,让人听起来就舒适,“这套紫砂壶茶具是柳一泉先生的作品,没埋没爷爷的御茶龙井吧?”
这一套紫砂壶造型流畅灵活,再配以柳老先生匠心独运的雕琢,蒋老爷子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看着等着表扬的汪芷薇不由笑着开口道:“不埋没,相得益彰更合适。”
“爷爷喜欢就好,看来我以后我要多来四合院,多接受接受爷爷的熏陶,过个几十年说不定也是个茶道大师了。”汪芷薇这话却是奉承着蒋老爷子,可她表情生动活泼,惹得蒋老爷子又笑了起来,连带着表情难看的蒋德勋也跟着笑了起来,对这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儿媳妇很是满意。
汪芷薇的确是高情商,蒋老爷子嗜茶,对茶具也讲究,可柳一泉老先生这些年几乎不动手了,能让性格孤僻的柳老先生亲手做一套紫砂壶并不容易。
曾经有个富商开出一百万的高价让柳老先生做一把紫砂壶,却被拒绝了,富商退将价格一直加到了五百万,也不求柳老先生再动手,退而求此次,买一个柳老先生以前做的紫砂壶就可以了。
可柳老先生却一怒之下当场砸了一把紫砂壶,让富商明白他宁可砸掉这价值五百万的紫砂壶也不会卖给他,富商最后败兴而归。
汪芷薇只怕没少下功夫,可能亲自去了宜州几趟,这就是孝心,否则从收藏室里随便挑一件送给蒋老爷子,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贺景元给老爷子弄了一些补身体的珍贵药材,常锋这边则是付小五亲自织的一件羊毛的毛线衣,
夜色下,回廊里的灯笼都已经亮了,客厅里是暖黄色的灯光,蒋老爷子坐在沙发上脸上的笑容都没有退下去,的确是个团圆年。
方棠将礼盒递了过来,“蒋爷爷。”
“你这是来压轴了?”蒋老爷子笑着调侃了一句,眼中难得多了些许的期待,身为修复大师,方棠的眼光可是极好的,出手的必定是精品。
“哼,还不都是蒋家的东西!”蒋德勋绷着老脸插了一句,视线从方棠脖子上的羊脂白玉坠子上扫过,神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杨芮连忙拉了一下蒋德勋的手,低声劝了两句,完美的隐匿住了眼底的嫉恨之色,那个老太婆即使死了这么多年,依旧给自己添堵!
这羊脂白玉坠子是蒋家祖传下来的物件,可以说当家主母的身份象征,可当年蒋老老夫人没有传给蒋韶搴的母亲,也没有交给杨芮,最后却给了蒋韶搴,如今挂在了方棠的脖子上。
蒋家的小辈们或许不懂,可蒋家的老一辈都知道,方棠现在就等于是蒋家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那自己算什么?
汪芷薇目光精明的闪烁了两下,屋子里暖气足,方棠脱掉大衣后,里面是一件淡蓝色V字领的毛衣,衬的脖子上的羊脂白玉坠子更加的洁白温润。
可汪家也算是世家豪门,羊脂白玉籽料虽然珍贵,可一般大家族里都会有几个,不是坠子就是玉佩,或者是手镯,都是大家族一代传一代的压箱底的物件。
以蒋韶搴的身份,方棠别说戴一个坠子,就算是一整套羊脂白玉的首饰也不算什么,可杨芮却发现自家婆婆目光好几次瞄向了方棠的脖子,这说明这个坠子绝对意义非凡。
“嫂子。”蒋涵一直想着修复和汪芷薇的关系,此时借着给蒋老爷子将茶具送到柜子里的机会低声解释道:“那个坠子历来都是蒋家的当家主母所佩戴的。”
“什么?”汪芷薇眉头倏地一皱,蒋家现在的家主是蒋德勋,日后则是她的丈夫蒋睿泽,而当家主母只能只自己,可这个坠子却挂在方棠的脖子上,这算什么?
看着汪芷薇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气,蒋涵了然的收回目光,有了共同的敌人,相信嫂子不会再计较自己本能之下将她推出去当挡箭牌的的事了,毕竟方棠才是她们共同的敌人。
蒋涵将紫砂壶小心翼翼的摆放好,这才继续对汪芷薇解释道:“那个坠子早些年一直在奶奶手里,嫂子你也知道我妈是后来嫁进来的,妈一直以为坠子在二哥母亲那里,却没想到会在方棠这里。”
“她有什么资格戴?这还没进蒋家的大门呢!”汪芷薇脸色阴沉下来,蒋涵再不好那也是自己丈夫的妹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自己人。
“爷爷并没有反对。”蒋涵叹息一声,似乎很是无奈,任谁都看得出蒋老爷子对方棠的喜欢。
蒋涵看似失落的面容里却有狞色一闪而过,自己可是爷爷的亲孙女,彩衣娱亲也好,平日里端茶递水的照顾伺候也罢,自己比谁都孝顺,可到头来,爷爷对方棠甚至比对自己都好!
可不管心里多么心寒,蒋涵迅速的将负面情绪丢开了,她很清楚蒋老爷子远不是表现出来的这么慈爱温和,自己如果有了敌意和抵触,绝对瞒不过爷爷的双眼。
等两人再次回到客厅时,汪芷薇目光停留在方棠脖子上。
坠子上部被雕刻成竹节,下部则是三枚叠加的铜钱,汉八刀的雕工,玉质白润无暇,没有一点杂色,抛开坠子代表的意义,这羊脂白玉坠子本身就让人喜欢。
“这是?”蒋涵没注意坠子,视线停留在老爷子手上。
却见蒋老爷子手里是一个羊脂玉手把件,大红色的色泽,看着极其眼熟,正是方棠和蒋涵、汪芷薇在珍宝轩第一次见面时起冲突的那个鲤鱼跃龙门摆件。
只不过当时这个摆件要大得多,而且是四色和田玉,摆件的底座是黄色玉,波浪则是用白色羊脂玉雕刻而成,波浪之上的正是摆件的主体:一条跃龙门的红色鲤鱼,而圆弧形的龙门则是黑色羊脂玉雕刻而成。
外行人一看这摆件寓意好,而且四色和田玉那可是珍品里的珍品,但这摆件放在珍宝轩的一楼,标价也就一百多万,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赝品。
当时,汪思宜要不是因为面子,赌气和方棠杠上了,也不会争抢一个赝品,可是汪芷薇和蒋涵根本没想到方棠竟然把这个摆件送给蒋老爷子,而且还是单独的红鲤鱼。
“这是红玉?”饶是蒋老爷子见多识广,这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红玉,红色羊脂玉太过于稀少,“玉石挂红,价值连城”,更别提这么大一个摆件。
或许是蒋涵和汪芷薇的表情太过于吃惊,蒋老爷子抬起头笑着问道:“怎么?你们俩也见过?别说是小棠从你们手里捡漏了。”
方棠之前几次去古玩市场都捡了大漏,要不是最近天寒地冻的,再加上年底各个家族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性子闹腾的秦老爷子早就带着方棠去上京的古玩市场大杀四方了。
蒋德勋看了一眼,嫌恶的开口道:“这明显是赝品,通体红润、宛如凝血,不用鉴定也知道是赝品。”
“你懂什么,顶级的红玉就是这色泽!”蒋老爷子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扫兴的蒋德勋,他对古玩一窍不通还敢班门弄斧!
被蒋老爷子当着一群小辈的面训斥,蒋德勋老脸涨的通红,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偏偏蒋老爷子这会又低着头,眼神专注的鉴赏着手中的摆件,根本没看到蒋德勋这快气死的模样。
蒋韶搴低沉的声音冷漠的响起,八个字极尽嘲讽和鄙视,“不懂装懂,贻笑大方。”
猛地一拍茶几,蒋德勋顺手抓起桌上的木头礼盒就向着蒋韶搴砸了过去,“你给我闭嘴!”
看着飞过来的礼盒,蒋韶搴慢条斯理的伸手接了下来,冷眼看着怒不可遏的蒋德勋。
就在蒋德勋以为蒋韶搴要争锋相时,他却拉着方棠站起身来,“爷爷,时间差不多了,我和小棠先去休息,一会再来守岁。”
不等蒋老爷子回答,蒋韶搴带着方棠就走了,贺景元几人也跟着离开。
蒋德勋一口气憋的上不去又下不来,怒视着目中无人的蒋韶搴,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也幸好蒋家没有遗传的心脏病,否则蒋德勋这模样估计真的要进医院抢救一下。
“够了,那是你儿子,不是你仇人!”蒋老爷子没好气的看着怒火滔天的蒋德勋,自己一开口,得,他连自己都恨上了。
蒋老爷子也懒得多说什么了,“你们也回老宅吧,明天一早就不用过来了。”
也不不管蒋德勋会不会气出个好歹来,蒋老爷子和蒋睿泽、蒋涵说了几句,拿着鲤鱼摆件直接回房间休息去了,一会打电话给秦老头炫耀一下,这可是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