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妹妹
实话，我很讨厌看到这个拖着破旧书包的女孩。看到她，我总觉得像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我扭曲，任性，偏执，带着更强烈的自卑和哀怨。那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光。那时候我一直觉得，自己死了也就死了。对这世界没有留恋，对周围的人和事也毫无信心。如果不是入学之后被国家制度呵护，也许我在寄人篱下的生活里就熬不住了。
那时候我的眼神也像眼前这个女孩，就是不如她这么坚毅。
究竟是什么环境才能造就这种眼神？
“岑先生，是林莎姐让我来找您。”
女孩重复着和上一次毫无区另外话，目光死死盯在我脸上，那感觉恍如她光用目光就能把我抓走。
我叹了口气，在门口蹲下，让自己的目光从俯视酿成仰视。
“们宗教联盟的人都这么执着吗？”
女孩的目光连结着坚毅，抿着嘴唇没有话。她打开书包，从书包里郑重地掏出一样工具。
“林莎姐，看到这样工具，年夜概就会愿意跟我谈谈。”
“跟谈什么？”我没看那工具，反而转头看了一眼正在熟睡中的藤秋颜，刚才我试着用艾尔西娅教我的安神咒对她用了一下，效果似乎很好。
转头过来，我脸色就变了。
女孩手里拿着的工具相当轻薄，简单又朴素，上面有一丝血迹和两个破洞。我固然认得这工具是什么，看到它的一瞬间，我原本以为足够坚强的心脏不争气地跳动了一番。
那是一块折叠很整齐的方巾，颜色和我记忆中的那块如出一辙。曾经在一次深夜的魔法幻境里，我和某个少女分享过它飞扬的样子。
艾雪，这个名字在我心中如此深刻，我现在才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忘记她。
屏住呼吸，我让自己的心跳尽量平静下来，低声问道：“这是林莎给的？”
“不，林莎姐只告诉我，看到它应该会想跟我谈谈。”女孩依然盯着我不放，“现在愿意跟我谈谈吗？”
压抑住自己心情的我决定松口：“谈什么？”
“让我跟在身边”
女孩的回答却是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宗教联盟自从对艾雪脱手之后，再也没有我所知道的年夜动作。这种蛰伏姿态明那些人所争的目标并不是一朝一夕。现在仔细回想当初，他们曾经对艾雪展现出的敌意和重视，恍如都是为了向我证明些什么。
太可怕了，难道那个时候宗教联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无论如何，我固然不会承诺这种请求。
“不，我不想从们口中知道任何关于艾雪的讯息。”我仰着头对女孩，“回去吧，告诉让来的人，我对这些争斗毫无兴趣。”
“我们可以让找到她。”
面对女孩的许诺，我冷笑道：“找到了又如何？如果不克不及打破放浪师们的牢固同盟，我能让她为了我叛变家族吗？”
“最初的目的也不过是找到她。”女孩的口气有些老成，“如果连见面的勇气都没有，何必来首都。”
女孩的这种口吻又一次激怒了我，就像我上一次看到她，从她背影里看到了自己的过往一样。
“不消浪费口舌了。”我站起来，指着门外，“请离开，我现在很讨厌们。”
这次换成女孩仰起头看我：“为什么？”
我拼命压抑住心中的不快和忧虑，冷冷地对少女道：“们的做法我没体例赞同，这样的回答满意吗？”
完，我右手涌出一股柔和力量，将女孩推到门外，自己转身回首关上房门。
一直以来，我总觉得林莎不是一个特别有威胁性的存在，哪怕是她曾经破过我内心最渴望的事实之后，我都不这么认为。从在卤莽环境中长年夜的我过于相信绝对的力量，而自从女神呈现之后的所有遭遇又让我拥有了这种绝对力量。
我总觉得林莎不过是个有点名气的邪教干部罢了，她的存在对我来更年夜的意义不过是能多认识一个美女。
现在看来我错了。
来到首都之后，我依然生活在林莎的虎视眈眈中。
宗教联盟从一开始就没抛却过对我的拉拢，只是现在他们的做法更加隐晦，更加不着痕迹罢了。
关上门，我让自己的情绪略微平复了片刻之后，透过门镜往外看，女孩如我想象中的那样没走，就这么倔强地站在门口。她的眼神依然让人不快。
女孩就这么站在我门口站了一个多时，一直站到藤秋颜从梦中惊醒，看见傻乎乎同样站在门口不动的我。
“怎么了？”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在我面前软弱了一下的藤秋颜刚睡醒，脸红红的。
我嘿嘿一笑，脑海中仍是一片混乱。
“没什么，有人要跟咱们3。”
藤秋颜愣了一下，久长以来的习惯让她没法在我这种下流对话中继续。轻拂自己耳畔的青丝，美丽的女子笑着摇摇头，下床走到门口把门拉开，看见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女孩。
“这是谁家的孩子？”藤秋颜惊讶了一下，对我居然把这么可爱的女孩拒之门外有些惊讶，“就忍心让她在门口站着？”
我没好气地答道：“宗教联盟的孩子，喜欢的话带着好了。”
敏锐如藤秋颜，固然从我这句信息量巨年夜的话里出了许多意思。藤秋颜的目光瞬间锐利，看着女孩的眼神又如她平时审讯监犯一般。
我在旁边颤抖了一下，好久没见藤秋颜露出这种恐怖气质了，今日一见，美女跟我在一起温顺了这么多天，手艺还是完全没丢下嘛……女孩被她的目光一瞅，那股坚毅眼神儿微微颤抖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平静，直接对视着藤秋颜的目光。
“叫什么名字？”藤秋颜的职业气质一上来谁都挡不住。
我倒吸一口冷气，对藤秋颜竖起一根年夜拇指，后退几步坐在椅子上看专业人士表演。
“我叫……筱雨……”
女孩可能是没面对过这么强势的姐姐，吞吞吐吐地回答了藤秋颜的第一个问题。
“筱雨，没有姓？”藤秋颜皱眉，很好看，也挺凶狠。
“没有。”
藤秋颜若有所思地址颔首，紧接着下一秒钟忽然继续提问：“来做什么？”
“我……”筱雨犹豫了一下，在藤秋颜的注视中瑟瑟颤栗，像个可怜的动物，“我来找岑梦无。”
“找他做什么？”
“……”
这一次美女不话了，双眼刚刚流露出的一丝怯弱又被坚毅取代。
藤秋颜年夜皱眉头：“奇怪……”
“怎么？”我其实已经知道原因，还是给了藤秋颜阐扬的机会，“有什么不对？”
“她的意识深层好像都被人锁住了一样。”藤秋颜用相当科普的口吻对我解释，“稍微试探一下就知道，只要涉及到某些话题，她就会自觉产生警惕心理。这样的孩子我见过很多，问不出什么问题的。”
“类似于曾经被催眠术心理暗示过？”我尽量装作不懂继续求教。
“差不多。”
“那怎么办？”
藤秋颜反手将自己的长发束成漂亮的马尾，朝我眨眼：“这固然要问了，神徒阁下。”
“滚……”我笑骂道，“难道就让她这么跟着咱们？”
“也不算是个坏主意。”
藤秋颜垂头捏捏女孩的脸，年夜概刚才表示得过于凌厉，筱雨浑身颤栗地接受了藤秋颜的亲昵暗示。
“觉得宗教联盟对有什么企图？”
这个问题太深刻，我想了想没有谜底，只能摇头。
其实不是没谜底，是不肯深想。我隐隐约约觉得宗教联盟找我，可能会跟那些神明的事儿有关。在这个是人类渐渐宁愿信仰自己的时代，哪怕是古雷巴斯多教的影响力已年夜不如前，人类社会的一切文明都建立在人类的自信和科技基础上。宗教联盟在这时代洪流里肯定越来越艰难，他们需要某种工具能够证明自己是对的。
我和艾尔西娅之间的事肯定是秘密，但顺着我周围生活改变的蛛丝马迹去寻觅，敏感的宗教人士们肯定觉察到了什么。我为什么能迅速变强，为什么被古雷巴斯多教认可为神徒，为什么让放浪师们另眼相看……通过种种痕迹料想，他们不难推断出某个可怕的结论。
这个结论哪怕不是真相，也够接近的了。我相信宗教联盟能维系到今天，伶俐人肯定多如狗，凭他们不难想到这一层。
同理可证，我相信首都的某些人应该也已经想到了。
“不管他们有什么企图，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做一些更麻烦的事了？”我反问藤秋颜，“放浪师协会里的人，现在恐怕对我要怒目而视了吧？”
“不会的。”藤秋颜知道我所指的是什么，“和果多还有芝芝之间的恩仇都是私人恩仇，放浪师协会才不会管。”
“那协会主要管什么？”
“放浪师之间也不由止私斗。”藤秋颜身为，对这些细节了解得相当清楚，“放浪师协会的管理很是松散，只有在关键时刻会以国家名义召集放浪师们进行集体行动。这种行动一般来个人不克不及拒绝。”
我斟酌了一下，想到某些刺痛的事实，心问道：“那……联姻之类的呢？”
藤秋颜立刻觉察到了我的情绪，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我。
我翻白眼：“干嘛？”
“真没看出来，居然这么多情。”
“不是多情。”我认真地跟藤秋颜解释道，“是不知道，在这世界上找一个懂的知心人有多难。”
我的话让藤秋颜垂头思索了片刻，恐怕是联系到自己之前历来不被人理解又彪悍的生活，藤秋颜难得地认可了我的话。
“好像是这样……”
我笑笑，摊开手：“所以，看……我努力一下其实不算过分吧？”
其实藤秋颜固然不会知道。
那些曾经在一起的日日夜夜，那些回忆，对曾经渴望温暖的我来有多重要。为了那些温暖，我愿意测验考试一下，去做自己从未想过的疯狂之事。
女孩傻傻地看着我和藤秋颜转眼间把话题转移到了放浪师身上，最终又酿成了人生讨论。她瞳孔里闪烁着坚毅的同时也布满了疑问，好像是在奇怪为什么我们不再继续问她问题，也奇怪为何那个凌厉又凶狠的姐姐一瞬间柔和下来。
这世间许多事就他的没有谜底……我看着女孩在心中暗自嘀咕，每个人涌动在内心之中的情感，就比看上去的要复杂千万倍，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风雨传第一百八十二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