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仔细追忆这一切,年夜概所有麻烦的开端,都是从我和那个要命的姑娘分手之后开始的。
也许所有好事坏事都有预兆。那天我从家里出来,忘了洗脸,结果还没等拿到学校遣散我们的各种档案文件之类,手中已多了个小纸条,纸条上写得很简单。
“下午出来一下。”
捏着纸条,我心跳有些加速,却其实不火热。这种时候拿到的纸条,代表什么意义我自然清楚。
这是一个平常不过的午后,夏日炎炎,花丛底下的蚂蚁旁皇爬过,天空中云丝都不见一条。偶尔吹过的风也是暖的,傍边带着呛人的灰尘味道,让人忘了这城市居然是在海边。
唯一和往日不合的,年夜概就是这是我们在这所中学所能呆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许多人恐怕都没法再以这里学生身份回来了――除那些对考试成绩不满意,发了疯筹算重读的。
年夜汉中民主共和国的教育体制就是如此,经过六年小学教育,三年初级中学教育之后,更高等的学校教育费用国家不再负担,年夜部分成绩欠安的学生都要个人买单。所以其实失心疯失落筹算重考的人很多――这些疯子都知道,没有一个好的学历,在这个人口众多的国家找份好工作实在是太难太难了,所以他们宁愿浪费自己的生命和金钱,在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上。
固然,对已经结束考试的我来说,这些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现在我的问题主要来自于眼前约我出来的这个人身上。
毫无疑问,能在这种鬼天气把我从教室里喊出来的人必定有过人之处。眼前的这个人就有那么一点过人之处,她和同龄的女生比起来,脸蛋要漂亮那么一些,皮肤要白净那么一些,身材要丰满那么一些,就连她的一头长发,也要比普通女孩子油亮光滑一些。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彻完全底的小美女,脸上带着骄傲和自信,心中揣着许多狗屎一样的快乐喜爱,平时不管站在哪里,都是我们这些男生目光的焦点,甚至是所有这个年龄男生们世界的中心。
对这样一个人,如果是陌生人的话,我还能装装斯文,甚至故作姿态一下,搔弄翩翩风度之类的玩意给女人们用来发花痴。偏偏这人和我之间熟悉得厉害,俗话说距离产生美,没有了距离的我们对互相之间的秘闻一清二楚。我也没有什么心情装腔作势,只能用力翻出两只卫生球眼睛给她。
同时用不屑的口气反问:“要说的都说完了?”
无视就是最年夜的藐视,因为我深知眼前这姑娘在平时是一个何等受欢迎的角色,以至于她平日里会有何等骄傲。以目前我的能力来说,能给她的最年夜伤害恐怕也就只有藐视她的个人魅力这一招了。
我很清楚,在这种时候,对他人的伤害就是对自己最年夜的宽容。
就好像她曾经说过的那样,我最可怕的时候,往往就是心平气和的时候。现在的我虽然心中布满了各种奇怪的情绪,最少我还能很清楚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嘴脸给她。这就是多年来独自生活带给我的最年夜财富,不知道为了这种财富我是不是要对布满了各种苦难的生活说声谢谢?
不消感谢苦难的生活,谢天谢地眼前的小美女在我没考虑好说出其他话语的时候,已经脸色黯然抢先开口。
“你……你……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应该在整个事件之中表示出极度悲忿的我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对小美女挥手道:“那就这样,再见,祝你假期愉快。”
只有我自己知道,脸上的肌肉现在控制起来有何等困难。
***!这该死的微笑脸色怎么让我满脸酸痛?!
没有注意到我手指紧紧握成一个拳头的小美女对我再次露出她抱愧的脸色,同时也因为自己的个人魅力在我面前没有了更多施展的机会,带着一丝哀怨和不甘扭头离开了。
临走之前,小美女用她认识我以来最凶狠的目光又瞪了我一眼。
“岑梦无,你真是个混蛋!”
接受了这样的盛赞,看着她离去的纤细背影,我仰头凝望无暇蔚蓝的天空。巨年夜的教学阴影投射下来,把我和阳光隔绝成两个世界。热风吹过脸庞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其中夹带的许多干涩和疲惫。
也许最初就不该该考虑这种扯淡的事儿?我还真是活该……
摇摇头,我知道自己有更多需要关注的工具。此时没有任何可以宣泄的途径,喝酒这种花钱伤身的工作对我来说也是奢望。想到同学们此刻年夜概都已经散了,我独自一人踢开脚边一块石头,转身回到教室里去拿工具,准备回家。
义务教育就此完结,书本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可那书我除曾经翻动之外,连结得尚和新的一样,怎么也能在旧货市场卖几个零钱?有了这些钱,总能在自家下的小饭店里吃几顿不消赊帐的牛肉面?
想到这些,小美女离去带来的种种负面情绪似乎淡然了很多。我快步穿过操场,从另一个入口走进教学。
教学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自己的脚步声在走廊里静悄悄的。我抬头看了一下挂在走廊天花板山巨年夜的“连结恬静”字样,无意识地咧嘴笑了一下。
其实我是想哭,可惜我早就忘了怎么哭。
教师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没有了学生的教室也没有上锁的价值,我推开教室门走到自己的课桌上。筹算拿走属于自己的工具离开时,却发现有人在去年才换过的崭新课桌上画了一个可笑的六芒星图案。显然是刚才离开学校的某人为了报复自己在这里曾经遭受过的一切,试图刻意破坏学校的财物。
我也就是垂头多看了一样那歪歪扭扭的六芒星,就忍不住想要讥讽这伟年夜图画的作者了。虽然看起来这图案就好像是从学校图书馆的那种古书上临摹下来的一样,不过他显然忘记了这种号称能够真正召唤出恶魔的六芒星需要有相应的文字配合,否则怎么看也不像那么回事儿。人之初好为人师的心态不知怎么就涌上心头,我垂头掏出自己揣在怀里的,也是我身上最值钱的工具――一把折刀,在那个可笑图案的旁边画了一个更为精确的六芒星,顺便还不忘记画上一个和六芒星同样级另外花式图案。
想必当日后有哪个不利学生坐到这个位置上,看到这样精美的刀工,一定会觉得很是惊异?
年夜概就是在我难得自恋的时候,一切都产生了。
六芒星完成的瞬间,我忽然感觉到自上而下的一阵冲击。那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好像是一个人周围的世界都围着他不断颤抖旋转,所有的事物和感觉都开始扭曲。甚至我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因这种扭曲开始变得模糊,从未有过昏迷体验的我终于明白了人为什么会平白无故颠仆在地面上。感觉到自己的头已经和身体酿成两个完全不相连接部分的我身体不由自主地变得沉重无比,朝着某个标的目的就要倒下。
就倒下前的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神智似乎又清醒了一些,靠着这清醒的不知道几多分之一秒,我努力让自己朝着地面倒下,而不是把自己的头献给桌椅的棱角。
接下来的事,我就完全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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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是站在自己的课桌旁边,一只手拿着自己的课本和书包――如果这种水平的破烂包也能算是书包的话――另外一只手拿着折刀。
这种情况让人有些手足无措,垂头看看手里的工具,又看看课桌上并排的两个六芒星图案,我有些想挠头。不过考虑到自己手里好像还拿着刀,这个想法究竟是没有实行。收起折刀的我犹豫了一下,决定抛却考虑这个问题,还是赶快离开这个曾经带给我无数无聊回忆的处所算了。
走出教学,我发现自己刚才可能真是呈现了幻觉。刚才在我之前离开的小美女樱樱还站在学校门口在跟一个看起来很帅,固然更重要是看起来很有钱的男生说着什么。从我进出教室的时间来判断,刚才那一下子乱七八糟的感觉可能真就是幻觉。
口胡!不过是幻觉,吓不倒我的!
樱樱比幻觉更让人难过,虽说我早就考虑过这种情况的呈现,一旦它真的流露在自己面前,还是免不了心中气血翻涌一番。看到那个看起来很有钱的帅哥微笑着和樱樱交谈,有意无意朝我这边看过来的眼神,我心里一阵不舒服。
有钱是老年夜,有钱了不起,有钱就有一切可以了?我在内心之中恨恨咒骂,脸上却依然堆起微笑,朝着校门口走去。妈的,刚才都已经死撑过了,可不克不及在这种时候失落链子。
走出校门的瞬间,我感觉到樱樱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也仅仅是一下罢了,估计看到我身上穿的这身衣服,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把更多目光留在那位貌似有钱的帅哥身上。
谁***的说校园是纯粹的?现在的校园难道不是已经跟这个社会同步了吗?
尽管已经加快了脚步,我还是听到那个被很多人叫做道哥的男生故意用我能听见的声音年夜声说道:“不就是个穷小子吗?别当他是回事儿就可以了……”
我的双手再次紧握了一下。
然后又松开了。
我告诉自己:咱没有钱,就不克不及有脾气。
如果这只是一般的人,说不定我已经冲过去脱手了。可我知道现在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我和他们不合,他们都有自己的亲戚和关系,能动用很多力量去解决一件自己年轻感动带来的麻烦。
我没有这个条件,我不克不及。
在这种时候,我只能选择忍让。我抚慰自己:只要他的脚还没有踏到老子的脸上,就算捡了被老子欺骗过感情的妞又怎么样呢?吃到我自己嘴里的还是我的,用到我自己身上的还是我的,肯抛弃自己的,一定是不值得自己珍稀的。
我还是我,一切如故。失去的只是一段时间,获得的不过是回忆罢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慢慢走回向家的标的目的。
假期开始了,研究怎样赚钱才是正道。
回家之前,我先是到了城西一个破旧广场改建成的旧货市场,跟这里常驻的一个旧书估客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手中看起来几乎全新的教材以“破损旧图书”的规格卖出,三年的所有教材加起来,共卖得差不多接近八十汉中元。
眼神闪烁的二道估客一看就能赚很多,不过这已经不是我在意的事了。今天被樱樱那丫头结业临别一击冲击得够呛,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只要能把手里的废料酿成通用货币就好,在这个世界上我除自己,现在最爱的恐怕就是这种花花绿绿的纸币,至于美女这种工具,目前对我来说除消耗精力财富和体力之外,还有伤心的效果,我已经不想去爱了。
固然,若是有真金白银的美女,我还是会考虑考虑。
八十元能还最近欠了十天的面馆帐,还能再淘两本旧书回去。以这样做为一个假期的开始,我也比较满意了。幸好还有小说可以读,姑娘带来的郁闷始终不算主要的懊恼。关于樱樱的种种不快和回忆在我买了三本关于放浪师题材的小说之后,终于渐渐退散了。
现在放浪师题材的小说现在渐渐多起来,说明和我一样空虚寂寞又期待新奇生活的人不在少数。唯一不合的年夜概是年夜大都有这种想法的人都没有生活忧虑,而我则更惨一些。
所谓的放浪师,说白了就是有钱没处所花的一些强者们对自己的称号。现在这个时代和以前不合了,在几百年前甚至更久远的过去时代,冒险一直是这个世界的美妙主题。当人们对这个世界的年夜部分所在都渐渐熟悉之后,冒险已经成了只有有钱人才会做的事。如今的世界,已经没有了所谓的好奇心。唯独还有那么一群人,拥有他人所没有的强年夜实力和精力,继续探索这个世界。
这些人就是所谓的放浪师。
曾几何时,我也想成为一个放浪师,不过考虑道自己的经济状况还是算了。这些该死的有钱人往往其实不为生活和财富的来源忧愁,以至于他们拥有无数可以猎取奇闻杂见的时间和精力。我真***憎恨这种人,可是我也无限羡慕他们,这种日子是个人都想过,尤其是我这种多梦年纪的男孩。
说到财富,我唯一值得庆幸的年夜概就是自己还有一所可以藏身的住所,这也是父母昔时离去的时候,给我留下的唯一财富了。现在让我回忆之前在舅舅家里寄居的那段日子,我依然觉得自己很是幸运――***老子居然能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寻求法令帮忙,结束了那段几乎算得上是虐待的寄居生活。现在虽然生活艰苦,对比那些生下来就没有父母抚养,还不晓得利用周围条件为自己服务的孩子,我还算走运。
房子虽然不小,光卧室就两间,地理位置却不敢恭维,距离学校步行年夜概也要四十多分钟。房子里能换钱的年夜一点的家当都让我换钱了,换句话说就是家徒四壁。我觉得自己能顺利读完中学实在是个天年夜的奇迹。不过此刻捏着手中的录取通知书,吃完面条之后的我陷入了矛盾之中。
依照分数来算,我能进鹤枫学院的高中部。可是看到鹤枫学院的学费……**他妈,这价格会让人产生“还是民主共和制国家吗”的疑问。
读名校意味着前途会更广阔,不过读名校的价格也实在太年夜了一点。
这个问题让我头疼了十多分钟,随后我决定不想了,去睡觉。
天色还早,现在睡了晚上就可以去街头看那些三更才贴上去的招工信息。现在既然是暑假期间,学生打工的太多,要找工作还是得抢个新鲜。
照例睡觉前去一趟茅厕,我对着镜子正看了一眼几乎快要蓬头垢面的自己,垂头拉开裤子拉链,正筹算一泻为快,忽然听见一声尖叫。
准确点说,是女人的尖叫。
尖叫声的起源地应该不跨越客厅内外和卫生间。听到有女人尖叫,我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拉上拉链,这个动作让我差点夹到自己要命的部分……在做出这个自杀性动作的同时,我左右扭头,看看是不是什么不开眼的女贼或是来收卫生费的被我惊吓到了。
如果角落有陌生人也就罢了,偏偏我这家里除我自己和床之外,家具之类早就荡然无存,根本不成能有什么人藏身。如果角落真的存在陌生人的话,我相信那也一定是女鬼。
在几个角落里看了一圈之后,我又回到卫生间,筹算再次放水以谢天下。
又是一声尖叫。
妈的,还没完了!
这次不可是尖叫,还有一个声音说了几句话,说的都是我听不懂的语言。声音倒还算好听。
我这次真的出离愤怒离了,对着镜子年夜声吼道:“操!欺负老子没文化么?”
愤怒让我忽略了一件事。
这声音,好像是从我脑海里向外扩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