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召唤过式神寻骨,因为平时从来没有机会派上用场。
式神还未出现,巨浪已将绥草覆盖,浪头气势如虹,紧接着朝南宫兜铃冲去。
南宫兜铃双脚一踮,跳上半空,站在一块招牌上,焦急的看着灰黑色的洪水从脚下奔涌而去。
“绥草!”她的叫声随即给洪水的轰鸣声盖住,人类的呼喊声在巨浪的咆哮下显得是那样渺小。
忽然间,洪水中翻起一片细长的银白光芒,正在逆流而上,向着南宫兜铃游了过来。
南宫兜铃露出欣喜的笑容,绥草浮出水面,一身湿透,狼狈不已,她趴在一只全身雪白的人鱼身上,正在拼命的咳出气管里的污水。
人鱼长达两米有余,上身为人形,下身则是修长的鱼尾,人鱼灵活矫健的摆动尾部,游向南宫兜铃脚下。
南宫兜铃攀着招牌的架子,跳到一块塑料遮雨棚上,不能再下去了,底下就是汹涌流动的滔天巨浪,一旦掉进去,就会给这猛兽般的水流卷走。
人鱼游近了些,抬起上身,见这人鱼的五官,是个男性,却蓄着黑色的长发,发丝湿漉漉的飘荡在水里。
他样貌美如冠玉,两条剑眉英姿飒爽,鼻梁线条高挺硬朗,颧骨立体,俊美非凡,下颌骨线条分明,带着一股刚毅,整体轮廓有点像西方人;
人鱼赤身裸臂,肌肉匀称,通体雪白,肤如凝脂,他那浅灰色的双瞳透彻清亮,脸上滑落滴滴水珠,看上去像一朵雨后盛开的白莲。
他将绥草横着抱起,推到遮雨棚上。
南宫兜铃感激的说:“寻骨,辛苦你了,保住了我朋友一条性命。”
“南宫大人,幸好你召唤得我及时。”
“这场洪水是怎么回事?”
“我不清楚。”
“待我把绥草安置妥当,你带我去寻找洪水的源头。等我一会儿。”
南宫兜铃背起绥草,轻念“浮提咒”,飞入空中,跳到天台上,这栋大楼是附近最高的,估计洪水一时半会淹不到这里。
南宫兜铃用白符生火,火苗漂浮在绥草身边,暖着她的体温。
“绥草,这火能维持十二个小时,你在这里一边烤火一边等待救援,救援队一定很快会来,我和寻骨去探探情况。”
“我一个人害怕。”绥草拉住她裙角,“不要把我独自留下。”
南宫兜铃见她惨兮兮的样子,也不忍心把她一人扔下不管,她再次拿出白符,呼唤:“式神青豆,现身听令!”
眼前腾起一片烟雾,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徐徐降落地面,她绑着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发辫左右披挂在身前,发尾长长的垂到腰间,身穿民国时期的改良式女子校服,上身是收腰喇叭袖的浅蓝色唐装短衣,下面是西式黑色百褶裙,配黑色中筒袜和扣带圆头鞋,面带温柔笑意,露出两只稚气的虎牙,如春风般明媚动人。
“南宫大人,召唤我有何事?”
“青豆,麻烦你照顾一下我朋友。”
青豆点点头。
绥草说:“她靠得住吗?”
“青豆的真身是一只麻雀,若是发生紧要事故也别担心,她有飞行的能力,会带你逃离困境的,请相信她。”
听南宫兜铃这么一说,绥草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绥草叹气抱怨:“唉,搞了半天,我的包包和鞋子还是给水冲走了,好可惜,兜铃,你行动小心,一定要注意安全。”
南宫兜铃对她点点头,动作迅速的跳下天台,寻骨一直在水里等着。
南宫兜铃攀上他后腰处坐稳,双脚浸在水里,她本可以借用“浮提咒”一路飞在空中前进,可是她不想白白消耗灵气,前方还要面对何种危机,她仍然未知。
寻骨只需摆动尾部就能逆流而行,不必动用手臂,他时不时侧身避开水里的杂物,免得剐蹭到南宫兜铃,即使他扭来扭去,可是前进的速度没有半分减慢。
南宫兜铃徘徊在家附近,洪水竟然完全将这附近的小区淹没,足足十层楼的民房,如今连天台都看不见,可见水涨的有多恐怖。
南宫兜铃对着茫茫水面急的大喊:“师父!师叔!”
不知道他们境遇如何,究竟是被水冲走了,还是受了重伤困在房子里?
师叔今天早上恢复了视力,行动应该没有障碍,但她不清楚他是否熟悉水性,要是那木鱼脑袋不会游泳,就惨了。
南宫兜铃不确认一下就无法放心。
她咬破指头,抹血在眉下,打开天眼,瞳孔顿时放大,眼球蒙上一层半透明的白雾,视线潜入水下,在浑浊的水底穿入墙内,进了自家客厅,一处处搜寻人影的踪迹;
岩陀祖师爷的画像从墙上脱落,正漂浮在天花板上方,她的视线绕过水中浮动的各类遮挡物,逐步深入桌底、房间,每个角落都耐心窥探。
正当她全神贯注用天眼找寻叔父和师叔踪影时,耳边听见寻骨急促的叫了她一声:“南宫大人,请收回天眼,第二波洪水来了。”
由于开启天眼时不能同时看见眼前事物,南宫兜铃在没有找到人的情况下,急忙忙收回天眼,视线恢复清晰,前方,一个浪头疯狂的堆叠而起,比山峰还要高耸,咆哮着冲南宫兜铃袭来。
寻骨立即调头,背着南宫兜铃朝前游动,身影如同一只弓箭在水中极速穿梭,试图逃离这个浪头。
南宫兜铃听见巨浪声音近在脑后,眼前的光线全部覆盖上一层阴影,转头一看,高耸的浪头已悬挂在她头顶。
“逃不了了,寻骨......”南宫兜铃话还没有说完,巨浪狠狠压下来,将南宫兜铃整个人裹进水中。
南宫兜铃觉得身体好像给人用巨大的拳头狠狠捶了一下,手脚失控的翻转,转的她脑袋发懵,嘴里灌入大量污浊的水,无法呼吸,根本睁不开眼睛。
寻骨不知所踪。
她在水底浮不起来,背部失控撞在一辆水流卷走汽车上,骨头好像要散架,身体无力的翻滚起来;
顺着洪水的凶狂气势,脑袋再次磕在一根粗壮的断树根上,南宫兜铃嘴里又灌进一口污水,多了一股血腥味,是她自己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