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国父亲对两个儿子使了眼色,儿子们略显迟疑,“父亲,尸体满是血,好恶心,非得要我们亲手抬?”
志国父亲怒喝:“难不成要我跟你们娘亲动手?这不是尸体,这是‘圣体金身’,放尊重点!”
志国在半空中不免觉得有些嘲讽。好个“放尊重点”,都把他和畜生接在了一起,这还算尊重?
志国心里已笃定,他不会出棺去谋害任何一个女子的,待一入葬,他就永生永世在暗中躲藏,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去害人。
儿子们一脸厌恶的抬起尸体。
“小心点,地上滑,别让金身磕碰着了。”志国母亲在旁叮咛,好像他们兄弟搬的是一件古董家具。
志国父亲说:“道长,还有一事相求。”
“还有?尽管说来,能帮则帮,当然,崇老爷能赏些劳务费自然最好。”
“费用少不了你,那个把我儿子推进泥坑里的女人......”
“我怎听说是殉情?现在又成她把人推进去的?”
“是不是殉情不重要,反正是她连累我儿子的,她这贱货三番四次的勾引,才导致我儿子走到殉情这一步。她是杀我儿子的凶手。”
“她叫什么名字?”
“睿儿,本家姓柳。”
“崇老爷有何指示?”
“这贱货就这么死了,太便宜。我要你把她打进地狱里受苦。”
“容我算算她的造化......恩......不成,她命好,生前没作恶,是个良善的灵魂,地狱只收恶鬼,不会接纳她,不过她也去不了投胎,因她心有眷恋,不愿离开这个世间,亡灵至今仍然无依无靠的游荡在淹死她的泥坑附近。”
“道长,有什么办法,让她品尝到地狱里的苦楚?”
“非得如此?她已死了,不能饶恕她?”
“不能,她害我损失一个儿子。”
“可也让你得到一个养尸的机会。”
“我心有不甘,不能让她好过。”
“噢......我多嘴问一句,崇老爷,你是否嫉妒你的儿子?”
“你这话何解?”
“听说你曾收用过睿儿,她抵死不从,结果血崩,险些没命,老爷,莫非你嫉妒睿儿爱上的人是你儿子,不是你?”
“胡说八道!我没有收用过她!都是那些没事干的老佣人瞎编的谣言!她血崩的事更是空穴来风,管家告诉我,她作风不好,经常小偷小摸,所以我才同意管家把她逐出去,在我爱妻面前,不准你讲这种没凭没据的流言!”
分明是在信口雌黄、扭曲事实,要不是父亲满怀恶意从中作梗,他们这对苦命鸳鸯犯不着被逼结束性命;
志国气得想飞下去和他父亲动手,但他却动弹不能,只能悬在原处,猜是道士用某种法术定住了他的魂魄。
不由得看了一眼志国母亲,她的表情很冷漠,既不为自己丈夫辩解半句,也不见她发火,仿佛已经什么都不在乎。
志国心想,这一家子都是非人的存在,铁石心肠,没有人性,他痛恨自己出生在这个利益至上、人情寡薄的家族里。
道士拱手道歉:“老爷,如果我有说错的地方,就当我没说过。”
“道长,只要你让那贱货死了也得不到安宁,我愿把我崇家祖传的宝物玉黄麟送给你。”
“老爷,玉黄麟天下仅此一座,是崇家的传家宝,你怎能随便送人?”志国母亲劝阻。
“妇道人家,少管闲事,给我闭嘴。”前一秒还称她爱妻,后一秒就叫她闭嘴。
道士眉开眼笑,“盛情难却,贫道就勉力实现老爷心愿,玄门中,有一门邪术,叫做‘黑煞葬法’,十分狠毒,鲜有人知晓,真正实施的,更是少之又少,因大多数法师都想着所谓的‘积德’,不敢贸然尝试邪术;但我不在乎积德不积德的,每个法师修行的目的都不尽相同,我可以坦荡的承认,我修行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是为了成仙得道,老爷既把如此贵重的玉黄麟赠予我,是瞧得起我,我便豁出去罢。先把棺材抬到我事先选好的墓地边,我亲自演示给老爷看。”南宫兜铃听见头顶的乌云深处传来闷闷的滚雷,压抑的气氛把眼前两具诡异的尸体衬托的更加阴森恐怖。
男尸眼神空洞,犹如在喃喃自语,声音轻的仿佛不在乎旁人能否听见。
南宫兜铃集中注意力,生怕自己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他接着说:“我那时不知何谓‘黑煞葬法’,我只知道我父亲对睿儿怨恨极其深重,睿儿已经死了,他也不愿放过,我心中诉不尽的苦闷,却无处发泄,父亲自始至终察觉不到我这个亡灵的存在,只有道士一人能看见我;
“把我送去埋葬前,道士在祠堂门口打开棺材细看,我那丑陋的尸身侧躺在棺木内部的软垫上,像一个杂交诞生的妖怪,道士拿起铁锤,一语不发的用铁钉把棺材盖钉住,接着使劲推了推棺盖,谨慎检查,直到确认牢固至极才放心。
“我那时没有预料到我以后将要经历多么可悲的事情;
“我父亲派家丁给棺材铺上白布,绑上麻绳,放上板车,低调的从大宅后门推了出去,一家人和道士一起坐马车尾随其后。
“身为魂魄的我被一股力量强行拉扯,不得不漂浮在马车后面一并随行。街上经过时,无人在意这副板车,遮盖白布的棺材从外观看就像一箱货品。
“我下葬的这片空地,以往是一片荒山,道士对我父亲宣称,这里是他精心测算和挑选出来的‘富贵穴’,最适合用来养尸,道士就地打坐,说是要净化土地,同时交待我父亲想办法把睿儿的尸体弄来;
“我那年代的规矩是,自杀亡故的尸体都要先由仵作验尸,彻底排除他杀嫌疑后,尸体就会寄放在衙门停尸间,两天内若无人认领,便直接送去乱葬岗埋葬。
“睿儿的父母在离青城很远的省份,坐最快的马车赶来也得七天,他们是乡下贫民,不可能有钱坐奢侈的火车,所以睿儿出事后,她的双亲未能立即把她尸体带走,这点怪不得她父母,只能怨我父亲心肠太歹毒,他以厚葬家仆的名义,用一副简单的棺材从衙门光明正大的领走了睿儿,直接运到我的墓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