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夙玉犯难的是，她竟然拿着那本《翔宇术基础》一点办法都没有，完全无从下手。本打算去风泠秀那边再仔细请教的，被小海子知道后狠狠嗤笑了一番，用小海子的话就是“连这种低级法术你都要去请教上仙我看你还是卷铺盖回去吧”。

　　夙玉盯着他看了几秒，灰白至无色的眼瞳看的云海生后背直冒寒气。她低头又翻了几页，语声淡淡：“我倒从不知你还有这本事。”

　　小海子嘴角一抽，干笑两声，挪了位置过来主动献殷勤：“我也不是嘲笑你，只是看不得你这副不学无术的模样，苍海山是什么地方啊，随便拉出去一个弟子在仙界都是排的上名次的，若是你连御剑术都学不会，别说你自个了，我小海子都嫌丢人。俗话说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我的话虽不好听，但也是一番好心，想刺激刺激你上进不是！”

　　夙玉笑：“话倒是说的越来越漂亮了。”她合上书本，抬眸看了他一眼，“拜了师之后我看你是越来越怕我了。”

　　云海生一语被点中，面色有点挂不住。说实话，自从上了苍海山之后，他可是一直提心吊胆的，夙玉这人脾气说好也不好，说差吧也差不到哪里去，就是太过随心，根本无法摸透她脑子里在想什么。苍海山弟子众多，人多了是非总是会多点，不管师兄弟情谊再好，各个殿阁之间总有点罅隙，摩擦动拳脚也是总有的事。要是这位主一个动怒，一个随心，一个金豆豆，灭了一个殿······云海生被自己的想法吓的又出了一身汗。

　　灰白浅眸朝他看了一眼，莹中涟漪，无痕无波，她勾了唇浅笑，却猜不透那笑中到底是何意思。两人相识也有一年多，云海生对她的性子是摸了一点，这一点有时又会混淆了云雾让人误入歧途。

　　“我不是杀人疯魔。”她第一次强调了自己的位置。她不是魔，但也不是六界之物。“别怕，我不会滥杀无辜。”窗牖外，月白清华，白色的梨花在月光的萦绕下更显得朦胧，美的不可方物。

　　空气中飘荡的浅淡药味，梨花海棠散发出来的香味，还有湿润的海风带过来的咸味···这一切都是让她如此迷恋。她对大自然总是抱有无限的期待，生命，很可贵，她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摧毁？至于千年前神界的那一场浩劫···颦了眉，夙玉脑中突突疼了起来。

　　在他这个位置抬头，看见的是她细致盈白的侧脸曲线，迷蒙空洞的眼眸，巧鼻挺翘，她的嘴唇色泽也不同于常人，水淡无色，是另一种苍白的极致。

　　小海子有点恍惚，半响才愣愣道：“对不起。”他对她总是有着敬畏，也有着莫名的害怕，这种害怕就像是蛊虫，被人操纵着控制着，一点一点侵蚀他的灵魂。

　　夙玉低眸看他，水色红唇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对不起就不用说了，作为补偿，来，教我。”她把书本一推，拉起他的衣角就往外走去，“看看你最近的成果是否够资本做我的小师傅。”

　　小海子一听这话吓的差点摔倒在地，满脸惶恐的摇手：“别啊，你这不是坑我嘛！你若叫了我师傅，三殿下可是要劈了我的。我可不敢跟三殿下平起平坐。”

　　她噗呲笑出声，长袖白衫下不盈一握的纤雅，柔润泼墨般的黑发飞扬在白梨花树下。这一年，云海生，刚刚满十二，这一年，他小小的心内被某根尖利的琴弦直刺心脏，可是直至很久很久之后，他都未发现这段被自己忽略掉的心动。

　　银月弯钩下，浸溶光华。一把纤长细剑上歪歪倒倒站在两个人影，一大一小，滑稽的是小的在后指手划脚，双手扶着前面人的纤腰，脑袋瓜子却是老往前张望着。两人飞了不久又从上面掉下来，如此反复，倒是从未停歇。

　　耳目好的人恐还是能听到清越悦耳的笑声，干净纯粹的笑声，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