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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岔路口

洛九针 希行 7292 2024-07-01 23:58

   七星。

   典当铺内,东家手指轻轻抚摸刺绣上的蝴蝶,感受其上的两个隐蔽的名字。

   匠人们会喜欢在隐蔽之所标记自己的名字。

   七星小姐也不例外,甚至格外喜欢。

   “先前门内有人说过,她做的农具上都标有名字。”掌柜的含笑说。

   “既然是买过掌门技艺,遇到难事了,咱们就当售后保修了。”东家说,“这位黄少夫人虽然年纪轻,性情倒是坚韧,熬过这一关,接下来就好过了。”

   掌柜的点头:“我会让人看着点。”

   东家用手再次抚摸了七星两字,想到什么问:“前些天信上怎么说?掌门定下了新名号?”

   有些墨者初入江湖喜欢起个名号,不过像掌门这样半路起名号的不多。

   掌柜的点头:“是,说叫九针,是以先掌门那把藏了巨子令的六尺剑为号。”

   提到先掌门,东家神情怅然又带着敬佩。

   两年前,皇帝宣告诛杀了晋王案的最后一个主犯,大赦天下,紧接着墨门便公布了当年事的真相,墨门柳书生写了一篇声情并茂的故事,告诉诸人当年死在晋地的墨者并非跟随晋王谋逆,而是阻止了晋王谋逆,且还将墨圣之技铸造成生民神器,现在农具已经在各地推广,京城的城防这两年也快修整结束了。

   先掌门洛工,的确当被铭记。

   “九针。”东家点点头,“好名字。”

   说到这里又露出笑脸。

   “掌门要成亲了,咱们这边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掌柜的笑意浓浓点头:“准备好了,今日就装车运去北堂。”

   大路上人来人往,车马粼粼。

   随着行路,梁二子和梁六子的携带的包袱越来越大。

   “我看还是雇个车吧1梁六子拉着脸说,“我穿上铠甲,带上兵器,都没这么负重1

   梁二子向前望,前方官路交叉口,有好大一座茶楼,春光下五彩旗子飞扬。

   “到了。”他说指着前方,“三弟四弟约定的汇合之地,就是这里。”

   两人很快驶近,一眼就看到外间马棚下不少军马,另有一辆大车,悬挂着梁氏军旗。

   梁六子顿时乐了:“还是三哥四哥聪明,直接拉了车。”说着也不急着进茶楼里,跳下马就喊着随从卸包袱,“快,把我的也装上去,我可不能再驮着了。”

   梁三子梁四子坐在二楼上,也看到了他们,此时倚着窗喊:“老六,又不是你驮着1

   双方哈哈大笑着,两年未见,脸上都是难掩高兴,梁六子和梁二子大步进了楼内,见一楼的大厅也坐满了人,尤其是内里一处围着屏风的位置,人格外多,坐着站着,不断发出嘈杂声,有叫好,有哀叹,夹杂着骰子撞击声.

   “聚众赌博?”梁六子瞪眼,“这地方官府不管吗?”

   他的话音落,就听见那边传来懒懒声音“喂,外地人,别乱说啊,我们这是玩游戏呢1

   人多再加上屏风遮挡,也看不到说话人的模样,听声音是个年轻人。

   耳朵倒是尖!梁六子心里说,有心要反驳,被梁二子抓祝

   “少惹事1梁二子喝斥,将他一推,“上去。”

   梁六子看了那边屏风一眼,撇撇嘴,蹬蹬蹬上楼去了。

   这边屏风人群喧嚣依旧,还有人催促“快点开始吧。”“跟外地人打什么嘴仗1“快快这次我全押上了,一定赢。”

   被一群眼红的人围着坐着的年轻人差点被挤翻。

   “别急,别催。”他说道,“踩到我的鞋子,踩坏了――”

   说着抬脚,挤过来的四五人只觉得一晃,如风扫过,向后一退。

   年轻人低着头,将掉落的鞋子穿在脚上。

   这是一只草鞋。

   “一个破草鞋,踩坏就坏了,值几个钱1站在旁边的男人没好气说,一边抖动怀里的钱袋,“来来来,大爷给你一个钱,你去买一双1

   “一个钱,可不够。”年轻人说抬起头,露出清爽俊逸的脸,以及将脚一抬,几乎递到了那人鼻尖前,“我这草鞋,可是镶金的。”

   镶金

   谁家草鞋镶金啊?

   但看着鼻尖前的草鞋,眯着眼可以看到其内缠绕着金丝银线,视线里闪闪发光。

   下一刻脚放下去,换成了年轻人闪闪的笑脸,他举起手,指着桌案上摆着的三个瓷碗。

   “风来有钱,吹走无影。”

   “有来有去,慧眼识金。”

   “来来来,瞧一瞧,猜一猜,金在哪个碗,谁猜对了就归谁。”

   伴着他的吆喝,围着的人群顿时涌涌,发出更大的喧嚣。

   喧嚣并没有没完没了,梁家兄弟们下楼的时候,看到屏风前的热闹已经散去,有一个年轻人斜靠在椅子上,面前只坐着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

   “.哥哥,不是我不带你玩,你没钱了,还欠我这么多钱,怎么玩埃”年轻人无奈地说,一口一个哥哥,神情亲切,但接下来的话却没那么亲切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一个手艺人,你总不能欺负我吧。”

   “你要是欺负我,我只能去报官,其实报官了也好解决,县衙那位大人,很喜欢砍人手”

   他说着,伸出手轻轻划过男人放在桌上的手。

   宛如被蛇爬过,失魂落魄的男人陡然惊醒,畏惧地向后躲:“别,别砍我的手,我还,我还――”

   年轻男人看着他:“你拿什么还?你上次把房子当了吧?你又没地,还有什么?”

   男人喃喃:“我还有什么?”忽地眼一亮,“我还有个老婆1 听到这里时,竖着耳朵的梁六子哈了一声:“这不是赌是什么,都要卖妻――”

   话没说完就被梁三子梁四子架住,拖向外边去。

   “这种事多了,你想干什么?”

   “那人能在这茶棚摆摊子聚赌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没人管,你能管?”

   “还有,管了这小子,又能怎样?那赌徒已经疯了,没救了,不在这里赌,还会去其他地方赌。”

   两人将梁六子拉出了茶棚。

   “老六,人只有自救,救不了他人。”梁二子说,

   梁六子回头看了眼,见那男人似乎得了什么承诺,满脸喜色向外跑来,在他身后,那年轻人靠坐椅子,带着笑抛着一个骰盅,笑很好看,也让人心生寒意

   他一甩袖子,啐了口,转身向马棚走去。

   “走走,回家去!接新媳妇了1

   一行人车马粼粼,喧嚣着向北而去,坐在茶棚里的年轻人懒懒看着荡起的尘烟。

   “姓梁真是蠢。”他摇头自言自语,“七星嫁过去,真是.还好,那狗东西不姓梁了。”

   他将摆着的三个碗拿起一只,举起来对店伙计喊。

   “来点咸豆!”

   店伙计应声将咸豆送过来倒进碗里。

   年轻人豆子一颗一颗吃,吃的专注又认真,对外界宛如隔绝,直到茶棚外的先前奔出去的赌徒又冲了进来,手里拉拽着一个干瘦的妇人。

   “小爷,小爷,人带来了。”赌徒高兴地说,将一张卖妻文书拍在桌子上,再将妻子往前一推,“给,给你了。”

   年轻人抬眼皮看了眼那妇人,再抬了抬下巴:“喏,欠条。”

   那赌徒高兴地从桌上抓过几张欠条,欢天喜地就要走,又被年轻人叫祝

   “我看你媳妇长得还不错。”他笑吟吟说,再伸手一点桌上倒扣的一个碗,“不能占你便宜,再给你添点钱。”

   那赌徒大喜,掀开那碗,见下边果然摆着一块银子,他扑抓起来。

   “你拿着钱,说不定还能翻身呢。”年轻人笑说。

   如果赌徒认真看,就能看到这笑意里的残忍和寒意森森,但赌徒除了钱除了赌钱什么都看不到,抓着钱大笑几声“对对,我要翻身了,我要发财了,我一定要赢了。”

   喊罢冲了出去。

   此时天近傍晚,茶棚里的客人不多了,看着赌徒如此,也没人多看几眼,店里的伙计更是视若无睹,只走过去给这年轻人斟茶。

   “小爷要吃点什么?”他恭敬问。

   年轻人摇头:“一天天坐着,不饿,不吃。”说罢看了眼一旁站着的妇人。

   见他看来,原本神情麻木的妇人带着几分畏怯缩了缩身子。

   “哎,你吃吗?”年轻人问。

   妇人不敢说话,将头恨不得埋进地下,眼角的余光看着那年轻人修长的手翻弄着身契。

   “陶大妮,你是陶家庄人,家里还有亲人吗?”

   听到问,妇人喃喃:“有,有个老娘。”

   娘字滑过舌尖,她本已经流干的眼泪再次涌出来。

   娘因为她已经苦不堪言,如果得知她被卖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也罢,娘俩一起死了吧,黄泉路上作伴。

   “你男人呢,还会再赌,再赌他就死定了。”年轻人的声音传来,“你可以回家去了,以后再无后患,跟你娘好好过日子吧。”

   听到这句话,妇人似乎没听懂,抬起头呆呆看着这年轻人。

   什么?

   “我说你,可以走了,回家去吧。”年轻人不耐烦说,“哦,回你的家。”

   他说着将身契一甩。

   看似轻飘飘的一张纸没有落地,而是准准落在妇人怀里。

   妇人下意识抓住,身子颤抖,似乎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哦,还有。”年轻人再次敲了敲桌上另一个倒扣的碗,伸手掀开,“这是你男人的钱,你拿着过日子去吧。”

   看着碗下宛如凭空出现的一块金子,妇人再撑不住,噗通跪地上,对着年轻人重重叩头。

   “恩公――”

   麻木干涩的眼泪如泉涌,模糊了视线,哑涩了声音。

   “恩公――”

   “恩公蔼―”

   年轻人看着跪地大哭叩头的妇人,靠在椅背上,抬手轻轻抚过鬓角。

   “我不叫恩公。”他说,“你可以叫我无名。”

   这名号,够响亮吧。

   高小六想。

   早上好。

   (没写完,明天还有一章哈哈哈哈,还真是那位书友说的,凑个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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