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③―2

　　 臭屁浩然见小汤圆不理他, 可她扎着两条马尾给狗狗顺毛的样子又着实可爱得很，一时毛从胆边生, 打算悄咪咪从后面揪下她马尾来着, 就那么小小一下下，反正又没人看见。

　　 谁知道小汤圆的哥哥会忽然冒出来啊？那些年被小汤圆哥哥们支配的恐惧一下子涌上了臭屁浩然的心头，连忙举双手投降：“没, 我啥也没干, 也没有打算要揪小汤圆的小辫子！”

　　 好家伙，不打自招了呢。

　　 小柱子松开手改罩住他的脑袋往边上一推, 抽了他一下屁股：“你居然还敢扯我们家妹妹的辫子？嗯？”

　　 臭屁浩然呱呱叫：“没有没有, 我只是想想, 我还没有扯, 我哪敢啊……”

　　 小柱子：“想都不可以想！”

　　 臭屁浩然连连摆手, 一边往门外跑：“不想不想……”跑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激动, “噗”地一声，这臭小子又放臭屁了！

　　 小汤圆“呀”一声，赶紧捂着鼻子往柱子哥哥怀里扑：“哥哥, 臭屁浩然又放臭屁啦！”

　　 小柱子哭笑不得, 这个臭屁浩然不知道什么毛病, 这动不动放臭屁的毛病从幼儿园到现在三年级了还改不了。

　　 “你小子少吃点红薯芋头, 吃多点水果蔬菜。”柱子觉得他可能是粗粮吃多了, 肠胃功能又没那么好才会这样。

　　 现在米粮供应已经不像七十年代那会那么紧张，细粮供应也是足够的, 粗粮要吃, 但是可以稍微少吃点。

　　 柱子摸摸妹妹的脑袋：“浩然走了, 响屁不臭的。”说着抱起妹妹往屋里走，棉花糖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三餐四季”的熟客见了忍不住打趣道：“修远啊, 小汤圆抱着抱着就长大了啊，我第一次来这里吃饭的时候，小丫头还只是一点点大呢，这转眼啊你也长成大小伙了。”

　　 柱子温柔一笑：“可徐叔叔那是那么年轻，和第一次见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熟客徐叔叔哈哈大笑：“修远真会说话，这话我爱听。”

　　 十七岁的张修远已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郎，斯文有礼进退有度，温润的气质中和了深邃的五官，不笑的时候英俊硬朗，笑起来又温润如玉，和小汤圆说话的时候特别温柔，谁家父母不都想要一个这样的儿子？谁家小姑娘不想要一个这样的哥哥？就连甜甜都特别喜欢柱子哥哥。

　　 柱子把妹妹放到椅子上，检查完她的辫子又检查她的衣服，连粘在衣服上面的狗毛都处理干净才放心下来。

　　 柱子看着比商场橱窗里摆设的洋娃娃还要漂亮的妹妹，又骄傲又发愁：“小汤圆你老实告诉哥哥，有没有同学揪过你辫子或者欺负你呀？”

　　 小汤圆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摇了摇脑袋：“没有呀，我有哥哥们保护，他们都不敢欺负我，但是会欺负别人，也很讨厌哦，甜甜就被人揪过小辫子。”

　　 柱子蹙了下眉头：“高年级那个男同学还会欺负甜甜吗？”

　　 小汤圆第一次动手打人就是因为高年级一个男同学揪甜甜辫子的时候没有注意力度，害得甜甜摔倒在地上，膝盖破了皮，小汤圆很生气，上前跟他理论，让他跟甜甜道歉，那同学笑嘻嘻没当回事，说小姑娘扎辫子就是让人揪的，还说她多管闲事，要不是有哥哥护着，早就被揪了不知道多此次，小汤圆气鼓鼓抬脚踹他，幸好四个哥哥及时赶到教育了那个男同学，逼着他给甜甜道歉，还承诺以后都不许欺负小姑娘才放过他。

　　 最生气是小肉包，他没想到自己才走开一会，两个妹妹就被欺负了。三个哥哥都千叮万嘱小肉包一定要看好妹妹，小肉包从那次之后就很少让妹妹离开他的视线。小柱子是必须每天确认妹妹安好才放心。

　　 小汤圆弯着眼睛摇摇头：“没有呀，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啦，只记得他欺负过甜甜。”

　　 小柱子摸摸妹妹的脑袋：“小汤圆要记住，只要有人欺负你吗，必须第一时间告诉哥哥，好吗？”

　　 小汤圆：“哥哥，这话你说过很多次了哦，我都听腻了。”

　　 老杨叔恰好“看到”兄妹俩的对话，这样的对话他都不知道“见过”了多少次，忍不住笑了下：“柱子你放松一点，小汤圆这么乖谁舍得欺负她呢？”

　　 小柱子但笑不语，就是乖才容易被人欺负啊。老杨叔没有妹妹，自然不知道家里有妹妹的甜蜜和烦恼，小汤圆长得这么漂亮，又柔柔弱弱，现在还没有满十岁呢，再过几年到了“吾家有女初长成”情窦初开的时候，还不知道得打发多少想要靠近她的臭小子。

　　 时间这个东西，说长，其实很漫长，说短，蓦然回首已过十年，从他第一次背着盛满石螺的小箩筐踏进苏阿姨的院子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年，生命真的很神奇，眼前的小姑娘也已经从比小猫咪大不了多少的软乎乎的小宝贝，长成了如今的漂亮大宝贝，看着眼前眉眼弯弯梨涡浅浅的小丫头，小柱子的内心就无比的平静和柔软，这十年的时光其实也特别温柔。

　　 小豆包也补完课回来，进门就看见小柱子一脸温柔看着妹妹：“柱子哥哥，怎么了吗？”

　　 小柱子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同样一脸温柔看着小豆包：“就是忽然之间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妹妹都这么大了，还有你，”小柱子比划了一下，“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这么点大的小豆丁，不怎么爱说话，总喜欢拿着个小黑板写写画画，喜欢跟在苏阿姨身后当小尾巴，转眼你都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小豆包咧齿一笑，弯起漂亮的眉眼，摇头说：“没有，我现在还是妈妈身后的小尾巴，我要当妈妈一辈子的小尾巴。”

　　 一道温柔的嗓音传进来：“谁要当妈妈的小尾巴呀？”

　　 苏笑笑从外面进来，明眸皓齿笑靥如花，跟十年前没什么区别，身后跟着端着大锅小锅的饭团和小肉包。

　　 饭团：“小豆包啊小豆包，你都这么大了还好意思黏着妈妈，小汤圆都已经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妈妈的小尾巴，你就做条大尾巴吧。”

　　 孩子们都围着苏笑笑，小豆包抱着苏笑笑的手臂：“那你们都不要黏着妈妈，我一个人黏着就好。”

　　 饭团放下手里的东西，搂过苏笑笑的肩膀：“那不行，妈妈是我们大家的。”

　　 小肉包和小汤圆也过来抱着苏笑笑，小汤圆说：“小哥哥，你别总想着一个人霸占妈妈哦，我才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小豆包弯腰去抱和妈妈越来越像的妹妹，点了点她的鼻子说：“你是我们全家人的贴心小棉袄。”

　　 柱子看着众星捧月的漂亮小姑娘，也跟着笑，漂亮小姑娘是全家人的掌中宝。

　　 苏笑笑的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大的几个崽崽已经薅不到他们头发，只能摸了摸小肉包的脑袋：“你们也不嫌热，不管多大，你们都是妈妈的宝贝，别闹了，都来喝碗糖水凉快一下吧，甜甜快进来喝糖水吧。”

　　 甜甜站在门外满脸羡慕，眼里净是黯然，不是所有人都是妈妈的宝贝，她也好想要一个像苏姨这样的妈妈，可是她的妈妈不要她了，连回来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她是真的很羡慕小汤圆，有爸爸妈妈疼，有那么多哥哥疼，虽然他们都对她很好很好，她也有奶奶和爸爸疼，但她还是很羡慕很羡慕。

　　 “甜甜怎么啦？”苏笑笑摸摸甜甜的脑袋问。

　　 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多少有点情感缺失，甜甜那么乖的孩子，也亏马小丽狠得下心来。

　　 “苏姨，你可以当我的妈妈吗？”甜甜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苏笑笑愣了下，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小肉包已经替苏笑笑回答：“当然不可以啦，我妈妈照顾我们四个已经很忙啦，哪里还有时间照顾你呀，连柱子哥哥都不可以认我妈妈做妈妈哦，你怎么可以呢？”

　　 甜甜的眼眶当下就红了，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声，她就是太羡慕了。

　　 “好了小肉包，喝糖水去吧。”苏笑笑对甜甜说，“甜甜是不是想妈妈了？”

　　 甜甜摇摇头，抹了把眼睛，倔强地说：“不想，她不想我，我也不想她。”

　　 苏笑笑内心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小孩儿，但苏笑笑也不想说“其实你妈妈很想你只是逼不得已”这样的谎言来骗孩子，就说：“甜甜，孩子和父母之间也讲缘分的，可能你和你妈妈之间的缘分没有那么深，可是你看啊，你奶奶和你爸爸都很疼你，我们大家也都很喜欢你，你一点都不缺爱，如果有人欺负你，哥哥们都会帮你，所以不要不开心了好吗？”

　　 甜甜其实什么都知道，她知道苏笑笑一家对她和奶奶帮助很大，对他们很好很好，哥哥们也经常教她做作业，有人欺负她也会帮她出头，有好东西也不会忘记分她一份，奶奶常说苏姨是他们一家的贵人，让她好好学习，长大了当一个有用的人才能回报给这些帮助过他们的人。

　　 甜甜都记住了，她很乖，成绩也名列前茅，就是刚刚忍不住了。

　　 “苏姨，我知道大家对我们都很好的，我没事你放心。”

　　 苏笑笑轻轻拍下孩子的脑袋：“进去喝糖水吧。”缺失的母爱，苏笑笑无法给她，也只能在生活上物质上多照顾她们婆孙一点，尽量引导甜甜走一条正确的路，其他的看她们的造化了。

　　 柱子看着甜甜，想到曾经的自己，同样有很疼自己的奶奶，其实甜甜比他那时候好太多太多，她起码还有一个负责任疼她爱她的爸爸，再遇上苏阿姨一家，除了缺失母爱，其实她已经比很多人生活都要好。

　　 但是小肉包一句无心的话也提醒了小柱子，哪怕他们亲如一家人，但他们始终没有血缘关系，苏阿姨始终不是他妈妈，可能将来的某一天，他会离他们的生活很远很远。

　　 想到这里，柱子没来由地有点心慌，苏阿姨一家在他的生命里已经和血浓于水的亲人没有区别，不管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都不想离苏阿姨一家太远。

　　 柱子觉得首先考首都大学是必须的，饭团和小豆包都会考首都大学，这样又不会离家太远，至于上完大学以后怎么办，那就只能见一步走一步，等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