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不要把什么见鬼的历放在心上

　　画师画完画后，站起身来，用手捶了捶有些酸疼的腰，然后朝着四面拱拱手，“多谢各位的捧场。”

　　声音很洪亮，充满磁性，而且是难得一见的男中音，这副好嗓子不去当配音演员，可惜了。

　　画师把那个装钱的破茶缸子拿了起来，朝着人群伸了过去，有人拿出来一块两块的，扔了进去，多的给个五块，十块的，也有人不给，转身就走了。

　　画师也不在乎，谁给钱，就给谁鞠一躬，很快，就到了刘士卿他们的面前，照例把茶缸子伸了过来讨钱。

　　郭倩蓉、杨诺婷和厉筱潇三女都要掏钱，刘士卿一伸手拦住了他们，然后对画师道：“先生四肢健全，而且正当壮年，为什么不找一份正当的工作，偏偏要乞讨为生？凭你的画技，找一份好点的工作应该不难呀。”

　　画师那双明亮的眼睛看了刘士卿一眼，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没有回答刘士卿的问题，一转身，就走了，他看出来了郭倩蓉她们几个都听刘士卿的，知道在这里讨不到钱了，也就不自讨没趣了。

　　刘士卿目光一扫，看到了画师丢在地上的行囊，有一个画夹一样的东西，从行囊中冒出了头，“先生，我能不能看看你的画作？”

　　画师头也不回，“小伙子想看就看吧，只要你不嫌脏就成。”

　　陶恨天走过去，把画夹从行囊中抽了出来，几本证书随着画夹一起调了出来，陶恨天把证书捡起来，刚要放到行囊里面，突然看到了证书上面的字，脸色一变，连画夹带证书一起拿了过来，送到了刘士卿的面前，“刘总，你看。”

　　刘士卿一看证书，吃了不小的一惊，这些都是获奖证书，有国内的，有国外的，金奖、特等奖、一等奖都有，证书里面还有一本工作证，这本工作证竟然是华夏美术院出具的，上面贴着一个男人的照片，柳郓城是这个人的名字。仔细的观察一下，会发现这个人和讨钱的这份画师有分的相像。

　　“先生可是柳郓城？”刘士卿问道。

　　这时，那画师已经转圈把钱讨了一遍，正在清点这次的收获，听了刘士卿的问话，头也不抬，说道：“不错，我就是柳郓城。”

　　“柳先生，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谈谈？我对你的经历很感兴趣。”刘士卿笑道。

　　柳郓城上下打量了刘士卿一眼，“要跟我谈谈？我一个乞丐，有什么好谈的？”

　　刘士卿笑道：“先生就算是乞丐，也是乞丐中的奇才，就像武状元苏乞儿似得，那是讨饭中的状元公呀。先生，请吧。”

　　柳郓城点点头，“你这人有点意思，好，我就跟你谈谈，看看你跟我这个乞丐有什么好谈的？”

　　柳郓城跟着刘士卿他们进了高新技术实验园，刘士卿没有带着他去核心区的第二实验室，而是在北门附近的办公楼，找了一间会客室，他是银河实业高新技术实验园的主人，想找个会客的地方，自然不会有什么困难。

　　这件会客室是办公楼中最好的会客室之一，装修得十分高档，尽显银河实业的品味和实力。一般人进了这样的会客室，很有可能会有什么心理障碍，连大气都不敢喘。这位柳郓城什么特别的变化都没有，只是四下打量了一下，随口道：“还不错，没有什么暴发户的感觉。”

　　刘士卿请柳郓城坐下，柳郓城一点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一万多块钱一张的真皮沙发上，手往沙发的扶手上一摁，就是一个黑乎乎的印子。“说吧，要跟我说什么。”

　　刘士卿说道：“先生为什么会流落到如此地步？你为什么不在华夏美术院继续执教？而要四处流浪乞讨呢？”

　　柳郓城神色一黯，口中却道：“这是我的私事，没有必要跟你一个外人说。”

　　刘士卿又问了几个问题，柳郓城这人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让刘士卿有点摸不着边际。这时候，陈俊玮拿着一张纸从外面走了过来，递给了刘士卿。刘士卿看了一下，心里面有了数，这张纸上面记录的是柳郓城的一些事迹，是陈俊玮刚刚动用关系，调来的资料。

　　“先生家中出了那么大的变故，难怪会放浪形骸。”刘士卿笑道。

　　柳郓城一伸手，“把那张纸给我看看。”

　　刘士卿笑着把那张纸递了过去，柳郓城看了一遍，伸手就把这张纸给撕了个粉碎，“这上面全都是放屁，我柳郓城是那样的人吗？”

　　“我很有兴趣了解一下先生的为人，先生能不能说一说？”刘士卿笑道，他对柳郓城这人确实有些兴趣，同样是搞艺术的，那个潘雨晴给他的第一感觉很不好，说话不尽不实，而且还端着架子，这个柳郓城却流浪街头，画画乞讨，性情坦诚。两相对比之下，刘士卿还是比较喜欢柳郓城这样的人。

　　柳郓城脸色变幻了几下，深深的叹了口气，“也罢，咱们俩萍水相逢，以后说不定就永远都碰不着了，我就把我憋了一肚子的苦水给你倒一倒。”

　　原来，这个柳郓城的确是华夏美术院的教员，一个很普通的教员，没有什么高级的职称，每个月的工资也就两三千块钱，勉强够个养家糊口的份儿。柳郓城从小画画天赋就很不错，但是家境很不好，所以当初初中毕业后，为了省钱，直接报考了一个艺术中专，毕业之后，过五关斩六将，凭借自己扎实的绘画功底，应聘到了华夏美术院。位于东海省省会的华夏美术院是全国最好的美术大之一，藏龙卧虎的地方，他柳郓城到了这里，有才华也变得不突出了。

　　不过柳郓城没有气馁，参加成人高考，那些了大专的历，又积极的研究画画，让自己的艺术成就取得了非常大的提升。他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报，被华夏美术院聘为了教员。但是他的好远，到此就为止了。华夏美术院聘职称，永远都没有他的份儿，他的成人大专历，让他受尽了奚落，即便是他在国内外获得了不少的奖励，也难以融入那些经过正统的大系统教育的同事的圈子里面。

　　原本这样也没什么，偏偏天公不作美，他媳妇得了尿毒症，需要一大笔手术费，光靠单位给办理的医疗保险，根本就报销不了多少钱。很快，家里面的积蓄就花完了，又借了一屁股外债。为了多挣钱，他频频的接私活，并且向校提交了申请高级职称的报告，希望职称上去了，每个月多挣点钱。不过他的历在哪里摆着，任凭他磨烂嘴皮子，也没用。

　　就在他走投无路，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在报纸上看到一篇报道，说是职业乞丐挣得比大教授还要多，他就心动了，没跟老婆商量，就辞了职，下海乞讨当乞丐。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不太适应，又经常被职业乞丐围攻，他吃尽苦头之后，慢慢地掌握了乞讨的技巧，每个月确实能够挣不少钱。他每个月都按时把钱寄到家里面。然而即便是这样，前不久，他的妻子还是因为病情太重，没有肾源，无法做手术，不堪忍受病痛的折磨，自杀身亡了。

　　柳郓城心灰意冷，家也不回了，在全国各地四处流浪，他的蒙娜丽莎的微笑之所以画得那么好，是因为他的妻子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这幅画，他在上面倾注了无数的心血。

　　听完柳郓城的故事，刘士卿叹了口气，“柳先生，真是抱歉，没想到你妻子自杀身亡还隐藏着这么多的故事。”

　　柳郓城摆了摆手，“事情早就过去好几年了，我早就忘了。我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要是没有的话，我就走了，趁现在天还早，说不定我还能再讨一两百块钱呢。”

　　刘士卿忙道：“先生难道一直要乞讨下去吗？不如这样，我介绍你到银河艺术院当个职业画师吧？你的画很不错，我很喜欢。”

　　柳郓城看了看刘士卿，“我可是成人大专历，你难道不嫌弃我？”

　　刘士卿哈哈一笑，“成人大专历如何？重点本科又如何？不一样都是人吗？我看中的是先生的画技，不是你的历。齐白石大师，木匠出生，但是在绘画上的成果，世人瞩目，难道说就因为他是木匠，就否认他的艺术成果吗？我这人向来不看历，只看他的能力如何？先生有能力，这是毋庸质疑的，要不然的话，你也不可能在国内外获得那么多奖项了。不要把什么见鬼的历放在心上了，线条和色彩才是你应该追求的东西，而不是和绘画没有任何关联的历。先生可不能舍本逐末呀。”

　　柳郓城身躯一震，良久，冲着刘士卿深深一躬，“我柳郓城受教了。”以往，他确实一直把历看得很重，凭他在国内外获奖多次的经历，在妻子生病之前，确实有很多人花高价聘请他为他们做事，但是都被他拒绝了，以至于后来再也没有人提及此事，他那时候，一直把自考一个硕士位，放在了非常重要的位置上，要是他能够把历的事情，丢到一边，说不定妻子就不会死了。